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肖直到被冰凉的枪口抵在额头上时才从昏沉中猛得惊醒,他抬头望向眼前的男人,中规中矩的黑色收腰西装,领口黄绿条纹领带平添一抹亮色,细看肩膀处有背负式枪带的痕迹,显然,他手中的勃朗宁提从中掏出的。
男人扬起的双眉,高挺的鼻梁,暗波流动的双眼映入肖肖眼中,突得在肖肖脑海中出现一个名字,叶秘。
正是肖肖之前在二战博物馆所见到的那个,老照片中人的名字、
说来倒霉,肖肖正是大二艺术平面设计系平平无奇学生狗一枚,本要来只是跟着导师来上海的二战博物馆采风来完成以上世纪上海滩为中心主题的课末任务结果却被一个不起眼的老式戒指吸引了目光。
这是二战时期汪伪政府二把手的贴身物品,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叶,是汪伪的秘书所以都他为叶秘,这个人是除汪外最大的特务,在任职期间杀害了无数中国共党同胞,最后死于一场爆炸,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件遗物之一,据说是他太太送给他的,一直随身携带,是大爆炸中仅存的物品。导游在一旁介绍道,“旁边墙上挂着的,就是他跟汪的合照。”照片中的人一脸冰霜。
此刻,照片上的脸与眼前男人的五官重合了起来,照片中冷漠的气场不足真人的万分之一,冻得人腿直打颤。
“你是谁?”叶秘发话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问道:“列车员?”
肖肖这才发觉自己正身着大红色列车乘务员风衣,眼脸微微瞪大,他看小说中别人穿越都是金手指开到最大,金钱地位一样不少,怎么到自己了就只是小小乘务员呢!他气得嘟了嘟嘴,像一只兔球。
叶秘旁边的人重重吸了口冷气,他还没有见过有人敢无视叶秘问话。
听到那人倒吸气的声音,肖肖才从自己的回忆中回过神来,连忙回答他的问题:“我叫肖肖…是…乘务员。”他才没有傻到把自己穿越的身份告诉眼前的特务头子,说不定他会把自己送到日本人的人体实验室里开颅。
额头上的枪口力度不轻反重:“乘务员到私人车厢?骗我。你听到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听到。”肖肖眨了眨眼。
“你都在这桌布里藏了半个多小时了你敢说什么都没听到?”,旁边那人插嘴,语气差的要命,“你翻弄鬼呢?”
肖肖活了十九年 ,第一次被人用这么凶的语气问话,初到陌生时空的惊慌,被人用枪指着的害怕,被人冤枉的委屈一瞬间化作眼泪涌了上来,眼眶变得红红的,一颗颗泪珠往下砸:“说了没听见就是没听见! 凭什么冤枉我!这破地方是我想来的吗……”
“不是小弟弟你别哭啊,我这还没说啥……”那人手忙脚乱。
“日本那边派来的。”男人突然出声,“老陈,你先走,到上海我再联系你。”
被你为老陈的男人看了一眼叶秘:“那这你能行?”
感觉到叶秘投过来的目光,他连忙一边嘟哝着一边出了车厢,肖肖听见那人口中的声音:“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发疯。”
车厢门重重一 闭,肖肖的目光又重新落回到眼前人冷的快结冰的脸上。
抵在自己额头上的枪终于放下,肖肖才刚松一口气,就听到那人低沉的声音:“即然是上面派你来的,就安安分分做你的姨太太,别多事。”
什么姨太太?谁是姨姨太?我做姨太太?
叶秘的话宛如一道霹雳,重重劈在肖肖的脑海里。
肖肖皱起眉头,刚要反驳,只听见叶秘又补充说道:“他们给你的我一分不要,相反,我还会给你更多钱,你唯一要做的就是陪我过场面,懂?”
听到钱肖肖立马把拒绝的话吞了下去:“好的。”
开玩笑,这不得狠狠坑这个大特务一笔?
看见肖肖发亮的眼睛,叶秘冷笑一声:“拿了钱,得做你该做的事。”
“啊!”肖肖歪头“什么事啊?”
“别装。”当然是老实做姨太太别作妖然后安静当一个花瓶。
看见眼前眉头紧皱的男人,肖肖眼珠子转了转,既然是他的姨太太,那他说的事,不会是那种事吧……虽然看叶秘的身材和脸自己也不亏,但让一个母胎单身十九年的自己去和另一个陌生男人突然这样……不太好吧。
叶秘只看到眼前人咬紧牙关,眼神四处瞥,拳头紧了又松,终于下定决心,几步走上前来。
叶秘扬起嘴角:“你要是…唔!”
眼前人突然亲了上来,打了叶秘一个措手不及。
嘴唇上的柔软触感狠狠刺激着他的大脑神经,他想把肖肖推开,全身却像触电般无法动弹,唇上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轻轻地贴着。
几秒的时间,对于叶秘来说却无比漫长。
唇上的触感突然消失,叶秘才如梦方醒,他低眸看向面前的人,只见肖肖脸已然红透了,眼睛却亮晶晶。
“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做,但我一定会勤加练习的!”
