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佛堂中烛光大亮,呼呼的大风骤然撞开紧紧闭合的殿门。跪坐在蒲团之上,诵经祈福的太后后背一凉,她睁开眼警惕看去,却见妖风大作。
烛火明灭不休,呼啸的凉风似有尖利的哀鸣。太后攥着佛珠,阴沉着脸,“何人作祟!佛堂清净之地,岂容尔等放肆!”
“太后娘娘,”那张昳丽的脸无甚情绪,他的白衣被血浸湿,“娘娘,您已经害死了我,如今还要磋磨死我的孩子吗?”
“放肆!放肆!若非你蓄意勾引,哀家何苦如此!”太后几乎要咬碎自己的一口银牙,“哀家与皇儿母子离心,皆因你而起。你死的好!死的好啊!”
血泪滴落,那张脸就这般在太后眼前放大,他一把扼住太后的脖子,任凭太后如何挣扎,都不得好过。
“砰——”
搁在枕边的玉如意摔落在地,太后自噩梦中惊醒,她摸着自己的脖子,鬓边发丝已被汗水浸润,因一场诞梦,被骇的冷汗直流。
“娘娘,”伺候太后已有了些年头的芍药急急走来,为其奉上安神汤药,“娘娘又做噩梦了。”
太后用了安神汤,一把掀开那新贡的枕头,见着黄符不在,只余灰烬。太后瞳孔紧缩,她失力般跌在芍药怀中,抓着她的手。
“瞧见了吗,是江观月,那孩子回来了!他要杀了哀家!”
“娘娘。”芍药紧张的摇摇头,“莫要胡言,这世上,哪有什么江观月。”
太后的思绪一下子被拽回来,“是哀家糊涂了。芍药,去宣谢妄来,哀家即刻就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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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景德帝将那些充斥着鸡毛蒜皮的奏折扔到一旁。他搁下朱笔,揉了揉酸胀的眉心,“朕还没死,便这般急着立储。”
他哪里能不晓得这些个臣子的心思,自然也猜得这幕后操纵着一切的推手是谁,左不过,是他那位擅权却被迫避世礼佛的母后。这其中,自然也有后宫的某些影子。
只可惜,景德帝已不再是太后手中的傀儡,再不会任人摆布了。
“太后这些时日梦魇的厉害,想来也需有人陪着。德全,姜贤妃既是她的亲侄女,即日起,便叫她去慈宁宫,好好侍奉太后。”
景德帝勾着唇,“若有差池,朕唯你是问。”
德全领了旨,即刻就要离开,只是这刚出了宣政殿,就瞧见了呼哧呼哧跑来的小太监,他一把将其拦下,压低了声,“这般急躁,是出了什么大事?”
“回…回公公的话,七…七殿下发了狂,要…要…杀了…太后娘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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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今日不在……”隋玉咬着笔杆,百无聊赖的勾着自己的头发转圈圈,“霍二,你昨日进宫,真没见到殿下?”
“没,”霍燕归苦着脸,琢磨着如何拯救被他一把扯烂的纸鸢,“隋玉,你会做纸鸢吗?我真是病急乱投医,你会个鸟。”
隋玉,“霍二,你过来些,我保证不打你脸。”
霍燕归果断离远了些,“不了不了,距离产生美。”
隋玉,“?”
这话实在太熟悉了一些,上辈子隋玉上高中住校,就经常听爷爷念叨。在这个世界,也不该出现这句话——隋玉带来的不作数。
隋玉刚想问霍燕归这话从哪里学来的,余光之中,就出现那顶着张棺材脸,随时都能把霍燕归捶死三个轮回的裴行止。
隋玉递给霍燕归一个保重的眼神,转着自己的头发,蹙着眉心开始捋剧情,捋着捋着,隋玉忽然就沉默了。
如果没记错,原著中,这个阶段正是攻二和主角培养感情的时间段。也不知道原著那种烂人对于培养感情的定义是什么,总之主角被pua的很成功,再加上情蛊这个逆天buff……
隋玉一拍桌子,正在底下修纸鸢的霍燕归手一抖,叫纸鸢彻底告别了这个美丽的世界。霍燕归抬起头就要张嘴,啪的一声,后脖颈就狠狠挨了一巴掌。
即使不去看,霍燕归也知道是谁,他耷拉着肩,委屈道,“你只打我,你凶死了。”
裴行止忍着冲天的怒意,“你同孩子抢什么,抢也罢了,竟弄成这般模样。霍燕归,你是不是……”
“嘿嘿,南街的包子,你最喜欢吃的。”霍燕归咧着嘴,“别生气嘛,你教教我,我一定比那个小崽子做的更好!”
