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任还没见过阮策如此啰嗦纠结的样子,但也能理解,毕竟没有一个人在临死之际,还能保持从前的执拗心态。
阮策有杀心很正常,谁不想有一个人垫背?那个人还是自己一度想要除掉的天才。可为什么左任没有丝毫动作?
“首长想杀我,并不是什么难事,恐怕心中有犹疑,不愿意杀我吧?”
左任思考良久,才开口试探性地问道。
阮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犹豫着没有杀左任,左任这句话就像点醒了他一样,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杀左任?
不仅仅是因为他次次通过了他的考验,还因为,他见证了左任的成长,有些舍不得终止他的人生了。
记得左任原本是从A区出生的,父亲是一位十分强大的变种人,地位仅次于首长和首席执行官,母亲也很聪明强大,却莫名出现了左任这样一个是普通人的儿子。
从前有父母的庇佑,左任生活还算不错,至少不是人人可欺。
但六岁那年,左任父母双双殉职,独留他一个没有异能的六岁幼童在A区。
新上任的阮策考虑到左任是烈士子女,便将左任接到面前考察。
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喜欢待在A区,还是B区?”
左任懵懂地摇了摇头,还不知道父母死讯的他回答道:“爹娘在哪,我就喜欢哪。”
可是他的父母如今尸骨都还在C区边缘啊,那么要把他送到C区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吗?
阮策很看好左任的父母,认为左任没有异能,也不会很差,私心里希望左任能和他父母一样,住在A区。
可是他有自保能力吗?
于是,他提出了一个难题:“这是一个刚掌控异能的孩子,你胜过他,你便继续生活在A区。”
又对另一个男孩说:“用出你全身的力气,让他将资源让给你。”
对面的男孩,正是江才尽,一个来自他C区的变种人。
可能是逃犯后代,也可能是基因变异。但人类增值计划期间有规定,新生代生命,无论父辈荣辱,皆一视同仁。
而江才尽就是在这一视同仁规则下,同龄中最先掌握异能的人。
于是,两个孩子之间的第一次战争打响。江才尽有异能,有技巧,有体力,却输给了普通人左任。
高层大受震惊,最终才同意左任继续留在A区。
曾经的身份却也被换成了父母不详,智商超高的国家特邀人才。
时光荏苒,二十四岁那年,经历阮策毒辣训练的左任,在B区实验室站稳脚跟,遇见了出征回来,意气风发的十八岁的梁冀。
知道梁冀也和他与江才尽一样受阮策重视。
阮策要求江才尽有谋略有勇气有仁心,希望梁冀有热情有朝气有勇猛。
唯独希望左任他完美而冰冷,像如今的阮策一样。
回忆往事,阮策忍不住叹息,道:“或许当年给你一个机会就是错的,让你们三人组队训练也是错的。人类的希望基地,少了三根未来的顶梁柱啊!”
他什么时候后悔自己所为了?也就是如今了。
左任没太在意什么顶梁柱,只知道他曾经的顶梁柱被他亲手连根拔起。
“或许我的出生便出了错。”
两个优秀的变种人,生出了一个普通人,这本就已经离谱,自己还身怀特殊偶源,让人触之即慢性死亡的变异偶源。
阮策还不知道左任偶源的事,有些疑惑:“只是没有异能而已,你照样比绝大多数变种人要强,你的出生是基地之幸。”
“可那是我的终身不幸,更是梁冀的终身不幸。”
兴许是觉得,这已经是两人的最后一面了,左任也敞开心扉,交谈起一些旧事。
十八岁的梁冀帅气开朗,很快抓住了左任的心。
“你今年多少岁了?”
“我十八岁,你呢?”
左任一瞬间惊愕,觉得自己有些老了。
“我呀,我二十四了。”
他命运发生转折那年,梁冀才刚出生。
后来他们一起出任务,互相观赏对方的工作内容,两个不太可能有结果的人,坚定地走到了一起。
但相处地越久,左任就越觉得奇怪,他的偶源,似乎,在吸食梁冀的偶源的生机。
“你的偶源,会吞噬其他偶源?”阮策难以置信地反问。
左任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与他分手, 他问我原因,我便说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
“所以你来找了我,拒绝移居A区,成为B区实验室的院长。”
所以梁冀才会觉得左任是为了成为B区实验室的院长,故意抛弃自己的。
阮策顺着故事串下去,才发现,从前总觉得匪夷所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心里却不舒坦。
就像高中班主任,费尽心思栽培你成为班助,你却为情退步,退居二线,浪费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不久,他便失控屠杀变种人,最后被抓进了监狱。”
左任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剩下的事情,故事的双方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你倒是深明大义,可你问过梁冀的意见吗?”
