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月,肖战启程,回到重庆。
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做了对的决定。只是有点遗憾的是,前往机场的路上,他望向车窗外,北欧很吝啬的没收了他最后一次在这里看雪的机会。北欧的冬天从不缺少雪,只是,他实在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飞机顺利抵达终点。陈阳接过他的行李后拎了拎说:“我还以为你要在北欧度过余生呢,怎么去了这么久,才这么点儿东西啊。”肖战笑了笑,说:“给你省事你还不愿意啦?”
他一笑,眼睛弯弯,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合适的弧度,让人莫名觉得亲近但却有距离。
但确实,肖战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可带,在北欧,仅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太少,离开公寓时,肖战可悲的想,就算把所有的东西都扔掉又如何,记忆呢,苦的涩的酸的痛的,一闭上眼睛就像海水一般汹涌而来的记忆呢?也能随之一起扔掉吗?
陈阳笑着拍他的胳膊,给他打开车门。
陈阳还记得肖战小时候怕冷,一到冬天就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脖子缩在厚厚的棉服里,看起来像只猫。于是他启动车子后马上开了暖风,车内很快就在升温下变得异常干燥。肖战舔舔嘴唇,心想好笑,原来在北欧生活得惯了,居然对自己的家也不习惯了。
家,原来这就是回家的感觉,可他怎么没有感到本该感受到的归属感呢?
肖战觉得心正在拧着疼,他回想起离开之前,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面。肖战默不作声的一直流泪,苦涩的眼泪和那句重复了无数遍的话一起落下,落在了那个人的心里。
他说:“我想回家。”
对面的人愣了愣,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又好像不想听懂他的话。
“王一博,放我走,我要回家。”
“家?肖战,你还记得……”
肖战打断他,“我不记得了,你就当我从来没说过那些话。”他抬头看着王一博,把眼泪擦干,然后深吸一口气,像下了某种很大的决心一般走出了房间。他一秒也不敢停下,仿佛再迟一秒他就再也离开不了了。他不知道王一博会不会冲上去拉住他,会不会把他最后的退路也拦腰折断。
可是他错了,身后的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王一博苦涩的扬了扬嘴角,不知道什么东西一颗两颗的落下,很糟糕,王一博心想,因为他的视线逐渐模糊,模糊到似乎看不到眼前人的轮廓。他抿抿嘴,开口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
“肖战,你不是问我意见吗?怎么不留下听听我的回答呢。”
“My Treasure 你走吧,祝你幸福,原谅我,实在没办法看着你的眼睛说出那些话。”
车子行驶得飞快,陈阳想跟肖战说说话,他们是阔别多年的老友,在这个城市,他曾经送走意气风发的Sean,但那是多少年前了呢……时间是最会说谎的东西,人们常用它来掩盖生命中的种种,无论是幸运或是痛苦,似乎都能在一句“都过去了”中熄火。
就好像现在的Sean,彼时的他平静的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仿佛他只是去北欧出了趟差,工时一结束,他就打包行李回家,让生活回到原点。
“你住我那儿吧,我收拾了一件工作室出来,地方不算大,但好在东西齐全。叔叔阿姨那儿……等过段时间再好好去整理吧,你刚回来,好好休息几天。”陈阳从后视镜里望着正在发呆的肖战,犹豫了一下张口对他说。
“你还是那么周到啊,那就听你的安排吧……哦,对了,我父母的……的位置,还是告诉我一下吧,总归是要过去看看的。”
“好,等下收拾完,我发给你。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拜托,我不是小孩了诶,你再这样像长辈一样和我说话,我都要怀疑你下一秒要叫我幺儿了。”肖战在后座向前凑过去,隔着椅背拍了一下陈阳的肩膀。
前座的人如释重负般的笑了笑,或许是感受到了熟悉的肖战,陈阳不再拘谨,他放起了音乐,随着音乐哼歌,车内的氛围在歌声里轻快了不少。
陈阳的工作室位于市中心的一栋新建的写字楼里,不到一百平的空间里,陈阳为肖战收拾的十分整洁。卧室里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俯瞰下去,好像整个城市都能尽收眼底。
肖战倒了杯水,坐在窗前发呆。故地重游,其实就像刻舟求剑,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固执。回到这里,其实只是肖战的一种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而已。至于究竟是否管用,肖战不去想,也不想去想。
手机合时宜的在肖战放空的间隙响了起来,滴的一声划破屋内的压抑。肖战连忙拍拍脑袋,仿佛想要赶紧将回忆赶走。
是陈阳发来的消息,肖战点开,是一个定位。消息框上还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对方犹豫了半天,发来了两个拥抱的表情。
肖战切了外卖软件,找到了一家评分不错的花店,拨了电话过去。
“您好,可以订制花束吗?”
“可以的先生。”
“麻烦用百合、蓬莱松还有乒乓菊为我搭一束花,包装就用黑色的吧……嗯”,肖战下意识摸摸鼻子,“再,再加一束铃兰花吧,麻烦了。”
“好的先生,20分钟后您可以来店里取花。”
挂了电话,肖战套上外套,想了想,又翻出了一条黑灰格子的围巾戴上。
他叫了车去花店。
车内依旧是让人有些沉闷的暖风,肖战把脸往围巾里缩了缩,呼吸轻轻打在围巾上,围巾渐渐变得湿润,仿佛兀自形成了一个小的加湿器。总算舒服了些。
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花店。肖战推门走进去,店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她正在给包花做收尾工作。她选了一条麻制细绳,绕了两圈缠在纸上。
“先生,要写一张卡片吗?”
“不用了吧,我不知道要写什么好,就这样吧,谢谢。”
肖战付了钱过去,从店员手里接过花,铃兰花在花束中显得有些高,接过去的时候,轻轻划到了肖战的脸。
他的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Sean,在幸福到来之前,我会慢慢等,直到你归来之时。”
是铃兰花的花语。肖战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他匆匆转身推开门出去。
从下车到现在不过10分钟,外面的天却比来时更阴了,太阳隐匿起来,凛冽的风吹着光秃的树干发出干涩的声响。
肖战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了那个定位。
青山墓园。
踏进这里的时候,肖战比想象的要平静的多。云蒙低沉,草木含悲,肖战把花束放在墓碑旁。
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眼泪却先流下来。肖战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好爱哭。被爱的小孩是可以随意掉眼泪的。但自己是被爱的吗?看着父母的照片,肖战想不出答案。
当晚回去,肖战发了烧,空调温度调到了最高,但肖战缩在被子里还是觉得冷。他的身体好像终于意识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强行挖出来,正在无声的表达着反抗。
大脑会说谎,它会强行麻痹思想,但身体不会,病了就是病了,它的不满就这么横冲直撞的发泄出来,让人无法忽视。
那晚,肖战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哥本哈根在下雪,很大很大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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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