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妃,我家王爷来看你了!”长风笑嘻嘻的喊道,自从知道他家王妃是个宝贝金罐罐他的态度可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见了人就欢喜的不行。
王一博正负手站在院子里,欣赏小坤泽的背影出神呢。
小坤泽平日里要么一身黑,要么一身白,从来不会穿艳色的衣裙,今日难得穿了一件鸭青色袍子,外罩一件茶白色轻纱,显得背脊越发消瘦,小坤泽蹲着身子,长长的袍子拖在地上,身姿格外优美,他手里拿着一只精巧的水舀子,正在给一株开的正美的白玉兰浇水。
被长风一嗓子吼的吓了一个哆嗦,半瓢水全洒了出去。
“嘶!你吓唬他做什么!”王一博不满的白了长风一眼。
长风赶紧陪着笑脸上前,“王妃恕罪,奴才知错了!”
肖战搭着广白的手站起身,接过婢女捧上来的布巾擦了擦手,这才淡淡看向院子里的主仆二人,以及站在他们身后一脸欲言又止的曾清。
“让他们把剩下的半桶水浇完!”肖战盯着那株白玉兰,幽幽的说。“王爷,里面请吧!”
“玉兰娇嫩,水浇多了根茎就烂了,可开不了这么好了!”王一博笑着打趣。
“的确娇嫩,但我不喜欢,我只有两天忘记给它浇水它就险些枯死,这一次索性让它喝个够!根烂了证明它没用,拔除就是!”
王一博:……有点背后发凉怎么回事。
长风:小王妃不会是觉得我也没用吧!
“你是从正门进来的?”肖战问。
“您这还有后门?”
“当然有,就是比较隐蔽,寻常人找不到!”广白端着茶盏走进来,为王一博捧茶顺便接了一嘴。
“前几日街上还再传我给王爷下了迷魂药,王爷今日怎敢大摇大摆的就来了我府里!”
肖战低垂着眼睫,嘟着嘴,认真吹茶盏里滚烫的茶水,那模样落在王一博眼中莫名觉得乖巧可爱,与平日里那个伶牙俐齿总是冷冰冰的小坤泽很不一样,但他的目光扫视过来时,就……还是那个没有温度冰冷的样子。
“王妃,我跟王爷是翻墙进来的!没走正门。”长风得意的说。
“翻的哪面墙!”肖战问。
“就是西墙脚那片!我们还遇到了他!他差点对我们动手呢!”长风指着曾青,顺便告了一状。
“王爷,您这好好的翻什么墙啊!那片墙下有毒障?”
广白惊呼,两位主子却坐在上面对坐喝茶,皆是面不改色。
长风急了,一下子就跳了脚,“不是,谁能想到你们在自家院子里设毒障啊!我的天,那我和我家王爷是不是中毒了,可有解!苍了天了,小命都要没了!”
王一博不理会长风,看向肖战说,“本王听说北玄门派出了几拨杀手,昨夜还派出了她最得力的暗卫千方,阿战你没有受伤吧!”
肖战端着茶的手抖了抖,他许久都没听见有人叫他“阿战”了。
王一博目光殷切的看着他,他摇了摇头,“无事!她伤不到我!”
“抱歉,是本王思虑不周!才给你惹了这么大麻烦!”王一博目光中带着关切与自责,他的眸光那样温柔,肖战想,他就是这样虏获一个又一个美人的芳心的吧!
但可惜他不是美人,也没有芳心。
昨夜的厮杀惊心动魄,后院留了一地的血,无暇被千方伤了左臂,却也将千方的手筋挑断,短时期内,闻婧北应该不会再来杀他了。
“与王爷无关,我既要走嫁到王府这步棋,就少不得要与闻婧北撕破脸,明着她不敢动我,但是背地里却也少不了动作,就是……恐怕要连累王爷了!”
“本王与阿战本是一心,何来连累一说!”
“我这间小院子就我自己,生死不忌,但去了王府就不同了,王爷后院娇妃美妾众多,伤了哪个都够王爷心疼的!府里侧妃被冒犯到,王爷就将人活生生打断了腿,这要是……”
王一博放下茶盏,点头,“王妃说的极是,确实提醒本王了!这样可不行!”
王一博瞧着小坤泽冷淡脸色,噗呲就笑出声来,“您这话说的,不知道还以为小王妃是在拈酸吃醋呢!”
“王爷想多了!”
“哈哈,这可冤枉了本王,几日前皇后宣我入宫,她本就忌惮上你了,我只能说是因为一时新鲜被缠上了,所以本王不能公然维护你,便只能用这种方式,阿战!我是在教训他们口不择言。”
肖战只是觉得今日的碧螺春有点浓,不似以往爽口,他还是有些口干。
“不过也确实得想办法给闻婧北找点事做,以免她总盯着你!”
“王爷不必担心,很快她就坐不住了!今年的春猎不是要开始了吗!”
“阿战想怎么做?”
