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绵绵,连日不绝,犹如天公织就的细密绸缎,轻轻覆盖在大地之上。
南歌在时,萧北歌根本熬不了夜,一旦他熬得太晚,南歌就强行抱他回房了,南歌不在,他也睡不安稳,就趁着他不在熬了几天。
案子未结,他一时半会也闲不下来,正熬着大夜看卷宗。
禁军前前几日刚前往嘉峪关,消息就已经传到了萧任芳耳中,日日挂着“愿君体健,勿为事忙所累”的名头,给他送来点心。
萧北歌不傻,看见了都是叫顾时直接倒掉,萧任芳变本加厉,每日送来两份。
摆明着挑衅和威胁。
“陛下,奏折放桌上了。”楚云龙将奏折搬到了萧北歌桌上,叹气道:“陛下,保重龙体,还是不要熬坏了龙身为好。”
“朕无碍。”萧北歌头也不抬道:“楚阁老,除了那些秀才家中的书信,还有没有在他们家中发现别的东西?”
“未有,不过有一个疑点。”楚云龙凝重道:“这些秀才家中都为清贫,有些家中甚至还有沉疴之亲,每月的俸禄只能勉强支撑起饮食起居,根本不可能换得起银子。”
“这些银子不是他们给的,”萧北歌开口道:“那一千万银子大多都偏小,而且灰尘太少,不像是堆了很久。”
“偏小?”楚云龙微微皱了皱眉,这个他还真的没注意:“陛下的意思是……”
银子大多数归朝廷所有,一般人难以接触,以宋林的官职,想换到银子不难,但那么多银子,就算每日不吃不喝,那点俸禄也不够,那些秀才家中清贫,捅破天也不可能换到银子,所以便只有经商。
“宋尚书家中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倒是也没查出他有过经商。”楚云龙沉声道:“陛下是想说,这银子与宋尚书无关,是有人故意谋害宋尚书,将祸嫁于他身上?”
“无凭无据,倒也只是猜测。”萧北歌停笔道:“那小厮的身份被人故意隐去,查不出什么头来,不过他下毒的手段……”
和太后太过相似,又或者说是太后指示的人,那日的迷魂香,和那毒酒……
萧北歌眸光一暗,面色阴沉。
温黎,温家。
“楚阁老,去查温家近年来的账户,南家的也一同查一遍,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萧北歌冷声道。
“是,臣明日就去户部彻查。”楚云龙缓声道:“陛下,近日您公务繁忙,不知皇后可安好?”
楚云龙知道他这么问有些突兀,但他想私自调查,瞒不过萧北歌的眼,鞑靼部蠢蠢欲动,北军撑得了一时,撑不了一世,他等不起这个时间。
萧北歌挑眉,语气不善道:“楚阁老,皇后的事何事用你操心了?”
“臣知罪,”楚云龙将头低下:“臣知您对皇后的关心,但臣之所以提及,实因近日宫中有些许异动,臣担心这些异动与皇后有关,臣非是无端揣测,而是出于对陛下和皇后的忠诚与担忧,若皇后有何不测,恐怕会影响到朝廷的稳定,还请陛下明察。”
楚云龙是朝中重臣,素来忠心耿耿,若不是发现了什么,绝不会无误的放矢。
萧北歌冷脸盯着楚云龙,淡漠道:“楚阁老,无凭无故关心皇后,不像你的做事的风格,说吧,都知道什么了?”
楚云龙听到萧北歌的声音还是忍不住一颤,沉下气道:“南家与陛下成婚后,南家出逃,陛下想尽了法子护皇后周旋,却未让众臣目睹过,反之陛下将皇后护得很好……”
萧北歌不冷不热得笑了一声,过了片刻后道:“护得好,那又如何?”
