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顿早饭吃得剑拔弩张，俞炮灰在第N次感受到王一博冷冽如刀的眼神时，咬牙切齿地对自己的损友翻了个白眼。

早饭过后，第二天的训练开始。

训练地点在民宿对面的一家商务用地，节目组租了一整层，临时搭建了舞蹈教室和音乐棚。

肖战在练舞，王一博就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抱臂观摩，偶尔接到秘书的电话就会从善如流地出去处理公事。

肖战很费解，舞蹈老师秦司宇明明是业界很有名的冷面阎王，做事认真严苛，怎么会允许一个不相干人等在这里旁观。

偶尔视线扫过去，本以为王一博的眼神会落在顾晴身上，却总是不期然对上专注看他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肖战的错觉，偶然瞥见的眼神总是藏着过分的灼热。

明明是来看顾晴的不是吗？为什么总是盯着他看。

咽了咽干燥的喉咙，肖战偏头过头去，眼眸中柔软一闪而逝。

不再去看某人，开始专注练舞。

经过一天的学习，肖战已经渐入佳境，虽然依旧不如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选手，但是相对于昨天来说已经稍稍好些了。

奇怪的是，今天的秦司宇似乎并没有那么苛刻了。

另一边，王一博双腿交叠，在“欣赏”肖战练舞的同时，视线不经意扫过那个名叫秦珊的女孩，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记忆如风卷残云，在脑海中掠过，王一博的眼前浮现出一张长满青春痘、病态苍白的脸，戴着大大的黑色边框眼镜。

还有女孩歇斯底里的咆哮。

“我给你写了那么多封情书，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回我！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好！你为什么都不看我一眼！为什么！”

后来，女孩因为对王一博过度骚扰、跟踪，被学校开除。

从那以后，王一博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孩，他只记得女孩姓林。

收回思绪，王一博再次定睛，发现那张脸也不过只有七分相似罢了，可七分相似也足够让人心生厌烦。

挥手叫来岩岩，王一博要了一份创造营成员的资料，十几分钟后确认，是他认错了，女孩姓秦，学籍在河南，并不在京市，和那个姓林的跟踪狂没有任何关系。

至此，心上的弦才稍稍放松了些。

半小时后，看着脸颊上布满细汗的小兔子，王一博眉心轻蹙吩咐秦司宇过来，而后附耳和秦司宇说了些什么。

秦司宇扬手说休息，眼神里带着满满的嫌弃。

休息的间隙，一个外卖员急匆匆走了进来，身上挂了一大堆星巴克的外卖袋子，都是冰美式。

知道是某个“土大款”请客，肖战擦了擦额角的汗直接走了过去，刚想随意拿起一杯，一杯常温的美式咖啡落入掌心。

杯身上贴了一个可爱的爱心，像是刻意做的标记。

“这杯才是你的。”抬眸时，王一博已经站在他面前。

“为什么我的是温的？我也想喝凉的。”运动过后绯红的小脸认真瞧着他，追根究底地问着。

“一定要让我解释一下你和他们的区别吗？”看着那双雾蒙蒙的眼镜，王一博强忍着低头吻上去的冲动，唇瓣暧昧地滑过肖战的泛红的耳垂，“我亲爱的床伴。”

肖战肠胃不好，他一直记得，运动后不适合喝冷饮，其他人无所谓，他的宝贝不行。

像羽毛一样轻柔的呼吸喷薄在脖颈间，肖战极力克制着脸颊上红霞的热度，波澜不惊地用指尖将人推开，“王总，请自重。”

王一博退后一步，垂眸看着那张红透的脸，唇角漾开一个宠溺的微笑。

人群中，一个娇小的身影紧紧盯着王一博的方向，眼眸中流出炙热，而后又转头看向肖战，纤白的手紧握成拳，连指甲抠破掌心都未发现。

晚饭前，王一博让岩岩在度假村几公里外的地方定了一家西餐厅，环境优雅静谧，很适合约会。

于是出门之前。

“不知道是否有幸邀请俞先生和阿战一起共进晚餐？”

走廊上，王一博温润一笑，好似之前饭桌上那个眼神冷得像冰的人不是他一样。

“如果你们可以一起，阿晴一定会很高兴的，她说在这里遇到你们很开心，以后，还请俞先生多多关照。”

语调绅士，面容和煦，俞南差点都要认为餐桌上那个眸光冷冽的男人是他的错觉。

正发愁如何回答，便听到耳畔传来一个冷淡、疏离又带着几分嘲弄的声音，“好啊王总，荣幸之至。”

肖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刚刚沐浴过，明媚狭长的眼眸中拉着一点血丝，像曼殊沙华张扬的花蕊。

话音才落，就对上了王一博炙热的眼神，男人的视线慢慢下移在他的领口处逡巡几秒后才漫不经心地移开了视线。

低头时，发现自己衬衫的领口敞开着，肖战面不改色地抬起头，修长指尖慢条斯理地搭在衬衫纽扣上。

啪！黑色晶石纽扣又被勾开了一颗。

然后肖战就看到王一博的眼神又深了几分。

一个小时后，司机将四人送到了岩岩提前预订好的西餐厅。

西餐厅环境优雅，服务生彬彬有礼，除了价格昂贵，基本找不出缺点。

提前醒好的拉菲和惠灵顿牛排被端了上来，打着黑领结的服务生在一旁静候吩咐。

“环境还挺不错的～”顾晴在努力找话题，为了打破有些尴尬的氛围。

“喜欢就好。”王一博绅士一笑，暗中观察着肖战的表情，“只是不知道我的老同桌是否喜欢？”