“玄北大营这么多年太安逸了,我们给他找点事干!”小坤泽冷静的面容泛着森森寒光。
“对了!”小坤泽面色突然柔和下来,走到书案前,翻开一本书,从里面取了一页纸。
王一博注意到那本书是自己放在聘礼中的,小坤泽果然喜欢,他勾着唇看着小坤泽向他走来。
“这是我让人从岐悬阁寻的方子,你拿回去一日喝一次,三个月腿疾可治愈!”
王一博愣住了,他张了张口,想问你如何得知我有腿疾,可这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他刚进宫时性子硬,不肯叫闻婧北一声母后,父皇就将他关在四处漏风的冷宫里,还要日日罚跪两个时辰,忏悔罪行,寒冬腊月年仅六岁的他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冻得差点昏死过去,腿疾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谢谢王妃,王妃真是厉害,岐悬阁的方子可是一张值千金呢!”长风赶紧双手接过药方子,看肖战更像看活菩萨。
肖战笑了笑,喊道:“曾青!”
“是!公子!”
“去取毒障的解药来!”肖战吩咐。
曾青应了一身转身就出去了。
王一博睁大双眼,“毒障真的有毒?”
肖战挑眉,“当然,鸢尾山西沼取的,剧毒无比,三个时辰就可肠穿肚烂,五个时辰就死的透透的了!”
所以,他不到一个时辰就要肠穿肚烂?
亏他刚刚还感动,小坤泽虽然面冷,但心肠好……
果然人不可貌相,小坤泽更不可貌相。
长风更是被吓的不轻,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曾青端来两盅碗黑漆麻糊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一人分了一杯,安慰道:“喝了解药就没事了!”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闭着眼睛喝了下去,苦的王一博差点没保持住那张清隽的俊脸。
回府的路上,长风将桂花糖全部拆开一股脑的塞进了嘴里。
王一博却捏着小小的糖纸若有所思。
“王爷,小王妃这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吗?这桂花糖还挺好吃,就是啊!王妃娘娘心狠手辣,您肯定不是他对手!这日后咱们还是少招惹他老人家的好,尤其您……”长风一边摇头,一边嚼着嘴里的糖。
自家王爷半天没说话,长风纳闷,回头瞧见王一博已经靠在马车里睡着了,手心里紧紧攥着一颗桂花糖。
曾青收拾着屋里的茶盏,肖战施施然坐回书案前,翻开早上才看到一半的《茅山志》。
他沉迷在怪力乱弹的故事情节中,被著者巧思吸引,甚至有时为了读完一本书,三天三夜不吃不睡。
王一博送来的这几本书,都入得了小坤泽的眼,所以小坤泽近日心情都很好,就连昨夜被一院子杀手包围也没扰了兴致,伴着刀剑呛鸣,看了整整一夜,直到旭日东升他才放下书,走出房间。
后院已经洗刷干净,尸体也已经埋去了西山乱葬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广白守在屋子里一整夜,寸步不离跟着他,屋外站着曾青与卢忠,无暇捂着滴血的右臂跪在他面前。
三年的枕不安席,他终于站在了闻婧北看的见的地方,不用处处避让锋芒。
他枯骨成魂,九死一生,必也让闻婧北,骨肉离散,不得善终。
九华殿
“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能伤了你?其他人呢?本宫派出去的是北玄营中最顶尖的杀手,你告诉本宫?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闻婧北那双绝美动人的眸子如同鬼魅般猩红,她面上冷的要凝成寒冰,一道一道刺向身前跪着的千方身上。
千方脸色煞白,受伤的手腕传来蚀骨的疼痛,但他不敢露出丝毫,将嘴唇咬出深深的血印,稳着声音答:“回主上,那人府里有位顶尖高手,功力深不可测,远在属下之上,所有人都被杀了,只有属下侥幸逃脱!是属下办事不利,请主上责罚!”
“好一个肖言安!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能成什么气候,姑且先留下他的性命!你先下去休息吧!”闻婧北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冷静。
千方退了下去,闻婧北站起身,在殿中来回踱步。
突然,一阵炸响从殿里传出,闻婧北摔了九华殿所有能摔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殿内清理的干干净净,找不见一片碎瓷,琉璃瓶,玉瓷樽,水晶盏都涣散一新。
闻婧北坐在乌沉木的黑漆雕花罗汉床上,把玩着手里的羊脂玉扳指。
雪莹一条腿跪在罗汉床上,一手端着沏壶,一手扣着茶盏,滚水缓缓倒入茶盏,蒸腾起丝丝缕缕雾气,透过晕染的雾气显得对面坐着的人越发眉眼艳丽。
“雪莹!”
雪莹放下手里的活,跪下听侯指令。
“还有几天到三月初五了?”
“回娘娘,七日!”
“很好,这都快成婚了,总要认祖归宗的,让肖绍和傅言翎聪明着点,肖望恒虽然尸骨已经跟白妤秋一起扔去了乱葬岗,但他的灵位还在肖家祠堂摆着呢,都是亲骨肉,也让人家去拜一拜!”
“是!奴婢明白!这就下去交代!”
