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句“彼此彼此”将肖战心头的那一簇怒火又点燃了。

手肘向后用力一怼，直接怼在王一博心口的位置，不过只用了五分的力度，余下那收着的五分是因为舍不得。

王一博吃痛皱眉，圈在肖战腰间的手臂却下意识地收紧了，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想放开怀里的人。

唇角微勾， 俊脸上带着几分故意为之的畅快，儒雅矜贵的外衣被撕掉，骨子里不过也是一个会轻易被牵动情绪的凡人罢了。

“怎么，恼羞成怒了？我有说错吗？四年前一声不吭跑到国外的人不是你吗？十八岁就要了我初吻却不敢承认的胆小鬼难道不是你吗？”

“肖战，我有冤枉你吗！”

说到最后，畅快消失不见，王一博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颤音。

像是被风沙迷了眼，那双狭长的凤眸一点点变红，眸底的猩红快要泄出来一般，藏在心底多年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洗手间的圆形吸顶灯在镜中折射出冷色调的光晕，肖战难以置信地看着王一博，听着他一句又一句地控诉，心脏压抑得快要窒息。

原来自己藏在心中的秘密王一博早就知道了。

原来从始至终，自己不过都在演一场独角戏罢了。

镜面中，两个人深深地看着彼此，记忆恍然间回到了十八岁，那个藏着他们缄口不提的秘密的夜晚……

彼时的Miss酒吧并不是一间清吧，每到夜晚，这里就成了失眠人群的聚集地，彩灯迷离的舞池内扭动着无数狂热的躯体。

卡座内，顾禹脱掉蓝白校服露出里面的骚包花衬衫，兴冲冲地和其他两个同学一起冲进舞池跳舞。

一时间，卡座内只剩下两个少年的身影，他们肩膀贴着肩膀，面前的桌子上摆放了许多花花绿绿的酒水。

今天是王一博十八岁的成人礼，肖战和顾禹等人来帮他庆生。

视线看向舞台，看着顾禹那妖娆的舞姿，王一博低笑了声。

舞池内，女人热辣的短裙随着钢管舞的动作上下翻飞，丰满傲人的部位被清凉的布料包裹，好像随时都会弹跳出来。

肖战偏头，恰好发现王一博的视线盯着舞台，那模样就像在盯着那几个妖娆的女人。

瞬间，一股酸意蔓延胸腔，肖战抿了抿唇，捏着酒杯的指尖微微收紧了些。

女人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胸大了点，屁股翘了点。

十七八岁的年纪，正值血气方刚，开放一点的早就阅片无数，将苍井空和小泽玛利亚分得清清楚楚，所以喜欢看胸大腿长的美女也无可厚非，可肖战还是没来由地觉得酸。

“这么喜欢看啊，小少爷，眼睛都看直了。”肖战声音闷闷的，用一尘不染的白色板鞋轻轻踢了王一博一下，声音里的酸涩快要溢出来。

他不喜欢，也不想让王一博喜欢。

忽然很想捂上王一博的眼睛，不想让他看。

那时的肖战不懂这种感觉叫什么，直到后来看到论坛上那张王一博和顾晴的绯闻照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这种感觉叫做占有欲。

想让这个人的心里、眼里只有自己，不能去看别人。

“说什么呢，我在看顾禹，你看他跳舞的样子，像不像赵四儿！象牙山舞王！”

王一博大笑着端起酒杯，里面是顾禹选的威士忌，听说最烈，“那些女人有什么好看的，一个个浓妆艳抹，五官都看不清，不知道的还以为都按照一个模板整的呢。”

“真的吗？”酒吧的音乐声太大，担心王一博听不清，肖战微微靠近，又贴近了一点。

“当然。”王一博闻声回眸，迷离的灯光中，两个人的鼻尖贴着，肖战如玉的面庞在灯光下美好得让人舍不得移目。

鬼使神差地，王一博哑声道：“她们都没你好看，万分之一都不如。”

肖战心脏一颤，蓦地拉开了与王一博的距离，音乐的喧嚣声盖住了他狂跳的心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跳得那么快，难道只因为王一博那句有口无心的夸赞？

半小时后，意犹未尽的顾禹被同伴拉了回来，然后就看到桌上的一瓶威士忌见了底，还有脸蛋儿红红的两个人，一看就喝了不少。

“我去！你俩整了一瓶啊？行不行啊你们，这酒可烈了！”顾禹说着又招手要了一瓶。

肖战没什么酒量，有些眩晕地靠在王一博肩上，轻轻捶了他一下：“都怪他，非要划拳，害我输了好多次！”

喝醉时，小兔子的语调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娇嗔，类似撒娇。

“哪里怪我了，还不是你又菜又爱玩，我让了你好多次。”王一博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将校服脱掉披在他身上。

“王一博……我想去尿尿……”醉酒的人忘记了何为文明，张开手臂求抱抱，脸颊绯红的样子，像只可爱的小醉鬼。

王一博搂着那劲瘦的腰身扶肖战起来，眼神里的宠溺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好，我扶你去，来，慢一点，小心脚下。”