对于两个在72小时之前才在床上深入探讨过生命大和谐问题的人来说，“老同桌”这三个字颇有些意味深长，很像是两军交锋之间的再一次宣战。

炮火无声，硝烟弥漫。

肖战端起酒杯优雅地抿了一口，出门前他换了件白色丝柔质地的衬衫，锁骨半露，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

“当然，老同桌这么大方请客，我怎么会不喜欢。”

婉转的眼眸像只骄傲的小狐狸，那股不服输的劲儿真想让人将他压在床上狠狠欺负。

“是吗？”王一博微微扬眉，压下唇角的笑：“那以后我顺路来看望顾晴的时候，都带着你好不好？”

“好啊。”肖战一刀下去，切了一大块牛排下来，就像在切某人，“记得把我最好的朋友俞南也带上。”

忽然被cue到的炮灰俞：“……”

“没问题。”王一博绅士地替顾晴切好了牛排，又抬眸看向对面，本以为会看到肖战吃醋的眼神，结果就看到肖战面色无波地用叉子叉起一块牛排凑到俞南唇边，“来，张嘴，亲爱的。”

俞南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多半是忘记了看黄历。

硬着头皮将肖战投喂的牛排吃进去，俞南差点没噎到，猛地灌了口红酒。

衬衫下的胸口略有起伏，王一博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温柔地拿下顾晴手中的酒杯，“少点喝晴晴，多吃点东西，不然胃会难受，你总是这样，不好好吃饭，肠胃又不好，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顾晴胆战心惊地看了王一博一眼，那眼神就像在说，大哥，您这戏演得是不是有点过了？还有，你确定肠胃不好的那个人是我吗！

气氛一时冷凝了几分，顾晴和俞南面面相觑，大家就像在猜一个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谜语，过程里的弯弯绕绕搞得人头晕目眩。

十几秒后，肖战从椅子上起身，依旧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只是那握在身侧的指尖透着苍白。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你们慢用。”

破防只需要一瞬间，肖战的眼眶酸涩得厉害，可他不想被人看出破绽，从告白失败那晚开始，骄傲是他仅存的东西。

王一博呼吸微凝，起身绅士一礼：“不好意思二位，失陪一下。”

俞南和顾晴相互对视了一眼，一个眼神就用意念交换了彼此知道的信息，不约而同地扶住了额头，而后又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干净整洁的洗手间内，空气中充斥着薰衣草味道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水池旁，肖战弯身洗了把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身后再次传来开门声，肖战抬眸，看到了镜中那双深邃的眼。

即便那张脸上挂着零星水珠，肖战眼角的那抹淡红还是被王一博精准捕捉到了。

“怎么了？不舒服？”王一博轻声开口。

故作淡然地抽出一旁的纸巾将脸擦干，又将纸巾丢进垃圾桶，肖战冷冷凝视镜中的他。

“王总管得是否有点太宽了，我舒不舒服跟你有关系吗？还是管好你的女朋友吧。”

王一博弯唇浅笑，也不解释：“吃醋了？”

肖战呼吸一滞，抿了抿红润的唇， 努力藏下眼底的悲伤轻笑了声，眼眶却红了：“吃醋？你觉得我有那么无聊吗？”

“那最好。”王一博眼神暗了暗，“我的床伴如此识大体，真是得之我幸。”

床伴两个字灌入耳膜，肖战脸色苍白，床伴两个字是他的逆鳞。

一想到自己鼓起勇气表白的那个夜晚被泼的一盆冷水，那股名为委屈的念头便涌上心头。

是因为顾晴吗？所以拒绝了他，用床伴这样的身份来搪塞，然后脚踩两只船。

果然够渣。

肖战向来是个有原则的人，即使喜欢王一博喜欢到骨子里，也不屑做别人的第三者。

如果知道王一博和顾晴仍旧牵扯不清，那晚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去勾引王一博的。

虽在极力克制，委屈流露了出来：“王一博，你有顾晴为什么还要睡我？”

他狠狠锤他的肩，声音里夹着让人心疼的哭腔：“你个臭渣男！”

王一博眼神一暗，单手扣住他的腰将人抱在干爽的盥洗池上，“你在乎吗？告诉我！你在乎我是否有女朋友吗？”

你在乎我吗？

一点点逼近，语气顽固执拗，好像今天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空气忽然陷入了静默之中，肖战泪眼蒙眬地看着他，良久才一点点擦干了眼泪。

他没有回答王一博的问题， 而是轻轻推开身前的人，从盥洗池上跳了下来：“王一博，你爱找谁当床伴找谁去吧，我不陪你玩儿了。”

只是刚走出几步，就被一个温热的身体从身后拥住，男人粗粝的掌心顺着他的衬衫下摆一点点地探了进去，激得肖战一阵颤.栗，“肖战，那天晚上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说的，你不会后悔。”

“所以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王一博在他耳畔喘.息道。

明明可以解释，解释他和顾晴从始至终都只是普通朋友，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双为他泛起薄红的眼眶，在看到那张因为吃醋而挂着愠怒的脸，王一博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愉悦。

这个人是在乎他的。

面前这个男人原来不是冷血的，他的血原来是有温度的不是吗？

他多希望，这双漂亮的眼睛可以为他流出眼泪，不止在床上。

反锁上门，直接将人翻身压在盥洗台前，王一博俯身，唇瓣滑过肖战泛红发烫的耳骨，“肖战，你逃不掉了。”

这辈子，都逃不掉。

肖战仰着头，感受着王一博的掌心灼烫他的皮肤，咬牙道：“王一博，我当初怎么就没发现你是个渣男呢！”

王一博歪头一笑：“彼、此、彼、此。”

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