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未明，浓黑的四周田野还响着虫鸣声的时候，一个年轻人就打着手电筒往家后面的田里了。

　　他赤白的足踝踩着泥泞田野边的田梗，熟悉地拿着弯刀弯腰收取田野里的大白菜。

　　他面庞青涩漂亮，干起事情来熟悉又利落，显然早就习惯这样了。

　　早春的清晨冷得很，他就穿着件单薄宽大的体恤衫，陈旧发白，还有些不合身。

　　风一吹就顺着宽大的袖口往里穿，冻得他瑟瑟发抖。

　　肖战垂着地脑袋往田野里钻，差不多将两个篮子装满白菜才起身，仰头转了转酸涩的脖子，一双手也被冻得跟樱桃萝卜似的。

　　此时天也亮了，各家各户响起鸡鸣声，他正巧瞧见了自家菜被偷摘的场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的来了个人不由分说地就在肖战家的田里转了圈儿，麻溜做贼似地摘了两个番茄就揣兜里。

　　许大娘看着那俊俏小后生看见自己偷菜了，竟也不觉得害臊，反而理所当然地又顺手摘了把豆橛子。

　　这些菜都是肖战起早贪黑打理的，平日里收成就不好，这些天城里的菜卖不上价，村里的人还时不时地过来偷摘，就让他的收入更低了。

　　他拎着两个篮子里沉甸甸的大白菜，那张清秀脸上有些不自在地道：“大娘，之前的菜就算了，这几天您能不能不过来偷摘菜了？”

　　许大娘一听他这话就不高兴了，沉着一张脸，尖酸刻薄地道：“小战，乡里乡亲的，拿你几根菜怎么了？”

　　“你奶奶发疯的时候，把我家几只小鸡仔都给咬死的时候，我可就让你赔了苗钱。”

　　“这是你家欠我们的！拿你点菜，你就不乐意了！”

　　许大娘在村里一向横行霸道惯了，是个贪图小便宜的泼辣赖皮。

　　再加上她大哥是隔壁村的村支书，跟本村的村支书交情颇深，村里没有人敢惹她。

　　肖战知道跟她纠缠下去无非又要被她追着骂下去，只能默默地忍了，沉默地提着两个菜篮往家里赶。

　　许大娘看着他不多说了，得意洋洋地唾了口唾沫，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一副穷酸样，我呸，这菜我还不是想摘就摘？”

　　肖战家比起旁边的人户显得落寞穷酸，别人家都有了农村人家盖起的砖房，装修精致，只有他家还是只抹了水泥灰的两层砖房。

　　家徒四壁，只有一台老式电视机还值钱些，还是他爸妈结婚的时候买的，现在也有十多年了。

　　形容憔悴的老太太今早又犯了病，拿着门后面的大扫帚往他脸上打，边打边骂，“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那地肤草晒干之后又硬又糙，村里人都用这种植物编扫帚。

　　干燥的草在他脸上刮了好几道口子，肖战才把扫帚给夺了下来，哄着犯病的奶奶去给她放电视，匆匆赶去给她做早饭。

　　没有什么油水的白面条配点鸡蛋和切碎的白菜条，就是他跟奶奶的早饭。

　　肖奶奶有精神病，大多时间都是浑沌不清醒的。

　　但唯独喜欢看八点档的狗血电视剧，霸总追妻，娇妻带球跑，恶毒媳妇跟可怜婆婆都是她最喜欢的。

　　肖战没法照看她，就只用给她放个电视，她就会像小孩儿一样乖乖地坐着看上一早。

　　肖战要赶早进城去卖菜，城里人就喜欢村里这种纯天然的菜，给的价格也高。

　　他给奶奶调台到地方电视台，上面正在播回家的诱惑。

　　老太太看得津津有味，拿着手指指着艾莉，“恶毒女人，大孙子，帮奶奶打死她！打死她！”

　　肖战替她梳了梳头发，像往常一样给她倒了杯水，笑了声，“那是电视里的人，大孙子可进不去帮您打人。我中午回来给您做饭，您别乱跑。”

　　他起身提着装满白菜的菜篮把门给锁了，才起身往村口那儿赶。

　　村口通往城里的柏油路通了，但还没公交车线路，聚集了不少摩的师傅跟黑车司机。

　　他照常用二十块叫了辆摩托，提着菜篮坐上，摩的师傅带着他往城里赶。

　　谁料师傅的摩托车不知道那儿出问题了，半路车翻了，肖战也跟着菜儿摔了好大一跤。

　　这一幕正巧落在了站在隔壁加油站里的人眼里。

　　他身后是一辆黑色奢华的车，一身灰黑色的西装，显得他眉眼英俊非常，跟小旧的加油站格格不入。

　　肖战穿得单薄，露出外面的手臂侧方全是擦伤，顾不得疼痛一瘸一拐地去捡自己滚落一地的菜，漂亮的侧脸冻得有些红。

　　也不知是疼了，还是心疼自己的菜摔在地上都坏了，他竟委屈的眼睛红了。

　　又像是怕别人看见自己的失态，他揉了揉眼睛，抽了抽鼻涕，坚强地把自己的菜捡回来。

　　高个的英俊男人站在破旧的加油站里看着他那样狼狈捡菜的样子，一瞬间不知道被什么触动了。

　　或许是他如野草般坚韧不屈的品质，又或许是那惊鸿一瞥的侧脸，总之他就是喜欢了。

　　他这样漂亮的人，应该养在温室而不是这样腌臜的环境里，而移栽这束花的人，注定是他。

　　他站定，目光停留在那站在路边的人身上，低沉地笑了一声。

　　王一博摩梭着自己的指节，心里打起了坏主意，偏头看向背后的助理，“他应该也是村里人吧，替我去查一查他，关于他们村征地的事情，告诉村支书。”

　　“我改变主意了。”

　　助理付完加油费，听完他一番话变得万分惊骇，“啊？您昨晚不是说那片地没什么价值，怎么就改变主意了？”

　　王一博深深地笑了下，挑眉看向他懵逼的样子，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为什么，我要追人。”

　　他从西装兜里拿出钱包，把里面厚厚一沓的钱都抽了出来，拍在助理身上，“还有帮我去买菜，他的两篮子的菜，我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