第5章

陆森忙到后半夜，签署完最后一份邮件，他在书桌前坐得身体僵硬，缓缓靠上工学椅的椅背长叹出一口气。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嗡嗡震动，提示有新消息。

陆森身边人知道他的作息，晚上九点后就不会有人再给他发消息。狐朋狗友一起玩的群也被他开了消息免打扰。

这个时候给自己发消息的人只能是……

陆森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庄见星发过来的。

【一闪一闪亮晶晶】：陆先生，你好

【一闪一闪亮晶晶】：关于结婚的那件事情

【一闪一闪亮晶晶】：我答应你

庄见星头像是他自己手画的小星星，纯黑的背景上两个依靠在一起的亮黄色小星星，有点笨拙的儿童简笔画，但又透着几分可爱。

陆森回复得很快：【好，我明天来见你。】

庄见星在床上翻了个身，拉起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只留了一道缝隙用来呼吸。

虽说答应结婚并不是挑头担子一头热，但是庄见星规规矩矩活了二十二年，还是第一回干这么出格的事。

419之后闪婚，放在从前他想都不敢想。

陆森明天又有来见他，明天见面之后会聊些什么？

结婚的事项吗，还是家里人的态度……

庄见星本来就熬了大半夜，这些东西想不出个头绪，先把自己熬睡了。

心里想着事，庄见星做了一晚上的梦，具体梦到什么他又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漫山遍野的跑，好像找不到目的地。

第二天醒得很早，外面天还没亮。

庄见星摸过手机一看，才发现睡着之后陆森又发了好几条消息。

他睡得太沉，手机的震动也没能把他吵醒。

【森】：还是上次见面的咖啡馆吧。

【森】：听说他们家的咖啡雪顶很好喝，柠檬冰露也不错。

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庄见星的回复，陆森就知道他是睡着了。

【森】：睡着了？

【森】：晚安。

庄见星今天一天都心不在焉的，在化学实验室差点用镊子敲碎试管，又不小心把碳酸氢钠溶液溅到了衣服了。

谭俊奇看不下去了，把他一把拉开，首先伸手探了一下庄见星的额头：“做实验的时候不能分心知不知道，很危险的！”

庄见星理亏，立正站直乖乖地挨骂。

“怎么了？看你一上午都心神不宁的，实验结果都抄错了两次。”

庄见星算是化工系研二里成绩最优秀的，期期绩点都是3.85以上，带他们的导师有意让庄见星继续跟着自己读博。

他摇了摇头，让自己的思维稍微清晰一点。

但有些事情说出来告诉别人总比自己一直憋在心里强。

庄见星拉着谭俊奇出了实验室。

做无机化学实验的教室在化学实验室三楼的尽头，旁边就是教师职工宿舍楼，两栋楼中间有几米长的过道和两排高高的榕树，夏天的时候茂密的树枝和树叶将过道遮挡得严严实实，又不少小情侣喜欢到阴凉处牵着手约会。

冬季树枝都光秃秃的，隔得近的那棵枝头还挂着细碎的一层薄雪，树杈上还挂着个鸟窝，庄见星有些发散地想着，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小鸟。

谭俊奇无不担忧地看着他：“星星，你没事吧？”

非要说的话，自从知道陆铭结婚之后，庄见星的状态就不太对。

庄见星摇摇头，声音放得很轻很轻：“陆森他约了今天跟我见面。”

谭俊奇对陆铭并不算熟悉，疑惑地问道：“陆森是谁？”

庄见星：“他是陆铭的哥哥。”

谭俊奇顿时收不住声音：“他弟弟都管不住下半身结婚了，他还要来找你麻烦？”

旁边实验室里也有人在做实验，听见声音探出头来看了一眼。

发现是庄见星后，友好地笑着打了声招呼。

是隔壁寝室不同专业的同级学生，庄见星记得自己帮他完成过一个实验。

看得出来谭俊奇是真的很讨厌陆铭，在没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就毫无立场地站在庄见星的这边。

庄见星一边感动，一边又觉得自己实在是离经叛道：“不是找我麻烦，他……跟我商量一些事。”

谭俊奇说话直冲冲的：“他一个总裁跟你能有什么商量的，总不能是陆铭结了婚又说不爱那个姑娘，所以打算让你做孩子的后妈吧。”

庄见星被他气笑了，凝着气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我看起来就是非陆铭不可了吗？”