顾禹在一旁逗乐，语调里没个正行：“一博，一会儿帮班长扶着点啊，他醉成这样，估计连尿池子都对不准。”

四周有人起哄大笑。

王一博抬腿踹了顾禹一脚：“滚一边儿去，你才对不准呢！”

两个人穿过舞池，又穿过一段长长的走廊，浅紫色的灯光下，几对情侣在靠在墙壁上忘情拥吻，情到浓时，一个人挂到了另外一个人身上，衣服撩到了肩头。

眼前的画面实在少儿不宜，两个人不觉加快了脚步，耳尖也控制不住地红了。

本以为穿过走廊就算渡劫成功，结果刚打开洗手间的门，就又听到尽头隔间内传来一阵粗重的闷哼。

那声音愈演愈烈，听声音明显是两个男人。

肖战心跳一重，耳朵忽然被堵住，他睁开迷离的眼眸偏头看去，正对上王一博灼热的眼神。

鬼使神差地，他低下了头，视线捕捉到了一个画面——少年蓝白色的校服裤子有了很明显的变化，这种变化他很熟悉。

肖战双颊爆红，一度忘记了自己还憋着一肚子的水需要开闸倾泻，转身就要走，却被王一博握住了手腕。

还没来得及询问他要做什么，就被拉进了一间独立隔间。

门砰的一声关上，狭小的空间内两个人相对而立，气氛暧昧又诡异。

肖战想到走廊尽头的那两个人，是否也像这样挤在一起，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

原来，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做那样的事。

“你……”只说出一个字嘴巴就被堵住了，唇瓣上传来淡淡的酒香和体香，是王一博的掌心。

“等会儿再出去。”王一博扶额，脸颊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酒精上头还是什么，“让我缓一缓。”

说完，小少爷的脸又红了两度，从脸颊一直蔓延至脖颈，再到锁骨，全都染上了海棠花一般是绯红。

缓一缓，缓什么，不言而喻。

尽头隔间暧昧的声音仍在继续，音调从压抑到高亢，节奏由慢到快，很显然，在样的地方选择这样的方式缓一缓，并非明智之举。

可要怎样才能让他的小少爷舒服一些呢，鬼使神差地，肖战伸出温软的舌.尖碰了碰少年的掌心。

很多年以后每当肖战回想起那一刻的冲动，都会觉得一半是酒精在作祟，一半是压抑的内心在抗争。

肖战看到少年比同龄人傲人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待到肖战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想退后一步时，王一博已经勾住他的腰将人圈进怀里，带着酒香的唇贴了上来。

刹那间，肖战的心里漾起惊涛骇浪。

少年的吻青涩极了，像尚未成熟的青梅，酸中带甜，但更多是慌乱。

四瓣嘴唇没有技巧地贴着，不知道如何取悦对方，那一刻，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安静地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擂鼓一般。

有人说，喜欢一个人最好的证据是心动，你喜欢一个人，你的心跳就会为他热烈跳动。

那一天，两个人见证了彼此的心动。

到最后，连他们自己都分不清是被世俗的浴望染指了，还是那些藏在心底的喜欢不小心便泄了出来。

校服下的白色T恤被扯到凌乱，出去时两个人的掌心都湿漉漉的。

水池旁，王一博拉过肖战的手一点点耐心地帮他洗掉手上的白浊，肖战不敢去看王一博的眼睛，一张脸透着迷离的粉，勾人深陷。

回到卡座后，肖战又喝了很多的酒，王一博也是，他们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心底眼底全是慌乱，两个人坐在卡座的两端，中间好像隔着一道银河一样遥远。

顾禹笑着调侃，说他们上了个厕所怎么忽然就学会了避嫌。

勇气这种东西并不是与生俱来的，总需要后天的磨炼和酝酿，尤其是在发现自己喜欢同性这件事情上，所以那时的肖战并没有做好接纳的准备，即便他和喜欢的少年做了亲密的事。

所以后来面对王一博旁敲侧击的试探时，肖战只能用断片当做借口搪塞，将那些藏在心底的情感深深压了下去。

久而久之，两个人对此事都开始缄默不提。

直到高三那年，肖战终于鼓起勇气准备表白，却意外地看到了论坛上的那张照片，照片中帅气的男孩和美丽的女孩站在天台上，姿势像极了接吻。

积攒了许久的勇气，在那一刻败给了一张模糊的照片。

………………

“有人吗？里面有没有人！麻烦开一下门！有其他客人想使用卫生间！”

砰砰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将两个人从遥远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肖战刚想开口对外面的人说里面有人在就被王一博扣住腰身，男人欺.身贴近，含.住了他的唇，舌.尖抵开他的齿关。

记忆中的那个青涩吻终于和现实重叠，只是他们都已不再是少年，也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些藏在心底多年的暗恋全都淹没在这个无声的吻里。

王一博吻得热烈，几乎要将肖战吞噬，像是在报复肖战当年的逃避。

肖战的衬衫凌乱，领口敞开着，布满红晕的双颊只看一眼就一定会被发现端倪，如果此时有人进来，一定会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唔……放开……唔……”

敲门声愈演愈烈，肖战的心跳也越跳越快。

倏地，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肖战猛然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