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脆悦耳的男声钻入陈栩安的耳朵。

陈栩安下意识转头，看见了轻靠在墙边的沈聿。沈聿这下没戴眼镜，身上还穿着早上那件黑色衬衫，领口的两枚扣子解开，袖子卷了上去，还穿了件卡其色的围裙，手上端着一个盘子，里面装的是陈栩安心心念念的糖醋排骨。

可陈栩安现在的注意力全在沈聿身上。

沈聿没戴眼镜，身上那股子浪荡的风流感再也遮盖不住，可这样一个人，偏偏穿着围裙，做着饭，俨然一副二十四孝好男友的样子，反差感让人震撼。

之前有个很流行的词叫什么来着？

对，人夫感！

这简直是妥妥的人夫感！

陈栩安心底有一箩筐的问题想问沈聿——

比如说，沈老师你今年到底多大啊？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跟大学生似的。

再比如，沈老师你近视多少度啊？没戴眼镜看得清吗？

可最终，看着沈聿玩味的表情，还是讪讪地憋出了一句：“沈老师，您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又不是鬼，走路怎么可能没声音。”沈聿将那一盘色泽鲜亮的糖醋排骨放在餐桌上，戏谑道：“是你学小狗叫学的太入迷，没注意我这边吧？”

陈栩安：“……”

陈栩安指了指笼子里的小鹦鹉，试图狡辩：“我是想教它学小狗叫。沈老师，是你们家鹦……萱……萱萱骂的你，又不是我，不要迁怒嘛。它刚开口我就觉得这样特别的不好——它算是您亲儿子了吧，吃您的喝您的，怎么还敢骂您？简直是大逆不道！太过分了！”

沈聿几乎要被他这慷慨陈词气笑了：“哦，你觉得它大逆不道，所以边笑边掏出手机，让它再说一遍，然后全都录下来？”

陈栩安随口胡诌：“我想录下来给您告状来着，谁知道您就在旁边，全都听见了。沈老师，我当然是站在您这边的了！我对您的真心，苍天可证，日月可鉴啊！”

说这些话的时候，陈栩安的眼睛几乎闪着光。

沈聿挑了挑眉，好好回味了一下陈栩安说地什么“真心”，什么“苍天可证”，什么“日月可鉴”。

这还真是个擅长胡说八道的小王八蛋。

“嗯嗯。要是你刚刚没有差点笑岔气的话，我一定会相信你说的的。”

陈栩安自知理亏，立马起立，乖巧地蹭去沈聿身边，老实道：“沈老师，我帮您端剩下的菜。”

这还是陈栩安第一次主动靠自己这么近，沈聿心里有点暗爽，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红烧肉还在炖，你要的清炒油麦菜还没开始炒。”

陈栩安从善如流：“没事，我和您一起去厨房，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沈聿嘴角勾起，还装作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嗯，那行吧。”

说着，就径直走向了厨房。

陈栩安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跟着，嘴里还振振有词：“沈老师，你们家萱萱也太不乖巧了，居然还敢骂你……谁教它的啊？”

刚开始知道沈聿的鹦鹉叫萱萱，他还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甚至想立马给他妈打电话，赶紧给自己换一个小名。这一会儿过去，已经能坦然接受这个事实了。

不就是和沈聿的鹦鹉叫同一个名字吗？有问题吗？是有点问题。是什么很大的问题吗？倒也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

陈栩安默默安慰自己——刚开始可能会不太适应，但慢慢的，适应着适应着，也就适应了。

人总要试着和自己和解。

他总要试着和那只同名的鹦鹉和解。

“我们家萱萱确实不是很乖巧，还得慢慢教。”沈聿轻瞥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了两句后，毫不留情地拆穿，“可你不是想为我鸣不平，只是想知道是谁教他的吧？少年，要不要这么八卦？”

陈栩安义正言辞道：“沈老师，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关心你，才想要知道你的事情。这要是别人的八卦，别管多劲爆，就算拿个大喇叭给我讲，我都不稀罕听呢。”

沈聿看着陈栩安不断开合的唇瓣，心想虽然这小王八蛋最擅长信口雌黄，但也实在会哄人，和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就算知道他在胡说八道，毫无真心，也能让人没脾气。

沈聿轻叹口气，告诉他：“就是之前跟你说的那个贪吃蛇记录很高的人教的。那个狗东西每次来家里，都要教小……教萱萱点儿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陈栩安没注意沈聿的口误，恍然大悟，“就是老婆跑了的那个？”

听到陈栩安的说法，沈聿忍俊不禁：“嗯，对，就是老婆跑了的那个，嘴贱的要死。”

陈栩安忍不住小声嘟囔：“那怪不得老婆跑了呢。”

“不过他老婆不要他了也不完全是因为他嘴贱，而是因为……”

陈栩安正听得津津有味，沈聿突然不说了，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他。

陈栩安心底涌上一股颇为怪异的情绪，心说沈聿该不会是想要指责他光听八卦不干活吧。左右瞅瞅，发现有个蒜还没剥，立马拿到手里，心里有了点底气，一边剥皮，一边问：“怎么了沈老师？怎么说着说着不说了？”

沈聿看到了他的小动作，但也没说什么，由着他去了，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陈栩安小同学，你对伴侣的占有欲太重这件事怎么看？”

陈栩安下意识蹙了蹙眉，斟酌了一下，“那要看重到什么地步吧。要是有一点点占有欲的话，也是人之常情，就当是情趣了。要是占有欲太重了……就有点……让人不太舒服。”

沈聿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陈栩安一边剥蒜，一边主动问：“你那个朋友是因为占有欲太强，所以他老婆才不想跟他好了的吗？”

沈聿点了点头，说：“嗯，因为这一类的事，他们有些矛盾，吵过好几次，最后分了。”

陈栩安脸上闪过一瞬厌恶的表情，然后立马恢复了正常，可还是被沈聿捕捉到了。

沈聿状似不经意道：“怎么了？你遇见过占有欲很强的人？”

陈栩安低头认真剥蒜，似乎是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说，最终点了点头，道：“嗯。高中的时候学人家早恋，结果我那个……前任，我和别人靠的近一点他要管，和别人说话也要管，还偷偷往我手机里安东西，看我每天都和谁发消息了，发了些什么，而且还……算了，反正就是太烦人了，就分了。”

沈聿沉默了一会儿，问：“而且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