谭俊奇被他掐得直吸气，没忍住笑开了：“主要是陆铭那种烂人，你还跟他处了四年，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审美嘛。”

庄见星无言以对：“陆森找我商量的事，大概率对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半点坏处。”

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也就是他以后跟陆森离婚了，再想结婚的话就变成贬值的二婚男了。

谭俊奇怀疑地问道：“陆家还能给你好处，但如果对你只有好处的话，那就去啊。”

他看出了庄见星的犹豫，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你可不是个犹犹豫豫的人。”

也是，庄见星垂眸，笑容很淡。

摸出手机，给陆森回复了一个好。

本来以为提前了半个小时，结果庄见星走到对街，就看见陆森已经坐在窗边了，还是昨天那个同样的位置。

但或许因为今天谈的正事的缘故，他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

西装不是纯黑的，在阳光下能够反着些微的靛蓝，他鼻梁上还挂了一副没有边框的眼镜。那双与浑身气势相比显得过于多情的桃花眼从镜片后注视过来，冰冷的目光在接触到庄见星后瞬间柔和下来。

变脸速度之快，让庄见星咂舌。

“陆先生。”庄见星落座，面前是一杯透明的饮品。

杯底沉积了一小层浅绿色的果肉，混合着圆润剔透的啐啵啵，微小的气泡攀附在透明的玻璃杯壁，靠近液体表面的气泡迅速破裂，发出跳动的气流声。杯沿插着一片青皮柠檬，旁边还点缀着一小朵薄荷。

是一杯很漂亮的饮料。

陆森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喝咖啡：“柠檬冰露，昨天给你推荐过的。”

庄见星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很清爽的味道，底下一层的果肉是猕猴桃，微酸刺激着唾液的分泌。他眼睛微微眯起，像只在阳光下舔毛的纯白色小狐狸，带着娇憨。

“很好喝。”庄见星诚恳地评价。

按理说这会儿氛围正好，咖啡馆里放着悠扬的钢琴曲，两个人可以随便聊点什么，哪怕只是随口扯一句“今天的天气真好”。

但陆森丝毫不动风情，又一次把蓝色的文件推到了庄见星面前。

“你看看各项条款。”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庄见星：“……”

他把文件合上，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跟陆森继续交流下去。

根本不用担心合同里面会有什么坑，他一穷二白，身上没有任何东西是陆森可以贪图的。

“陆先生，结婚不是谈判场上签合同。”

陆森自然也知道，但他还是执意要庄见星看一看合同：“里面或许有一些你不太能接受的东西。”

庄见星疑惑，顺着他的意思翻开合同，前面都是些他不太能看懂的专业句子，大致是说婚后陆森会分给他3%的陆氏股份，这份股份在结婚两年后就彻底归庄见星所有，即使双方离婚了，庄见星也可以自由支配属于他的这部分。

想了想前段时间看到的关于陆氏的股票，庄见星突然觉得自己穿的白色羽绒服有点配不上今天的这场见面。

往后翻，才是陆森想让庄见星看见的。

陆家旁支多，老牌豪门都比较看中家庭关系，逢年过节都会在老宅办家宴。陆森以往都是一个人，结婚之后自然就需要庄见星跟在身边一起参加。

但这些都是小事，庄见星继续往下看，目光触到某条条款后，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婚后保证双方正常舒适的性交流。】

也就是说，陆森跟他结婚并不是所谓的协议结婚，是要在床上真枪实干的那种结婚。

虽然已经跟陆森跨过很多程序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但庄见星还是有点不太能直视这种暗示性特别强的字眼。

多想一点，他就会觉得陆森是不是馋他身子。

如果他要是开口问的话，陆森多半是会点头的。

酒店一晚，足够销魂到让他觉得难忘。

看完这条之后，其他的条件都显得不痛不痒。

庄见星捂着文件觉得手心发烫，但他又不好意思开口，支支吾吾的词不达意：“那个……多久一次？”

陆森揣着明白装糊涂，很单纯地反问：“哪个？”

庄见星脸更红了，他皮肤薄，在阳光下那层蝉翼般的皮肤似乎兜不住任何变化，连细小的毛细血管都清晰可见，让人感觉轻轻一触碰就会破裂。

他声音更低了：“就是……正常舒适的、性交流。”

后三个字说得飞快，连他自己都没听清楚。

陆森观察着他所有的变化，很想伸手去摸一摸他

“最好能一周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