红色的唇瓣上下开合,狠狠吸引着叶秘的视线
他只留下一句肖肖听不太懂的上海方言,还留下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肖肖撇了撇嘴。
老式绿皮火车肖肖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可没想到如今自己却阴差阳错地坐上这一列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通往上海的火车。
自己所在的这一个私人包厢里,收拾得完全看不出是在车厢里,暗黄色的厢壁上刻着许多精美的花纹,厢内床是红木的,两米长摆在右角落,对面则是铺有及地桌布的餐桌靠窗放置,窗帘是尼龙布的,暗绿色将可以将阳光完全隔开,窗旁挂有壁灯,金黄色,肖肖试着抠了一下,却失望地发现只是镀的金漆。
窗外是片片的野原,麦子已收割待尽,正在田边堆成一垛垛金黄,肖肖深深呼吸一口初秋清爽的空气,远处好像有城市隐在天隙线处,上海城马上要到了。
“肖小少爷,叶先生在餐车等你。”门在被敲响几声后传来一个声音。
肖肖打开门,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纯黑色西服,见肖肖开了门,他微微侧身,手臂伸出朝向左手边:“请吧。”
肖肖是个小富N代,祖上是从清末就发达的富商,又在抗日战争时期作出了重大贡献,所以得以繁荣到肖肖这一代,但他也从没有被叫过“少爷”,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小小地吓了一跳,又看眼前人脸上严肃的神情,心中更加忐忑,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走。
穿过窄窄的车道,餐车车厢就在眼前,两旁正整地码着几张木桌,叶秘坐在左二桌旁,对面坐着一个肖肖没见过的男人,五十多岁大腹便便,笑得油腻。
叶秘朝肖肖伸出手,拉住肖肖腰侧的衣带,将他搂进自己怀里。
“这是?”对面的男人笑道。
叶秘面无表情:“上头送的新人。”
“老弟啊,你看你家有那么多美人了,不介意把这个送给我玩玩吧?”
行到对方孟浪的话语,肖肖瞬间绷直了身体。
感受到肖肖身体的僵硬,叶秘放在他腰侧的手经经摸了一下他的软肉。
“钱老板这可是日本人送的,等会怪下来,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被叫作钱老板的胖男人只干笑几下:“看来这种美人老弟你也舍不得送人啊。”
叶秘不说话了,他端起咖啡杯轻抿一口,举身设足间充满着矜贵。
“叶秘,咱闲话说完了,咱说说正事吧。”钱老板见叶秘无心再谈,话峰一转,“钱记银行跟政府合作的事…”
“钱票你 家垄断的事免谈。”
“日本人那边可同意了.”
“等那边的电报一发过来我肯定立马执行。”叶秘放下咖啡杯,落在瓷碟上,发出轻脆的响声。
叶秘清楚地知道,钱老板是司令部的眼线之一,自己在上海的一举一动都逃不了他的眼睛,但显而易见这位钱老板心思不正,想假借上头的命令很狠赚一笔。
“叶先生,你这就不厚道了啊!”
叶秘终于拿正眼瞧了一眼身前发火的男人。
“上头的厚道,我学不来。”
日本方面对他防备到了极点2,这几年时局动荡,就一直给叶秘送金钱和女人多,表面上是赏赐,其实就是想让叶秘一直沉醉于温柔乡不问世事,其中少不了眼线,要不是肖肖实在傻得明显,叶秘甚至怀疑他也是被派来监视自己的。
肖肖就算再傻,也明显察觉到了此时气氛的不对劲,眼前的人一脸横肉,气得吹胡子瞪眼,可又碍于叶秘的地位敢怒不敢言。叶秘放在自己胶侧的大手力交明显大了许多,肖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叶秘把手放松了一些,脸上的冰霜却未减半分。
“哎呀!”肖肖突然发声,“叶先生,我头好疼,我们去休息一下吧~”
叶秘看向肖肖戏谑地挑了下眉。
肖肖假装把头靠在叶秘肩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暗中却扭了一把叶秘精瘦的大腿。
“抱歉钱老板,”叶秘领首,“我家这位可能有点晕车,有什么事争到了上海再说吧。”
说罢,也不管对方的态度,搂着肖肖径直起身朝车厢门走去。
钱老板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没有看到肖肖脸上狡黠的笑。
“叶先生,”钱老板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笑了,“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平安到上海啊?”
叶秘脚步一顿。
钱老板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汪伪秘书返沪途中遭歹徒刺杀,不幸身亡,钱显生代其职位,这句话当明天上海报头条怎么样。”
一声巨响传入每一人的耳朵,接着,火车突然停止,巨大的惯性使得肖肖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却被已经定住身子的叶秘拉入怀中。
隔壁车厢爆发出一阵喧闹…
李生是一个商人,在外做倒卖洋货生意,离家三年了,如今小赚一笔,终于能回家团聚妻子在自己离家时怀了孕,如今孩子已经两岁李生从胸口掏出妻子两年前寄给自己的照片,把已经糟糊的面容放在嘴上贴了又贴,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幸福的笑容,他仿佛已经回到了老宅,美丽的妻子正抱着孩子站在门口,朝自已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一声巨响将他从回忆中拉出来,接着火车猛得一停 ,他手中的照片没拿住,掉在了过道上.
火车里沸腾起来,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闹声,一齐闯进他的耳朵,但他并不在意,他只想捡起那张照片。
许多人站起来挤在过道上,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所以李生只得佝偻着身子一点点向前挤
他看到了那张照片,在一个穿着青布衫男人的脚边。
他踉跄爬过去,企图用手把它捡起来,却在将要碰到照片时发现那男人用脚踩住了照片,动弹不得。
“你好先生,麻烦你抬下脚”他昂起头看向穿青布衫的男人。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还有一声巨响。
许多人叫起来,接着不管不顾地向餐车厢冲,吵得李生脑袋疼。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道红色,有滚烫的东西从额头上流下来,滴在地板上,鲜血一片。
他摔在那男人的脚边,看见了一双皮鞋。
如果他曾在政府做事 ,就可以认出这双鞋的来源市委宪兵小队物资。
可他只是一个小商人。
有人叫道:“共党,他是共党,快跑啊!”
声音顿时浸没在人海中了,所有人都在往隔壁车厢跑,因为这个车厢的门被锁住了。
李生死了 ,攥着那张照片,他到死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共党要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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