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随风飘荡,皎洁月光下的青年抬手间一片枯叶落在他手中,叶片枯萎卷翘,只需轻轻一捏就会碎成渣。
林牧言端详手中枯叶,静悄悄的夜晚只有风吹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突然有人覆在他耳畔吐气。
“林少爷在想什么呢?”
林牧言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转动轮椅,一道修长影子挡住了他的月光,林牧言抬头打量这个不请自来的男人。
“范云渡?”林牧言看不真切男人的长相。
男人半张脸影于黑暗中,露出的半张脸眉眼弯弯,一副亲切温和之相。
范云渡点点头,主动接揽过帮林牧言推轮椅的工作,林牧言不知他想做什么,但也不想问,两指捏着那片枯黄的叶子,陷入自己的思绪。
范云渡将他推到月光之下,那棵巨大的梧桐树旁,黄色落叶落满了院子,轮椅撵过总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范云渡弯腰抽走林牧言手中的枯叶,林牧言视线追随枯叶落在范云渡那张总是带着虚假笑意的脸上。
“林少爷,这就要放弃了吗?”范云渡语气惋惜,枯叶在他手中碎成碎片。
林牧言垂眸装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范云渡也不急,拍掉手里的碎渣,走到树下石凳坐下,那个方向刚好是月亮最佳观赏点,林牧言眉微挑,他对眼前的范云渡始终看不透。
范云渡身上就像被一层又一层黑雾蒙着,令林牧言不适的同时又不受控制想探索。
范云渡这时却对他拍了拍身侧的石凳,语气轻佻:“过来,这里能看的更清楚。”
他岔开话题,林牧言满眼不解,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台阶,他根本过不去,没有要动的意思,回望范云渡,企图从范云渡脸上看出单纯的戏弄。
可范云渡只是静静看着他,眼底没有任何情绪,似乎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过来般。
林牧言厌烦了沉默的哑谜,转过身不去看他,声音寒意十足:“这里没人,你大可直说。”
范云渡掩唇哂笑,“林少爷真是急性子,那范某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有个弟弟对吗?”
林牧言手指在有节奏敲击轮椅扶手,很不愿承认,事实却摆在那,他极轻“嗯”了一声。
范云渡站起身走向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一寸照片,手顺势撑在林牧言轮椅上压低下身体,将照片擦过林牧言精致的锁骨,暧昧塞进林牧言领口。
声音似潺潺流水:“你弟弟让我给你的,他还说,他很想你,上次的事是他对不起你,希望哥哥能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啪!”
范云渡右脸猛不丁出现一个深红巴掌印,他恍惚不定,似水柔情眼眸骤然闪现杀意。
林牧言浑不在意,揉着被阵痛的手腕,唇边笑意讥诮,致歉声中不带一丝歉意:“范先生抱歉,我听到别人喊我哥哥一时还不适应,下意识就打了你,你因该不会和我一个残废生气的吧?”
林牧言说完毫不掩饰眸中轻视,收回视线,操控轮椅离开,像个傲慢无礼的小猫挠完人还炫耀完自己染血的爪子就要跑。
林牧言才不管范云渡是谁,有多大的权势,现在的他不过是只柔弱无害的金丝雀,金主强大,他还客气什么?
林牧言拿出领口的照片,借着月光看清了照片上的人,是个长相慈祥的老人。
林牧言手微微颤了一下,照片被他攥紧,几乎是一眼他就认出了这是谁,他平静无波的心为之猛烈一荡。
照片中的老人是陪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孤独时刻,也陪他走上了死亡之路,身死当年那场车祸的司机李叔。
林牧言脑海里闪过李叔无数次出现在他学校门前,对他挥手告别的身影。
不论风雨,李叔总是佝偻着背脊在校门口等他,见他出来便亲切朝他喊一声:“少爷,这里。”
林牧言每次都会边走向他,边洋装生气的打趣他:“李叔你又忘了要叫我什么了?”
李叔记性不好,但林牧言每每这样一说,他马上就淳朴的笑起来,改口:“牧言少爷好!”
