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圆滚滚的,白净净的,长得貌似雪人的小白娃,正漫无目的地走着。它走出了深林,又正在走出这世界上唯一的森林,它走得有时很快,有时很慢。
小白娃忘记了自己从哪里来,自己是什么,叫什么,也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想干什么。它的从前模模糊糊的,但现在它有这样的直觉,如果这次找到了一定不会忘了,绝对不会了。
它走了好久,走走停停的。它没有方向,只是想走着,就是想看看这些事物,想看看这个世界……它在一片树林之中转着,看着一个小种子从树上落下,它轻轻一吹那小种子。小种子就飘啊飘,飘到了离那颗绿油油的大树挺远的一片空地。它又吹来了一大片乌云,不久就下起了雨。雨水打湿了土,变成了泥浆,溅起的泥浆把种子埋没。
它看着种子发芽,长大。看着它的叶子由绿变黄,由黄变红;看着它的枝干由微微弯曲到笔直,由笔直到挺拔粗壮;看着它单薄瘦弱到枝繁叶茂,由枝繁叶茂的一棵到漫山遍野的很多棵。
它看过山,看过海;看过朝霞与晚霞,看过花开花落,看过夏日炎炎,看过风红如火,看过雪花飘飘;看过滴水穿石,看过一木成林,看过动植物进化;看过森林变荒漠,看过沧海变成桑田……可是,还有,一定还有什么,它还没有看完,还看得不够,它要多停下来看看,清楚地看一看。
它喜欢森林,因为它喜欢花,喜欢动物。不过后来森林越来越少,多了一种它还没有去过仔细看看的动物——人类,多了一种它还没有好好待待的地方——城市。它想去看看,所以它要走出森林。
在路上,它遇到了一枝红花,很美,正躺在人类所造成的路边,它知道那里没有水没有沃土,花会枯萎的,所以它跑了过去。路上,有个黄包车,一个又黄又瘦的雄性人类拉了一个花花绿绿的雌性胖人类,忽然胖人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瘦人被吹得摇摇晃晃,他惊道:“好大风啊!”
它在路边停下,捧起了那朵很美的红花,听到那两个人类的话,原来我叫风。
它捧着花,把它带到了一个土地肥沃的空地,并把花的根埋在土里,给它浇水,说着:“你要快快生根,长大,不要枯萎了哦。”
风每天都来,花也每天都很娇艳。日复一日。风见花一直不谢,很高兴,继续每天坚持照顾它,与它分享每日所见,花的叶子上覆了一层灰,它还细心的为它吹落,拭去。风坐在花旁说:“我今天看见了好多人类,他们在打架,我叫他们别打了,可他们好像听不见我说话。我很着急,虽然我尽力控制住自己的余波,不要把人吹倒了,但余波还是吹起了地上的粉尘。就因为这个,好像一方得利,另一方不久后就惨败。
他们拿的武器,速度超快,声音也大,打在一人头上,那个人就倒下了,再也爬不起来了。之前的时候,我都是飞快的看了这世界,没想到人类竟比猴子还惨酷。人类比猴子进化得更聪明好看了,却更无情了。
打架的那里弥漫着血腥味,横尸遍野……算了不说这场面了。小花,你说,为什么啊?为什么他们要为了一点事情,吵架或打架啊?”
小红花:“……”
风:“好吧,或许你也听不到我说话。”风没有可以表达自己情绪的脸。它的眼睛只是两片树叶,没法眨啊眨,鼻子是一根树枝,嘴巴甚至没有。但在说这话时,它的语气是轻快的,让人一听就知道,说这话的人一定在笑。
“那,小花,你看得见我吗?我跳舞给你看看,你喜欢就一直留在这里吧,永远都不要枯萎,好吗?”风也不等那可能没有的回答,便在小红花面前挥动“翅膀”。是啊,没错,风其实可以变成任何模样。此时,它变成了一只天鹅,在红花的上空飞舞。
红花被吹得摇摇晃晃,一会儿,就躺在了地上,根也露了出来。风看到了,立马又变成之前的小白娃,它之所以总用这个样子,不仅是它喜欢,还有就是只有这样子,才最容易收敛住自己。它小心地把花扶起来,花还是像刚捡回来时那么不正常的轻,花瓣的颜色已经没有那么鲜艳了,更奇怪的是,花种了那么久,居然不仅还没有生胡须般的根,而且居然如当时发现它时一样,毫无变化。
风谨慎地将花埋回土里,还是总记挂,总细心照料它,它觉得花还开着,那总会生长。
年复一年,花还是没有枯萎,但花的颜色已经变成白色的了。这天风又来了,它在很远处就喊着:“人类的地方太好玩玩了。”声音渐渐靠近,“我跟你说……”风停在了花的面前。花已经朽烂了,风一来花的粉尘就飘了起来,然后又缓缓落在原来埋它的土上,小红花变成了一堆白色粉末。
“原来不会枯萎的花,会朽烂……”
2022/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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