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安王府内路洄、季琅相对而坐,尽管一夜未睡却不见困意。
季琅放下茶杯,抬头望向路洄:“添扬,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路添扬微微笑道:“还能如何?招兵买马呗。”
“你还能缺兵马?”
对面的人无语地看着带有嘲笑意味的季琅:“你故意的是吧?”
季琅的嘲笑声更大了些。
路添扬在皇都之时手握兵权,再加之其文才武略样样超群,本就遭众皇子忌惮,虽说大封朝重嫡重长,非嫡子成为太子的几率不大,可这么一个挥挥手就能招来数万精兵的人没有人敢保证他没有造反之心。
他是皇帝的辰贵妃生的,非嫡非长,却因才华出众被皇帝所重视,可皇帝却从来没想过把这龙位传给他,只想将他培养成皇兄最忠诚的臣子。
但大皇子却是个多疑的,他不信如此优秀的五皇弟甘愿为人臣,便日日在皇帝耳边吹风。
“我原对皇位没兴趣,可我这哥哥既然如此怕我造反,那我反给他瞧瞧。”
季琅从桌上捻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口:“呵,要我说啊,你还不必如此着急。”
季琅在周遭环视一圈,确认没有旁的人才说出口:“路长临定会在你身边安插眼线,防的就是你这种心思,若是让他知道你来了承州后是如此的不老实……”
这一点路添扬自是想得到的,来了承州后府内所有的下人都是新人,这让他很难不怀疑。
“而且,据我所知路长临最近和程丰诡走的很近。”季琅道。
路添扬听到“程丰诡”这三个字,脸色顿时变了。
“他怎么和鬼殿扯上关系了?”
季琅耸耸肩:“你们皇家的事情这么乱,可不是一时半会就查的到的。”
路添扬隐在袖中的手渐渐握紧,他知道如果路长临真的和鬼殿走的这么近,那恐怕他的身边有的就不止眼线了,还有杀手。
鬼殿是江湖之中的一个杀手组织,据说这个组织中的杀手无一败绩,只要被定为目标那么必死无疑,这些杀手都有个统一的名号“鬼”。
有些人在鬼的手下侥幸逃过一劫,就以为自己是那天命之子,被老天眷顾留了条命,可就在松懈后却被杀手捅了一记回马枪,这中间的等待可能会是两天,两个月,甚至是两年。
而程丰诡正是鬼殿的首领。
路添扬突然想起来,问道:“我的武功,在鬼殿大概是个水平?”
“至少是个金鬼吧。”
路添扬挑眉,语气中还带了两分得意:“那我还挺厉害的哈。”
“可金鬼之上还有山鬼,你的武功和山鬼比起来……”
“差多少?”路添扬的心里依旧却有两分侥幸之感。
可季琅接下来的话却瞬间将他打入冰窖:“蚍蜉撼大树。”
路添扬深深叹了口气,用无奈的语气表示自己还得多练。
鬼殿是有等级制度的,从低级到高级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以五行为等级,可在这五行之上却还有足以睥睨五鬼的山鬼。
“山鬼只有四人,分为甲乙丙丁,我曾经和山鬼丁打过交道,不是她的对手。”
路添扬不禁提出疑问:“那你怎么还活着?”
“啧,什么意思?!”
路添扬连忙狡辩:“不是你说鬼杀人,不死不休的吗?”
“说是这么说的,但是她想杀的不是我。”
“???”
“具体的以后和再你细说。”
季琅故作神秘地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手势,用眼神示意路添扬向一边看去,路添扬顺着他的眼神望去,注意到那边的珠子后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
是端安王府的侍女。
“过来!”
路添扬的声音将那小侍女吓得一震,颤颤巍巍地从柱子后面转过身来,浑身止不住的抖,颤抖着走到路添扬身边,“扑”一声跪下了,眼泪因为恐惧不自觉的滴下。
“王爷……”
路添扬见侍女跪在地上止不住的抽泣,头痛的很,转头坐回了石凳上,明明他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不悦的神情却也让侍女明白这位王爷有多不好惹。
“王爷不是让你们都出去的吗?”
季琅居高临下地睨着这个不合格的眼线,脸上出现了不易察觉的烦躁。
侍女回答地模糊,混合着抽泣声甚至让人根本听不明白她在表达些什么。
季琅闭眼转身深深叹了口气,又转过身。
“出去吧。”
地上哭哭啼啼的姑娘听到这三个字如释重负般抬手擦干眼泪,从地上爬起,连连道歉加谢恩,弓着腰连跑带走的离开了院子。
“路长临的卧底,就这水平?”季琅指着门口,疑惑地问道。
“绝对不止她一个。”路添扬倒是显得淡定,喝口茶,凉了,吐掉,“我皇兄虽算不上聪明倒也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突然的话锋一转,让季琅也思考了片刻。
他抬头瞧见太阳的那一刻被迫眯了眼,瞬间又低下了头,揉揉眼睛显然是不适应的:“应该未时了吧。”
路添扬起身,示意季琅该走了,去找客栈里的那两位盟友,出门前还特意叮嘱道:“记住了,从现在起,我叫路洄,可别叫错了。”
——
客栈里,四人围在床边观察着这个新来的但还没醒的长得还不错的陌生人。
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血迹,新伤口叠在了旧伤之上,却也能辨认出是如何造成的,刀伤,鞭痕,剑伤……
路洄不禁问道:“我们不在的时候,你俩上街捡人玩啊?”