小老头站的板正笑容纯善不杂一丝杂质,向林牧言郑重问好。
林牧言闭眸叹息,虽然每次都让李叔直接叫他的名字就好,可李叔总是坚持要加上少爷两字,不然就只叫少爷。
林牧言不懂这是为什么,次数多了也就不问了,只要李叔叫的开心,随便吧。
李叔为人很友好亲切,林牧言一丁点不开心的情绪他都能察觉,并不已大人的视角对林牧言的苦恼做评价与打压,而是像个小孩似的变着法做自己力所能及的,比如鬼脸、冷笑话逗林牧言开心。
林牧言那时很喜欢黏着李叔,父母经常不在家,李叔就陪他玩,牵着他的手在一众女佣的放水下带他溜出门去买喜欢的玩具、零食。
林牧言回想到这不由发自内心的从心底漾开甜蜜,抚摸着照片上老人的脸,不知何时他竟也要将这个开朗的小老头忘了,雾蓝色的眼眸里蓄上泪水。
往后的回忆只有悲伤,林牧言吸了吸鼻子,不再去想,将眼泪憋回去,加快速度离开。
身后范云渡花了些时间从林牧言的话中回神,脸上火辣辣的疼也挡不住他面色不改,淡定黏动手中墨色珠串。
望向林牧言远去方向的目光中带上赏识,淡然如死水的狐眸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猎物,微眯起如痴如醉的愉悦神态,眸中翻搅起阴暗的征服欲。
许久,直至再看不见林牧言的身影,范云渡抬头望月,深叹:“下次再见,我悲惨的小猫。”
林牧言在走到走廊时打了个喷嚏,拉起薄毯盖好自己回到房间,刚一躺到床上就被贺瑾舟一把揽进怀里,腿压在林牧言身上,限制了林牧言所有行动。
林牧言呼吸一滞,以为贺瑾舟是发现自己出去了,手里照片握紧,他不想李叔的照片被收走,低垂眉眼解释:“我只是睡不着出去逛逛,没想逃。”
林牧言闭上眼等待贺瑾舟讥讽的声音传来,一秒、两秒、三秒……
贺瑾舟没说话,也没动,林牧言从贺瑾舟怀里抬起头,贺瑾舟呼吸声平缓。
林牧言放下心,将照片藏进自己枕头下,胡乱在贺瑾舟怀里蹭了蹭,找到舒适的位置安稳闭上眼进入梦乡。
贺瑾舟环在他腰上的手一点点收紧,两人紧密相贴,呼吸交缠,一起在梦中 国度相见……
晨曦透过云层洒向大地 ,女佣们手下放轻打扫,餐厅里一早就有人在用膳。
勺子不时与碗壁碰撞发出声响,回荡在偌大的餐厅,又有一人走进来,女佣为他端上早餐。
范云渡绅士的点头道谢,女佣便肉眼可见红了脸跑开,范云渡在楚相忆对面坐下,楚相忆头也不抬机械用餐,专注自己手里的书。
范云渡餐叉卷起培根入口,瞟了眼他手中的书,《心理学研究》。
范云渡垂眸取笑:“楚医生什么时候对心理学感兴趣了?”
“以前让你离开你的研究室救个人,你可是说出了‘这世界上每天要死那么多人,救了也会死,何不这次死了,一了百了’这样绝情话的人,现在怎么愿意到这来做个小小的家用医生了?”
楚相忆微微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书夹上书签合上,同样不把范云渡当回事,“那哪能比得过范爷,人人称颂你菩萨心肠,为人和善怜悯众生苦难,把你当神一样捧着,手上沾的血怕是早已腌入味。”
范云渡手中切肉的动作停顿两秒,挂上和煦笑容,道:“彼此彼此。”
两人一轮交锋完,不再言语,各吃各的,随着太阳越升越高,陆续又有人走进来,根据快慢,依次是沈书瑶、礼怜、林牧言、贺瑾舟。
四人走进来,餐桌上位置坐满,林牧言靠着贺瑾舟坐,所有人或多或少都要看他一眼。
就能发现林牧言盘中的食物只动了几口,他就开始对着食物神游天外。
林牧言也不是故意要浪费食物,只是他能感到饿,可就是吃不下,看着面前荤素搭配,不论是摆盘还是味道都上层的食物,他尝了几口肚子就饱了,再吃就会吐。
林牧言思考着还要多久自己才能下桌,头顶罩下阴影,他还没回神直愣愣仰头去看,一张斯文冷淡的脸映入眸中,是楚相忆。
楚相忆推着他离开餐桌,不忘对贺瑾舟例行敷衍:“夫人大概是积食了,我带夫人去花园走走。”
林牧言看看楚相忆又回头看看贺瑾舟,见贺瑾舟没说话也没拒绝,弄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可以自由活动了吗?
心中欢喜,眉目舒展,更像是高贵昂脖的小猫了,楚相忆瞧着忍俊不禁,思索待会知道自己要如何运动的林牧言又会是什么表情……
几分钟后的花园。
楚相忆让人将地上都铺上柔软垫子,林牧言被楚相忆从轮椅上抱下来都还是懵的,“不是散步吗?”
楚相忆先将他放在软垫上坐好,取了一条红色绸带将他半扎的长发全拢在一起扎高,若有所思道:“散步不该阿言亲自走吗?”
林牧言低头看自己的腿:“可……”
“阿言还想站起来吗?”楚相忆手抵在林牧言唇上,林牧言沉默了,都没注意到楚相忆喊他什么。
半晌林牧言坚定拉住楚相忆伸过来的手。
楚相忆眸中漾起满意,面上保持不冷不淡的态度,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揽住林牧言的腰,一用力林牧言从地上被提溜起来,林牧言赤着脚在楚相忆倾身过来说:“阿言,迈右脚。”
他就听话的控制右腿抬起来艰难迈出去,楚相忆没有松了手上的力气,林牧言站住了,却也知道是楚相忆抱着他的缘故。
楚相忆专注盯着他粉白的脚,又道:“阿言,迈左脚。”
林牧言艰难又迈出一步,楚相忆毫不吝啬夸赞:“阿言真棒。”
林牧言被夸了,耳尖不自然烧起薄红,尝试再迈动右腿出去,这次没有楚相忆的用力,他向前直直扑去,摔在软垫上,鼻子有些痛。
楚相忆走过来抱起他,温如良夜的声音轻轻安抚他的失落:“慢慢来,阿言要听好我的口令,我会让你站起来的。”
林牧言点点头,注意力全放在迈脚上,丝毫没有发现楚相忆越贴越近的距离,自己被楚相忆故意摔的有多狼狈。
一条花园小道走完林牧言衬衫被汗水汗湿紧贴在身上,眼尾染上艳丽的颜色,躺在软垫上喘气的样子活像被狠狠折腾过一翻,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不宜再待在室外。
楚相忆刚要抱林牧言起来,一道身影已经快步上前,抱起林牧言就走。
呱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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