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了整个世界，天鹅绒般的帷幕上，繁星闪烁，犹如缝在上面的钻石。空地中央，无烟的灵火跳动着，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阴影，仿佛伸入黑暗的诡异手指。

篝火旁的气氛很沉重。

击败巨兽之后，青河等人一路跋涉到了深夜，最后决定在这里扎营，直到天亮，第一次面对如此残酷的场面，这些只见过练习对决的弟子们心里都有些难受。

“好了，睡觉吧。”青河突然打破了这片浓重的寂静，悦耳的声音在众人耳中流淌，犹如一盆凉水浇在烫伤处，让众人心旷神怡。“你们都刚刚结丹，身体还需要休息，明天我们就直接去秘境出口了。”

他们仍然感到有些不安，有些人确信他们会在梦中重现巨兽被杀的情景。

见气氛阴沉，一名弟子想让大家转移一下注意力，很听话的举手对青河道：“冯师兄！我们可以问你问题吗？问完我们就睡觉了。”

其他人见这有时间拖延，眼睛也亮了起来，“是是是，师兄，求你了！”

青河无奈一笑，答应道：“那就问一个问题，你们商量一下，选一个问吧，我也不是无所不知的。”

小辈们点点头，围在火堆旁，兴奋地讨论着，似乎他们已经坚定而自觉地选择了抛开阴郁。

青河和景水坐在离篝火稍远的一根粗大的倒木上，心满意足地看着眼前这群兴致勃勃的小辈们。

“你知道吗，我也想问你几个问题。”景水突然说道。

青河无奈地点点头。他们这些前辈不像晚辈那样需要睡眠。所以很遗憾，青河不能用把他赶上床的方式来限制或回避景水的问题。他能做的就是回答他。

“等孩子们睡着了你再问我吧。”

景水挑眉：“那我待会儿再问你，你能回答我吗？”

青河无声笑了笑，“那就拭目以待吧。”

景水也没再推，暂时放开了它。

见二十分钟过去了，两人还没选定问题，甚至还争吵起来，青河便开口催促道：“你们想好问什么了吗？”

谈话声渐渐消失，他们转向他，脸上带着矛盾而又充满好奇的表情。

“师兄，我们决定了，不过……不知道问这个是否合适。”回答的人，正是一开始说话的那个男孩。

“哦？”这让他感到好奇。

“我们不知道答案是否是某种秘密或隐藏的技术。如果你决定不回答，那么我们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男孩勇敢地问道。

青河觉得好笑。他们就这么想提前睡觉吗？还是问他一个问题真的那么重要？

他平静地笑着说：“好吧。你可以。现在问你的问题吧。”

大家用手肘互相推搡，刚才的那个男孩不得不再次开口。“嗯……是的。是关于我们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杀死巨兽的。”

青河耐心地点点头，没有催促他说话。那恐怖的事情在他们幼小的心灵里还历历在目，说起来磕磕巴巴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几个人用精神攻击想要伤害它的时候，说是他们的精神力被巨兽的皮肤吸收了，我们都听师兄解释过，不过我们也看得清清楚楚，你的武器并没有被溶解。”面对青河专注的眼神，少年深吸了一口气，才切入正题，“所以我们的问题是：为什么冯师兄的武器在巨兽体内却没有被吸收？”

青河笑容灿烂，这个问题问得倒是很有眼光，他看向文师弟，问道：“这个问题是这位师弟提出的吗？”

文师弟小心翼翼地回答：“是啊，那又怎么样？”

哪知青河竟然夸奖道：“不愧是文师弟！眼光真敏锐啊！”

文师弟已经看得呆住了，一句话都回不来。

“那我来回答吧。不需要什么特殊技能或者隐藏技巧，所以不用担心。其实很简单。”

每个人都倾身向前，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你所需要的只是精确的控制和意志力。”

“……”

这哪里是简单啊！冯师兄，你是在讽刺我们吗？

看着他们一脸的难以置信，青河心里委屈极了，他感觉这事儿真的太简单了好吗？

见他一脸茫然，景水忽然开口道：“风兄，你真的不知道，对精神力，尤其是单纯依靠意志力，进行如此精准的控制，有多么困难吗？”

青河皱眉，虽然他已经很小心了，但似乎还是泄露了什么秘密，唉，也没办法了。

“景兄，我灵气的控制力和精准度一向都不错，至于意志力……那是小时候养成的后遗症。”

一片寂静。到底是什么样的逆天教养，才能培养出如此强大的意志力？他们没想到，温文尔雅的冯师兄竟然有如此悲惨的过去。从那样的童年成长为如此男子汉，难怪意志力如此非凡。

突然被同情的目光包围，青河疑惑的歪了歪头，怎么感觉自己突然间就成了异类了呢？

见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秘密，景水打断道：“好了，你师兄回答你的问题了，你别再纠缠他了，赶紧睡觉去。”

门徒们突然都急于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他们迅速地铺好床铺，躺下睡觉。

“我最后说一句话。”清河突然说道。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他，等待着。

“既然我已经回答了你们的问题，那么作为回报，我希望你们能听听我的请求。”

他们面面相觑，请求？师兄能要求他们做什么？

青河语气严肃地说道：“我要你们记住今天。记住巨兽。记住它是如何死去的，它的残忍。记住它的痛苦，记住它死后仍萦绕在它身上的饥饿。记住这一切。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这一代修士发誓不会像前人那样鲁莽杀人。这就是为什么除非事关重大，否则我们绝不会为杀戮而战。每一条生命都是如此珍贵，都是用如此多的努力维持下来的，草率地结束它是一种罪过。我希望你们都明白这一点，并记住这一点。”

火堆周围，一张张面孔，都带着沉思。他们年轻气盛，一心想杀人，抬高宗门地位，为自己赢得名声。但听了青河的话，他们才第一次明白自己当时是多么的轻率。他们郑重地把师兄的话铭记在心，发誓要终身铭记。

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他们太沉迷于表面的荣耀，而忘记了修炼到天堂的意义。如果他们被名誉和声誉等琐碎的事情所拖累，他们怎么能飞升呢？如果他们为了这些东西而无差别地杀戮，天堂会接受他们吗？他们必须谦虚地生活，珍惜每一个生命，真诚地努力工作，才能达到天堂的顶峰。

带着这种凄美而成熟的感觉，他们最终安息了。

无烟无声的灵火不断燃烧，小弟子们也在自己沉重的思绪和疲惫的负担下，很快陷入了沉睡。

确认他们真的睡着了，景水转头看向清河，“我现在可以问问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