“还有,允王成婚,本宫这个做嫡母的还什么都没送,找人给蜀地那边传消息,七日内本宫要听到许淮元和白知春的死讯,来给本宫的好儿子好儿媳送一份新婚大礼。”
广白抱着胳膊靠坐在廊下,百无聊赖晃着腿。
“广白,公子晚上想吃什么?”
卢忠弯着身子坐在他旁边,也晃着腿。
“公子没说,但中午的小面公子不喜欢,他说味道太清淡了,应该想吃点辣口的!”
“公子汛期不准,但我估摸就这几天了,特意吩咐厨房做的清淡点,等他与王爷成了婚,圆了房,在随着自己性子吃就是!”
“呸呸呸呸呸,你说什么呢,咱们公子嫁给允王爷是权宜之计,又不是真的!”广白打断他。
“可是我希望公子能找到归宿,公子这么多年太苦了,王世子既不是良人就不提他了,但允王爷看着还不错!”
“哪里不错?瞧见一个美女就挪不开眼珠?咱们公子跟了他可有的罪受呢!但他要是敢对公子不好,我就给他靴子里放虫子,毒蛇,死耗子!反正曾青说了,允王爷害怕这些!”
卢忠摇头叹气,“真不明白为什么公子带你去王府,却让我守着院子!”
“我怎么了!我从小就侍奉公子,要是公子不许我跟着我肯定不干啊!”
“那你去了就帮公子好好打点着,别贪玩,虽然老爷夫人不在了,但也别让人欺负了公子,公子心气高,绝情绝爱,与小世子多年情意,说断就断,许是从来没入过心,可他跟允王爷不同,拜了堂那就是夫妻,是要在一起过日子的,你说什么权宜之计,我问你,日后咱们公子要离开王府,是打算要休书还是合离书?哪个不是委屈了他?”
广白垂着头不语。
“所以呀,允王如果是咱们公子的良人那就罢了!”
“要是不是呢!”
“那就杀了他!做寡夫总比被休下堂好!”
广白:……
“管家!府外有来客,是肖府的人!”
卢忠站起身,眼神充满蔑视,拍了拍衣袍上的挥,说:“走去看看!”
肖战忍无可忍终于放下了书,对着门口已经探头探脑许多次的广白喊道:“有什么事,快说?”
肖战看书嫌广白吵就把人打发出去了,这人却隔三差五就跑到门口晃悠,他不胜其烦。
“公子!肖府来人了?”
肖战挑眉,“谁来了?”
“傅言翎!”
傅言翎在会客厅坐的十分端正,一双眼睛却贪婪的望向四周。
她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亲自逐出门的区区庶子还能有自立门户的那一天。
若不是宫里来人提醒,她甚至都不知道前几日金陵城中流言中的那个坤泽就是他。
“多年不见,嫡母还真是稀客!”
小坤泽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他,纤细高挑的身子恰好挡住午后的日头,傅言翎恍惚,当年那个细瘦柔弱被她一脚踢出肖家府门的小孩子,已经长的比她还高上许多了。
傅言翎讪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肖战快步朝会客厅主位走了过去坐下,斜斜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姿态慵懒随意。
“嫡母,有话快说!后院还有很多事等我回去拿主意!”
“战儿啊!”
“啪!”肖战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吓了傅言翎一个激灵。
“叫您一声嫡母是因为我实在不知如何叫您,不代表你还是我嫡母!不许再叫我战儿,你不配!”
肖战红了眼眶。
傅言翎捏紧袖子中的手帕,陪着笑开口,“好不叫,嫡母知道这么多年你还怨着我,但嫡母小时候对你很好,你都忘了吗?”
“有事说事!”
“嫡母听说你快成亲了,给你备了一份嫁妆,挑个日子给你送来,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跟绍儿还是亲兄弟不是!”
“嫡母忘了?您亲口骂我是野种,将我赶出肖府,族谱上可是还有我肖战的名字?”
“要我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又何必记在心上,别的不说,你快要成亲了,总得带着夫婿拜拜你爹娘吧!”
“傅言翎?你究竟想干什么?”肖战眯起了眼睛,这是他起杀心时才有的表情。
“你不想知道你爹娘葬在何处吗?”
肖战心尖陡然一痛,这是这么多年藏在他心里的隐痛,他不但没有见到爹娘最后一眼,甚至他们被谁收的尸,葬在何处通通不知,他只知道牌位供在肖家祠堂,可是傅言翎不许他拜见,把年仅十二岁的他一脚踢出门,他在肖府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最后被长公主捡回了府。
“你想要什么?”
“翠翘楼!”
肖战笑了,“口气不小!”
“你将翠翘楼过到肖府名下,我开肖家祠堂重新迎你进门,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爹娘挫骨扬灰?”
肖战呼吸凝滞,神色一寸一寸沉了下去。
“傅言翎,肖家会毁在你的手上!肖绍也会死在你的手上!许虎谋皮,你有几条命?闻婧北难道就你这张底牌了吗?”
原本还胜券在握的傅言翎在听到闻婧北的名字时神色变的不自然起来。
“你在胡说什么?”
“去告诉闻婧北,想要翠翘楼,不可能,如果你敢动我爹娘一分一毫,我就在肖绍和傅家找回来!不信可以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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