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之外不长安。”余归海同样感慨良多,“如今世道,最难的莫过于平头百姓,我在大悲门,不曾见过邱将军所说的菜人,可只听他说,我便觉得毛骨悚然。”
“人若可作为食物买卖被人入口食之……”余归海长叹一声,“这世间该是人间炼狱了。”
余归海的话,梅笑尘明白,只是到底是没有见过邱应丰说的那些情形,虽然心痛,但到底还没有亲眼见到,梅笑尘无法想象这样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傍晚的长安被橘黄色暖光笼罩着,虽有乞丐沿街乞讨,到底街道之上好物俱全,人来人往,梅笑尘本是想着到长安来好好玩玩,见过了一路上所见的难民,即便许多他不曾见过的稀罕之物,梅笑尘也高兴不起来。
好在还有一个余归海和他一样,陪他在街上游走。
云矜北在一处卖珍珠的楼里,挑了一串晶莹剔透的珍珠,高高兴兴的拿着跑过来,“笑尘,你看好不好看。”
这珍珠一看便知价格不菲,梅笑尘笑着回答,“好看,不过你买这么一串珍珠做什么?”
“我觉得我这身衣裳有些太简单了,买来做个装饰。”
“嗯?”
云矜北今日穿着的衣裳还是蓬莱特有的,那种如淡淡海水的蓝色衣料,穿在身上如雾如水,腰封掌宽,很好的将他身材展现出来,他怎么没看出来哪里简单?
余归海轻声问,“你打算装饰在什么地方?”
“这里。”云矜北拿着珍珠往自己腰上挂,“这里怎么样?”
“可以倒是可以,可是你这样也挂不上去啊。”
梅笑尘的话让云矜北有些苦恼,有些不高兴,余归海指指不愿意一家成衣店,“哪里有成衣店,店中定然有巧手能将这珍珠放到你这腰封上。”
“我去问问。”云矜北兴冲冲的就转身跑了,余归海摇摇头。
这世上恐怕只有云矜北能买一串珍珠在大街上就提着走。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财不露白。
“余师兄,你摇头做什么?”
“在想蓬莱怎么教出这样一个人的。”
梅笑尘噗嗤一声笑了,“我与他初识时便是我钱袋被个小贼顺走,他帮了我。”
“?”余归海有些意外,“他不是不会武?”
“就三脚猫,后面打架都是我打的,他负责跑路。”梅笑尘笑得眉眼弯弯的,“他给我说,他师兄说了,他只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我估计他这样子,不止他师兄这样教他,蓬莱其他人都是这样的,只要他开心就好。”
“这样的人,为何会出蓬莱就被人刺杀?”
梅笑尘脚步一顿,忽然想起,那黑衣人要杀云矜北时对他说的话。
他说,云矜北的身份必须死。
云矜北到底是什么身份?
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黑衣人为什么要杀他。
余归海不动声色的观察梅笑尘的神情,状似随意的说,“他这样的心性好,不为其他事干扰,即便在路上他曾经亲手帮过那些受苦的人,他却能很快脱身,不为他人的苦受累。”
梅笑尘偏头看余归海,“余师兄你这话是夸他还是损他?”
“夸他。”两人走到成衣店门前停下等云矜北,余归海说话坦荡,“他不是不关心那些人,他见到了,已经尽自己力量的帮了,不仅一路上把买了无数吃的给他们,也把自己身上大半的钱分了出去,就因为他帮了他们,见到了他们的苦难,所以他就不能自己开心了?”
听到余归海的话,梅笑尘笑起来,一双大眼睛印照着长安街上的烟火,“我以为余师兄会觉得他没心没肺,明明见到了受苦受难的百姓,他却可以过后就好像没见过一样过自己的日子。”
“他不是救世主,他被云师兄他们捧着长大的样子,他可以出手帮忙,同样也可以开开心心过自己的日子。”余归海看着梅笑尘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没有人规定谁一定要活成什么样。”
“嗯。”梅笑尘明白,他和余归海之所以心里还惦记着那些人,是他们若受的师门传授的家国大义,可云矜北没有,他的师门只教他自己开心就好,他会帮人是因为他本性良善。
两人在门外没有站了半响,云矜北才高高兴兴的从成衣店里出来,他还是穿着那身如雾如水的衣裳,跑动起来像水波流动。
唯一不同的,这次他的腰间挂着他买的那串珍珠,成衣店里的绣娘手巧,为他挂得错落有致又不显凌乱,在他跑动时在腰间晃动,实在是有些惹眼。
“笑尘,好看吗?”
