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知道段灼喜欢吃什么，齐桦就把所有的菜都点了一遍，但他又怕段灼有负担，因此只好说自己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期间他不停地给段灼夹菜倒水，生怕段灼不吃。

连齐桦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把段灼当成需要照顾的公主了。

吃完饭，俩人一起回了学校。

中午那一出戏让不少人认识了齐桦，毕竟他是头一个能让许丞吃瘪的人。

光是回班的那一小段路就有不下十个人借口问路跟他搭讪，但齐桦一心只有段灼，压根没顾得上理他们。

回了班级，齐桦才有心思跟自己同桌开玩笑，“咱学校路痴还不少，自己班就在眼前还来问路。”

段灼只是轻飘飘看了齐桦一眼，没说话。他把外套拿下来叠好放进抽屉里，开始温习功课。

齐桦有午睡的习惯，但今天事情太多浪费了时间，这会儿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顺势趴在桌子上，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听见均匀的呼吸声时，段灼才慢慢转过头看向齐桦。

平心而论，齐桦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帅哥，但他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尤其是认真的时候，特别有魅力。

此刻他闭上眼睛安然入睡像只柔软的小仓鼠，阳光洒在齐桦身上让他整个人都在发光，段灼指尖动了动，轻轻碰了碰齐桦的脸。

好软，一点也不像会打人的孩子。

段灼把抽屉里的外套拿出来给齐桦披上，顺便撸了把他软软的卷毛。

段灼不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以往的经验告诉他，纯良的人总是死的早。

那齐桦又是个怎样的人呢？他真的只是单纯地想和自己做朋友吗？真的对自己没有半分杂念吗？

段灼不清楚，但他知道，这可能是他唯一可以抓在手里的、属于自己的机会，一个可以救他出地狱的机会。

连许丞都对齐桦退避三舍，那他段灼就要做齐桦的心尖人，让齐桦对自己死心塌地，再也离不开自己。

想到这里，段灼抚上自己的脸，这是第一次他庆幸自己有张足以魅惑人心的皮囊，也庆幸，这张皮囊在初次见面时就蛊惑了齐桦。

睡梦中的齐桦并不知道自己的漂亮同桌在阴暗地打自己的主意，他只知道自己做了个美妙的梦。梦里的段灼考上了最好的大学，还谈了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最终娶了美丽知性的妻子，而自己作为段灼最要好的朋友在婚礼当天上台致辞。

爽，太爽了！这种无私奉献救人于苦海的伟大行为让齐桦身心舒畅。

果然啊，只有回馈社会，才能拥有美好明天！

“……太好了，结婚……太好了……”

齐桦在睡梦中呢喃出声，还咂了咂嘴，段灼听见他吐出的模糊字眼，眼神愈发幽暗。

结婚的事情，不是不行，段灼想，我得考虑考虑。

——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齐桦最讨厌的课。虽然他天生神力，但他一点也不喜欢出汗的感觉。所以他装病躲在树荫下看大家跑步打球。

齐桦本来想劝段灼跟自己一起休息的，但段灼拒绝了，他说自己喜欢恣意奔跑的感觉。

上课前老师组织一起跑步热身，齐桦恹恹地望着跑步的人，心里有点烦躁，明明上午还有凉风，下午就闷得让人喘不过气，真讨厌。齐桦坐在大树下依旧热得浑身是汗，于是他悄悄溜到商店买了一瓶冰镇可乐。

回来的时候却发现一堆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吵吵嚷嚷地，齐桦还以为是在玩什么游戏，他好奇地凑上去，拨开人群才发现，他的漂亮同桌正坐在地上，后背一大片渗出来的血迹！

他垂头坐在人群中显得那么无助那么凄惨，单薄的身子隐隐发着抖。

齐桦脸色唰地就白了，差点晕过去，他忍着怒火蹲在段灼身边，轻声问道：“谁干的？”

段灼苍白的脸上布满了冷汗，连额前的刘海都沾湿了几缕，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才猛地抬起头。

段灼满脸是泪，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委屈的，他没说话，只是仰着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齐桦。

齐桦只感觉自己的心碎成了好几片，每一片都倒映着段灼孤立无援的身影。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缓慢地将段灼搂住，段灼也顺势把脸埋在齐桦胸口，任由他轻抚自己发抖的身子。

体育老师又急又怕，不停地擦汗，段灼出了事他还没那么怕，但他惹不起齐桦。

老师斟酌半天，还是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那个……齐同学，不如我们先把段灼送到校医室吧，他这么在地上坐着也不是办法，对——”