起身欲走的隋玉瞥了眼,怎么看都觉得,“霍二,你好像那什么……”哈巴狗啊。他摇摇头,没再言语,同裴行止点头示意,抬脚就走。
“不行。”隋相头也不抬,俨然一副冷漠无情的渣爹模样。他处理着手中的公务,只抽空看了眼头顶仿佛在飘乌云的儿子。
“但是,但是我很担心七皇子啊。”
“你担心他做什么?七皇子是皇上的儿子,再不济,也是个皇子。况且……”隋相话头一止,又看了看满眼焦急的儿子,他微顿了顿,“隋玉,本朝开放,我与你娘也不是迂腐之人。但是七皇子,不行。”
隋玉,“……???”
隋玉挠了挠头,反应过来,“不是,爹你误会了。我对七皇子真的没有坏心思,我也不喜欢男的啊…我就是担心七皇子嘛,他的身子你也是知道的,小时候就那么点儿……”
隋玉给他爹比划着初见七皇子时,对方的身形。那时候七岁的七皇子瘦瘦小小一个,远远比不上圆滚滚的团子隋玉。许是娘胎不足,他漂亮的小脸惨白,被太监推搡着,垂在身侧的小手都在颤抖。
只是想起来,隋玉就心疼的不得了。
“爹,你帮帮我嘛。”隋玉凑过去,揪着隋相的衣袖,瘪嘴,不太熟练的跟他撒娇,“爹,爹你最好了。”
[惊!横行霸道小公子竟向亲爹撒娇!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
对上隋玉潮湿的眼,002点播音腔瞬间卡壳。它缩在角落,乖乖闭嘴,难得的,觉得自己的这个宿主,真的好会哭哦。
“你可知道,你代表着相府。”隋相强忍着不去看儿子湿漉漉的眼,“原本皇上择你做七皇子的伴读,就已惹人非议。你倒好,打小就黏着七皇子,如今更将其眼珠子似的护着,隋玉,你可知此举会把你陷入什么境地。”
“爹并非觉得你这这般不好,正相反,这样的世道,你这般赤子之心,实在难得。可隋玉,皇家的事儿,还要少掺和为妙。”
“我就…我就搭一点点。”隋玉大拇指与食指比了个小小的手势,倒是惹得隋相无奈发笑,隋玉嘿嘿一笑,知道他爹这是答应了。
他接过隋相递来的入宫令牌,眉开眼笑,“爹,我很快回来!”
待隋玉走后,自屏风后走出个精神奕奕的白胡子老头,正是隋相的亲爹,隋太傅。他摸着自己的胡子,笑眯眯的不断点头。
“瞧我们家幺幺,多好一个孩子,这样重情重义。”隋太傅重重拍了拍隋相的肩膀,“起来,给你爹坐坐。”
隋相起身,拢着袖子立在隋太傅身旁,见他这般模样,隋太傅撇撇嘴,“你啊,就是太死板。小时候还未学会说话,就学会板着个脸,和你爹眼对眼。你再瞧瞧幺幺,打小就是个机灵的。”
隋相眉心紧皱,“爹…隋玉已身入局中,参不透看不破。我不能不为他考虑,如今这般,与当年……”
隋太傅摸着胡子摇摇头,倒是极为高深莫测,“你非局中人,又怎知此局难破。日日同个小老头儿似的,也不知瑧儿怎会看上你。”
提及夫人,隋相眉眼都柔和了,“儿子与瑧儿,自是两情相悦。”
“……快滚。”隋相提脚就踹,哪有半点和蔼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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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见七皇子?”异族打扮,湛蓝眼眸,见着隋玉发愣,亓官栀眨了眨眼,“他不在殿中。”
看到攻二从璟瑄殿走出来,这一瞬间,隋玉如坠冰窟。脑海中充斥着原文各种场景,以及谢妄被折磨的描写,他的手指不正常的颤抖着,不停吞咽着,直到再也无法继续,他涩然开口: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心中冒出千万个想法,甚至在看到这个人从璟瑄殿出来,隋玉就想直接了结了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他像是踩在云上,飘飘悠悠,找不到实感。
见他这样,亓官栀皱眉,“你不舒服吗?你的脸色很难看。”
“我在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隋玉机械的重复着这句话,他不知道自己也没有后悔没在攻二出现就扼杀,但他很害怕,怕谢妄受伤,怕谢妄委屈。
“哦,哦。”亓官栀露出个有些腼腆的笑,“我同七皇子做了笔交易。他给了我很多银子,我现在可以还你的,还有…药!对,很贵很贵的药!”
隋玉,“…啊?”
突然与原剧情背道而驰,几乎要被恐惧浪潮淹没的隋玉瞪大眼眸。不是,他听到了什么?交易?很多银子??
“不是,夺少??!”
隋玉看着亓官栀鼓鼓囊囊的荷包,又看向自己干瘪的荷包。他崩溃了,一屁股坐在璟瑄殿门口,不干了,“凭什么!”
天杀的,穷鬼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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