阮策没有心,但却能与人共情,忍不住深陷左任感情问题的漩涡。
左任轻轻笑了笑,他没问过,因为他早已经知道了答案,所以不想梁冀开口说出,他才能毫无心理负担地欺骗他,伤他的心。
阮策用指关节轻轻敲打着桌面,耳朵微不可觉地动了动,眼珠也隐蔽地四处转动了一下,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门口那处阴暗角落,似乎有些动静?
“看来左任也确实是个痴情人,也不枉某人在监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口中也对左任两个字念念有词。你说对吧?梁冀?”
阮策语毕,空气有一瞬间的静止,左任慌张地四周抬望眼,终于在角落察觉了一丝动静。
“阮策,准备好走上西天了吗?”
梁冀从阴影中现身,没有多说,但眼眶微红,想必是听到了左任的肺腑之言。
阮策看着梁冀,不正面回答,反而见缝插针般询问:“梁冀你来了多久了?”
左任也紧张地等待梁冀的答案,梁冀却只是淡淡地说道:“来了好一会了,真是怕了首长的脾气,害怕左任一个没人注意,便没了命,提早过来了。”
阮策叫梁冀过来,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他有了正大光明不杀左任的理由,毕竟梁冀压阵,他能做什么?
否则还要在内心做着斗争,到底是杀还是不杀左任。
“先别杀了他,变种人变异,最后需要他的帮助,死守人类最后的防线。”左任心情无奈,开口劝道。
“好。”梁冀二话不说,把架好的刀轻松收回,一切听从左任安排的意思?
说完,梁冀忍不住偷偷瞥左任,原来是这样,果然是有苦衷的。
梁冀已经不想在多想了,知道左任并不是自己想的那种人后,梁冀拦腰抱起了左任,抬步向B区走。
“站住!”
路上有人拦路,却被脚下扭曲变形的阴影绞断喉咙,鲜血飞溅,再没了声音。
那是梁冀的异能,控制一切阴影。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梁冀因此强得不可方物。
异能内化为内蕴,强大的他,轻易死不得,却也会难受,疼痛。
“敌袭!梁冀恢复异能,杀回来了!”
这是那名“忠贞不二”的变种人的临终遗言。
梁冀抱着左任,人挡杀人,神挡杀神,这A区,已经没人能拦住二人了。
他们可以借助异能迅速离开,不过梁冀似乎想替左任出气,硬生生闯出一条血路,一步一步地走回了B区实验室。用时五小时二十一分钟。
炽热强大的偶源力量极速流向左任的偶源,他一时慌了神,连忙用力推开梁冀。
但恢复异能的梁冀哪里是左任能够抗衡的,左任尝试无果,只能微怒地盯着梁冀。
“放我下来,离我远点!”
左任尝试着十分严厉地对梁冀说。
梁冀嘴角却勾得更深,无所谓地把左任紧了紧,颠了颠,道:“这三年牢狱之灾都没弄死我,你这小小偶源,还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倒是左任自己像罂粟花一样,让尝试戒爱的他差点没了性命。
但也是他,在自己最痛苦的三年里,给了自己活着的勇气。
哪怕亲人全无,哪怕全世界背道而驰,只要有左任,他便不是孤身一人。
原来,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左任看着梁冀专注坚定的眼神,感受着左任手掌心传来的温度,眼神也逐渐坚定。
偶源,生命之源,自己若非要凭外力改变它,有几分可能?
哪怕千分之一,她也要当这是十成十的买卖。
“我爱你,冀。”左任窝在梁冀的怀里,轻声说道。
梁冀听后,心脏一阵收缩,眼泪夺眶而出,他也想用言语回馈左任的爱意,却发现他的声音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声未到,泪先下。
梁冀带着左任走进那个熟悉的房间,一切如旧,只是床上多了左任。
“梁冀!不能这样!”
左任看着梁冀的架势,第一次在说开了之后变得色厉内荏。
梁冀却不为所动,道:“没事的,任哥,我不差那点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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