“谁干的？”齐桦又问了一遍，他抬眼看向体育老师，眼里是压抑的冷光。

“这个……这个嘛……”

体育老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周围的同学们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但就是没人说是谁干的。

“我给你三秒钟时间，否则就滚蛋吧。”

体育老师急得都快哭了，两边他都不敢得罪，但听了齐桦威胁的话，他还是没忍住视线往人群中一个男生身上飘去。

齐桦敏锐地捕捉到这缕视线，他立刻就锁定了那个人。

这时不知是谁手欠往前推了那人一把，那男生踉踉跄跄就站了出来。

“干什么！都看着我干什么！不是我干的，这小子污蔑我！”陶赫被推出来时心里有一丝慌乱，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嚷嚷着撇清自己的关系。

“老子跑步跑得好好的，这小子凑上来挑衅我，老子还没说话呢，这小子就躺到我脚底下了……不信你问他们，他们都能给我作证！”

陶赫一边说一边指着周围的同学，那些学生生怕被指到，都缩着身子往旁边躲，陶赫见状骂了几声，又转头看向躲在齐桦怀里的人，上去就要拽他。

“你TM别躲了，给老子说清楚！老子根本就没打你！”

陶赫还没碰到人，段灼就一个劲地往齐桦怀里钻，像受惊的兔子，闷在怀里的声音都透出了哭腔：“……齐桦……别说了，都是我的错，我们走吧……我害怕……”

“我草……”陶赫被段灼的举动惊呆了，这踏马哪是段灼啊，段灼让人夺舍了！

“玛德，这小子装的！他骗你呢，你是傻逼啊！这你都信！”陶赫崩溃地去扯段灼，还没碰到人，眼前忽然一花，在周围人的惊呼中，自己就被一拳打飞出去了。

剧痛麻痹了知觉，陶赫捂着往下滴血的鼻子，脑子格外地懵。

这踏马还是人吗？

齐桦此时怒气翻涌，他轻轻拍了拍段灼的肩，然后起身走向陶赫。

陶赫被那一拳吓破了胆，爬都爬不起来，只好软着手不停地往后挪，直到齐桦踩住了他的腿。

腿上传来钻心的疼，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腿疼还是鼻子疼，陶赫忍着惨叫求饶：“……真不是我……他骗你的……”

齐桦蓦地扯出一抹笑，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透出瘆人的光，他偏了偏头，轻声说：“陶赫，靖水中学小霸王，曾经参与过三场校园暴力事件，直接或间接导致至少十人退学，不过你有个在法院上班的老爸，所以都给你摆平了，我说的对吗？”

陶赫脸上的汗滴到眼睛里，刺得他睁不开眼，他甩甩头，抖着嘴唇辩解：“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齐桦点点头，脚下的力道逐渐加重，陶赫脸上的表情愈发痛苦，喉间溢出痛苦的呻吟。

齐桦话锋一转，扭头看向依旧垂头不语的段灼，问道：“你刚刚说，段灼把自己打伤然后诬陷给你，对吗？”

“对对对！”陶赫忙不迭地点头，疼痛已经让他意识模糊，他现在只想让段灼那个小畜生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好让齐桦放过自己。

齐桦笑出声，缓缓蹲下身子，一只手握住陶赫的脖子。

他一边手上用力，一边不紧不慢道：“他一直跟我在一起，我买瓶水的功夫他就把自己打伤了，你说巧不巧？”

窒息如潮水般蔓延，齐桦看着瘦弱，但握住陶赫的手却像钳子，怎么都掰不开。陶赫整个人像脱水的鱼不停地挣扎却始终被齐桦死死捏住脖子，周围的老师同学被吓得大气不敢出，没人敢上前阻止。

濒临窒息前，陶赫透过朦胧的眼恍惚间看见段灼对自己扯出了充满恶意的笑，陶赫瞪大眼睛，布满青筋的紫红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他费力地抬起一只手指向段灼的方向，喉间发出嘶哑、含糊不清的字眼：“……他……笑……骗……”

齐桦皱了皱眉，在陶赫彻底窒息前松开了手，回头看向段灼。

段灼还是一副小可怜的模样，脸上的眼泪已经干了，只是眼巴巴地瞅着齐桦，生怕齐桦丢下他。

齐桦起身走向段灼把他扶起来，段灼踉跄了一下栽到了齐桦身上。

“他……他没事吧？”段灼垂下眼，小心翼翼地问。

不远处，陶赫依旧躺在地上不住地喘着气，一群人围着他嘘寒问暖，齐桦厌恶地瞥了一眼，安慰段灼：“没事，死不了。”

“这样啊。”

那真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