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纸照进殿内，光线是模糊的，却也明亮。院里的黄莺喳喳的叫唤，追着几片落下的桐叶。

荀钲先一步醒来，赵景云被他箍在怀里。他的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印子，昨夜让人给折腾久了，眼角泛着淡淡的红，连眉头也微皱着。

察觉到动静，赵景云也睁开眼，眼前人侧撑着头，拈着发丝缠在指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几时了？”

竟然没有发脾气？荀钲有些意外，回道：“应该是辰时。”

赵景云坐起身，弯腰拾起地上的外袍披在肩上。好在昨夜荀钲替他清洗收拾过了，让他显得没有那么不堪。

“这里是什么地方？”赵景云的嗓音沙哑，透着浓浓的疲惫感。

“幻阵。”荀钲慢悠悠地开口道。“放心吧我的好主公，外面只不过才过去了半个时辰而已。”

年轻的帝王瞧见被玩弄的发丝打了结，便垂下眼来打理。

“既然做完你想做的了，便要实现你的承诺”

“放心吧主公，钲是重诺之人。”荀钲坐起身来悄悄靠近。“只要主公好好待我，你想要的便都会得到。”

“朕不好男风。”赵景云拍开摸上他肩头的手，既然都已经撕破脸皮，也没有什么好装的了。“你明知道昨夜朕从了你不过是权宜之计。”

荀钲下了床，半跪在他身边。

“我当然知道，但是那又怎么样？主公有求于我，自然要用等价的东西交换。”

“可真心难换真心，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更何况主公如今已是万乘之君，帝王家都薄情寡义。”荀钲抬起头来仰视着他挑选的君主，眼里尽是渴求，像是要将赵景云拖进他内心的欲望。“无妨，只要我有主公需要的就够了。”

赵景云心头颤了颤，侧过头去。“何必如此？你如今已是天上神仙，想要什么人没有？如果是为了报复朕，大可以牙还牙给朕一剑。”

“主公在说什么傻话。”荀钲道。“主公可是钲心上的人啊，钲舍不得。”

“回去吧，朕还要回去批折子。”赵景云抿了抿唇，昨夜荀钲吻得太久，咬破了皮，让他感到些许痛意，连带着左胸口也闷闷的。

荀钲站起身，转到屏风后拿出了一套和昨日赵景云身上一模一样的冕服，双手捧着回到他身边。

赵景云原本想要接过来自己穿，却见荀钲后退一步将衣物展开。

“还是让钲来帮主公更衣吧。”

赵景云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半晌，才从榻上走下来，站在离荀钲半步的地方张开双臂。

荀钲垂下眼帘，绕到他的身后。红罗的襞积，素纱的中单，外罩玄衣纁裳。

“钲一直觉得主公穿玄衣很好看，尤其是这套裘冕。”他将白罗大带系在赵景云的腰上。

太瘦了，腰又那么细，就他两个手掌那么宽，在他不在的这三年里估计很少有好好吃饭的时候，这衣服明明和当初赵景云登基时穿的尺寸一样，如今大带却硬是多绕了半圈。

“这件衣服当年凌落可是赶了许久，才做出来，朕记得是连带着你那件一块儿送过来的。”

“主公好记性，钲早已不记得了。对了，小落如今过的怎么样？”荀钲转到前面，弯腰为赵景云系佩绶。

“她前年和卫正成了亲，年底生了个男孩，取名叫卫阳。”赵景云顿了顿，又道。“孩子满月后卫正便自请驻守东北，她也带着孩子一起去了。”

“她们夫妻应该是怨朕的。”他掩在衣袖里的手握得紧，把手心扣得涨红。“还有阿启和伯赞，因为朕杀了你。”

“那陛下后悔吗？”

“朕从来没有后悔做这个决定，只是……”赵景云轻叹气。“只是午夜梦回，还是会想念年少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