楚云龙听见头顶的笑声,更不敢将头抬起:“陛下从前不近女色,南小姐的样貌算不上惊艳,单凭一夜,陛下动不了真心,所以南家急着出逃,不仅仅是因为投靠了外部势力,而是还有一原因。”
南歌的事迟早要被人知道,不过萧北歌还是想再晚一些再透露,最好是永远不知道,但楚云龙竟敢如此猜测,必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萧北歌站起身,静静盯着楚云龙的头顶,眸色寒烈道:“楚阁老既然知道了,可是有了什么谋划?”
楚云龙一听萧北歌没有动杀心,当即跪下道:“鞑靼部日益猖狂,南公子虽犯过大忌,可纵观如今局势,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萧北歌轻轻一笑道:“你也知道他犯过大忌,如今局势,怎么能再让他上战场?”
“万不得已之时,必要他上阵,陛下留他,不过也是因为这个罢。”
萧北歌眸色忽明忽暗,随后才缓缓坐下道:“楚阁老的关怀之情,朕心领了,但还望楚阁老不要太过张扬,若宫中出了什么事,朕必定不会放过如何一个人。”
“臣明白。”楚云龙起身道。
“对了,在国库里头拿三百两银子出来,分给那些秀才的至亲,不要向外声张。”
“是。”
萧北歌眯了眯眼睛,扶额道:“无事便退下罢,朕也要休息了。”
“那臣就先告退了。”楚云龙躬身出去,将门合上后,萧北歌才松了口气。
他捏了捏鼻梁,朝上一大堆事压得他喘不过气,他虽从小生在宫中,但又何曾不被外界的事物所吸引呢?他也知道他不能,他出生起就面临两个选择,不闻不问地死去,或争权夺利地活下去。毋庸置疑,所有人都会选第二个,他一生被困于此,却又无能为力,他能做的,只有沿着这条道一直走下去。
他从小到大身边没有一个能依靠的人,服侍他的人,小时候照顾他起居的宫女,朝上的个各大臣们,有哪个不是冲着他命来的?唯有赵再成是真心实意授他,他感激不尽,可偏偏这世道让他得到什么,总要他失去些什么。
南歌不过是一时之趣,却是他唯一的依靠,可再动心,该断的还是得断。
权势比任何东西都要重。
狼嚎远处传幽谷,野旷天低心自广。风过无声草微动,月华如水洗尘霜。
寒风深处,阿拉坦将帐篷拉起,度步到火边坐下,他微微抬眸,眼前的汉人正搓着手蜷缩在火坑边,阿拉坦大笑一声,胡子随着脸部的颤抖而震动,吓的旁边的汉人一抖。
“你们中原人,都是这般柔弱无能的吗?”阿拉坦笑道。
“瞧您说得,没有您我们早饿死在雪里了。”汉人客气道:“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不过几日,时机便到,这嘉峪关的大门就该开了。”阿拉坦眸子暗沉道:“不过你那位大儿子,当真会被处死?”
南胜宗掖了掖衣服,哑声道:“他本就犯下大过,还混进萧北歌婚房里,以他那个性情南歌必死无疑,这就不必忧心了。”
阿拉坦眸色淡淡,面色不改道:“你竟不把自己的儿子当回事,反倒是将女儿接过来了,南大人当真是特别啊。”
“您悠虑了,这儿子倒是也没什么用处,犯下大过,怎么敢要呢?”
阿拉坦一时气息平静,可却惹得南胜宗心慌。
“哦?他在你们朝廷中也算是立了宫,为何南大人如此厌恶他?”阿拉坦质问道。
南胜宗一听,叹声道:“我们南家世世代代从文,他科举回回不过,最后却从了武,他自然是无用之人了。”
阿拉坦沉闷地笑了一声道:“可他却在我眼里却是个碍事的钉子,他若是愿意投靠,我姑且不杀他。”
“他执意要从官,这死性子不会变的,您就不必多心了。”南胜宗声音含糊不清,却处处透着寒意。
阿拉坦一听便喜笑颜开,走到南胜宗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道:“有南大人相助,此次定然不会败!那便请南大人坐等好戏罢。”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