“什么话!”简安良“啧”了一声,很是无语,但还是得解释。
半个时辰前——
简安良携着困意照旧来到院子菜园里“种地”,接连几个哈欠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入了他的耳,听这速度这声音本以为是个年迈的大爷大妈,也就没多在意,可那最后一株杂草还没拔完,却又听见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我还以为是大爷摔跟头了,才出去的。”简安良道。
“然后就看见他了?”路洄问。
“嗯。”简安良重重的点了下头。
季琅听完全程,伸手触上了床上男人的手腕。
“都伤成这样了,脉搏还能如此强劲,是个能人。”
“你可无妄堂的卷轴上见过此人?”司无怆双手抱在胸前,依旧靠在墙上,依旧是那副慵懒样。
季琅眯了眯眼,思索片刻后答道:“或许有,不过太久没看,忘了。”
司无怆又看向躺着的人,思索间人有了动静。
原本有些吵的房间瞬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又聚焦在了床上。
“醒了。”司无怆道。
那人缓缓睁眼,却似乎还不适应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待他完全适应后第一眼就看见床边围着的四个人,惊讶之间直接从床上弹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突如其来的疼痛使他弯了腰。
“哟,终于醒了。”简安良弯腰靠到那人面前。
“你们是何人?”他的语气之间带有几分虚弱,却也能从中听出极强的警戒意味。
简安良眼珠子一转想起个词:“一帮乌合之众?”
司无怆听到这句话神情一变直接抬脚揣上了简安良的腰:“不会用成语就别说话。”
路洄上前接过话茬:“是他将你从那林子里救回来的。”说话间手指向一边捂住腰部佯装痛苦的简安良。
“在下路洄,这位是简安良、司无怆、季琅,不知这位小兄弟是出了什么事会晕倒在这片林子里。”
“我叫……元十七。”
元十七就这么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多的没再说,路洄也是看出他不想再说,也就很识趣的没有多问。
其余人也大概猜到,无非也就是江湖中人遭仇家追杀的俗套戏码。
司无怆:“你的伤也不轻,不如先暂住在这里,等伤好要留要走随你。”
元十七愣神片刻,想到现在自身的处境,点头同意了。
司无怆注意到元十七原本的一副已经被刀划得不能再破了,于是拿了两件自己的衣服,递给他。
“你这衣服破的不成样子了,就先穿这个。”
元十七迟疑地接过衣服:“谢谢。”
两人没有了过多的交集,司无怆转头离开了,元十七确定人走后将那衣裳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没有问题才穿上,一身都换了个遍,却唯独留下了原来的腰带。
镜子前,他怔怔看着这身衣裳,看着自己,似乎是对这身衣服感到陌生,又像是对镜中的自己感到陌生。
指尖粗糙的老茧,抚摸着柔软的暗紫色丝绸,竟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拖着身子,打开房门的同时楼下的大门也被人踹开,来人粗犷的声音让他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司无怆!给老子滚出来。”
司无怆挡在门前:“我劝你下次踹门的时候轻点。”
来人魁梧无比,手臂怕是比司无怆的腿还要粗上几成,而司无怆却毫无惧色。
“今天老子就是为了取你的项上人头……”
还没等他说完,司无怆翻了个白眼,跟着他接了下半句:“来换那黄金万两。”
壮汉被他接的愣住。
“每个人来都是这两句话,我听着都累了。”
路洄和季琅坐在角落的桌子边,不禁笑出了声。
“这样吧,我们出去打,省得你死了我还得擦地。”
壮汉听到这话,直接气急败坏,抽出腰间双刀怒吼着作势朝他砍去:“你竟敢瞧不起老子!”
可刀还没落一柄飞剑就从厨房中飞出将他逼停,并不断逼向门外,简安良缓缓从厨房里走出来。
二楼注视着这一切的元十七瞧见这御剑术也是惊讶了一瞬,毕竟他也想不到,如此一个不起眼的客栈里竟然有如此高手,不过也只是一瞬。
简安良上前,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我给你三个选择,一是滚出去,二是……断子绝孙,”说话间飞剑向下直指他的命根子,“三是一命呜呼。”紧接着剑又向上正对心脏。
“选一个吧。”
壮汉咽了口口水,喘着粗气显然是害怕了,方才那强悍的气势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倒是活像个巨型鹌鹑。
“我走,我走,大侠绕我一命!”
简安良微微一笑:“算你识相。”
长剑回到他的手中:“还不赶紧走。”
闻言大汉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客栈。
季琅在一边鼓掌:“简兄好功夫啊。”
“多谢夸奖。”
简安良感觉到有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抬头就发现了注视了这一切的元十七。
“哟,起来啦,刚好饭好了,下来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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