“好看。”梅笑尘伸手摸了摸那圆润的珍珠问他,“这次开心了?”
“嗯嗯。”
天色渐渐的黑下来,余归海抬头看一眼天空,说,“我们该走了。”
该去什么地方他们都清楚,梅笑尘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嗯。”
“走吧。”
余归海带着两人往长安城外走,和匆匆进城的人交错而过。
在这人声鼎沸中,余归海忽然猛的回头,一把推开云矜北,与此同时,一只箭矢擦着云矜北胸口的位置插入身后的地上。
突发的变故让街道上的百姓慌忙逃串,梅笑尘一把将还未曾反应过来的云矜北拉到自己身后。
房顶之上落下数十黑衣人,余归海眼神一凛。
霎时间,街道之上只有他们三人与楼顶上的黑衣人对峙。
为首的黑衣人眼睛只盯着云矜北,看他的目光如同看有血海深仇的仇人,略一抬手,其余黑衣人不曾犹豫,拔出手里杀人的刀剑俯身冲下来。
余归海手中的刀发出一声狰鸣之声,率先迎上迎而来的黑衣人,梅笑尘的身后是云矜北,冲他二人来的黑衣人更多,黑衣人的内力带着刀锋震得手掌发麻,梅笑尘的剑几番险些要脱手。
云矜北抓住梅笑尘挡住黑衣人剑的时候,一脚踹过去将人踹开,拔剑帮忙。
余归海的刀大开大合,几个黑衣人进不了身,但他清楚,这些黑衣人武功都不弱,凭他和梅笑尘根本就保不住云矜北。
“云矜北,用上你学的最好轻功,往厉王府跑!”
他们为了做出游玩够了便离开的模样,离厉王府有些远,还不知道神武卫什么时候才能到,让云矜北跑,他和梅笑尘断后,比三个人都被留在这里好。
云矜北向来很听话,他知道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听见余归海的话,又看了一眼梅笑尘,转身就跑。
余归海转身挥刀挡开攻击梅笑尘的人,两人联手拦住其他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也不与他们二人纠缠,退出战斗便朝着云矜北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余师兄,万一矜北被他追上怎么办?”
“矜北轻功不错,希望他能快点到厉王府。”
双拳难敌四手,余归海和梅笑尘渐渐落入下风的时候,街道上身穿盔甲的神武卫浩浩荡荡的骑着马过来,为首的将军见相斗的两波人竟有人穿着蒙面黑衣,眼神一愣吩咐道,“拿下!”
“是。”
神武卫的人冲过来,梅笑尘和余归海松了一口气,梅笑尘转身就去追黑衣人,深怕黑衣人追上云矜北。
余归海则是留了下来,神武卫的将军看向他,“长安乃天子脚下,尔等目无法纪,神武卫安律当压入大牢。”
余归海立即拱手,“将军,我与师弟在长安游玩,并未曾做违法犯忌的事,这些人在天子脚下便想要我与师弟的命,还请将军明查。”
余归海倒是不担心被抓到神武卫,他担心的是,百里予川安排的事,会因为这件事被耽搁了。
云矜北的轻功是云临岳亲自教的,在蓬莱乃至现在的少年人中也是佼佼者,可他却知道,身后紧跟的黑衣人离他越来越近。
那黑衣人是真的想要他的命,落在树上盯着他在房顶上起落的背影,抬起手,用袖箭瞄准云矜北心脏的位置。
危险来临的时候人是有感觉的,云矜北额头上都是汗,听见箭矢发出的声音落在房顶上拔出剑转身一挡,身体被箭矢的力度带着往后飞了几步才落下,紧接着就是第二箭。
接第一箭他便已经吃力,第二箭他绝对接不住,云矜北正不知要如何办的时候,箭矢已经迎面而来。
攻击头,便是要他没有生还的可能,眼看箭矢就要穿透云矜北的脑袋,忽然被远处飞来的玉石击落。
与此同时,一人飞身落到云矜北身前,是百里予川的人,他知道,这个人跟着百里予川,叫百里闫。
云矜北刚死里逃生,吞了吞口水,转头看去,百里予川骑着马带着人在箱子里停下。
那黑衣人是知道百里予川的,云矜北已经被护着,他没有机会再动手,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听见百里予川说,“下来。”
黑衣人一愣,却见百里予川冲着房顶上的云矜北伸出双手,再说了一次,“下来。”
云矜北有些犹豫要不要下去,百里予川却看一眼云矜北身后的人,“抓住他。”
百里闫立即就冲着黑衣人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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