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成扶着剧痛麻木的手臂,死死盯着那仍在微微晃动的竹帘。刚才那黑衣人剑法快得惊人,虽然没看清脸,可那双眼睛……却让他心头狂震,熟悉得令人心惊。
整个北直隶,能把剑使得那般出神入化的,除了那人,绝无第二家,如果他……真的还活着……那双眼睛,吴成绝不会认错。
他强忍着骨头仿佛要裂开的剧痛,颤抖着捡起地上的佩剑,倒抽一口冷气。起初只是小臂发麻,现在整条胳膊都像被卸掉了筋,酸麻胀痛,动弹不得。刚才交手虽凶险,但那黑衣人似乎并无杀心。
倒更像是在警告他别多管闲事。
“吴挥使?你怎么在这儿?”
吴成一惊回头,只见傅动正走过来。傅动见他脸色不对,蹲下身想扶,手刚碰到吴成那条废了似的胳膊,吴成顿时痛呼出声。
“嘶——!”
“你手臂怎么了?”傅动吓了一跳,赶紧松手。
“没事,扭了一下。”吴成咬着牙,用另一只手撑着墙勉强站起来,“只是担心有宵小之徒潜入此地。傅大人怎么也来了?”
“案子卡壳了,陛下让我再来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傅动说着,目光却瞥见吴成身后还站着个全身裹在黑披风里的人影。
“你!他!”吴成瞳孔一缩,下意识又要拔刀,被傅动一把按住:“吴挥使别激动!这是我带来的禁军兄弟,自己人,自己人……”
“可他刚才……”吴成话没说完,那黑衣人已利落地解下披风兜帽,露出一张年轻英挺的脸,对着吴成规规矩矩行了个军礼。
“属下林意,冒犯吴挥使了,方才黑暗中误以为挥使是可疑之人,情急之下出手,请挥使责罚。”少年声音清朗,眼神坦荡,不带一丝杂质。
吴成盯着那张陌生的年轻脸庞,又看看他那双清亮的眼睛,静默了几息,才扯出一个笑:“……无妨。警惕性高是好事。没想到禁军之中也有如此好手,佩服。”
“吴挥使过奖了。”林意恭敬道。
“吴成?”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楚凌月也寻了过来:“傅大人也在?”
“楚小姐怎么来了?也是来找线索的?”傅动客气地问。
“找人。”楚凌月目光落在吴成身上,眉梢微挑,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吴成无奈叹气:“不是让你先回去吗?”
“吴挥使跑得比兔子还快,我还以为撞上什么凶徒了呢,不放心,就跟来看看。”楚凌月理所当然地说。
“原来如此。”傅动在一旁点头。
“既然无事,我们就不打扰二位查案了。”吴成深深看了一眼林意,拉起楚凌月,“楚小姐,我送你回去。”
楚凌月一愣,回头看了一眼,还是乖乖跟着出去了。
书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啪。”竹帘被一柄折扇轻轻挑开。
南歌一身利落青衣,从帘后踱步而出,唇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干得漂亮,徐刻。”
“主子过奖,分内之事。”徐刻立刻躬身行礼,气质瞬间从憨厚新兵变得冷峻干练。
“这人收得不亏,挺机灵。”傅动抱着手臂,“你跟他打一架,再玩个调包计,这下吴成心里有鬼,短时间内不敢再派人来细查了。”
南歌“唰”地展开折扇,徐刻恭敬地将黑披风递还给他。南歌接过披上,瞥了傅动一眼:“萧北歌也知道徐刻的存在了吧?”
“你没告诉他?”傅动一愣。
“没有。”
傅动心里咯噔一下,这消息确实是他无意间透露给皇帝的,看南歌这反应,两人显然都没再提过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顾时前两日撞见你带徐刻进宫了,虽然没打招呼。”南歌语气平淡,“你傅大人眼神再不济,也不至于瞎到认不出顾时吧?”
傅动嗤笑一声:“呵,看来顾时那小子是铁了心跟你混了?我劝你安分点,别瞎折腾,小心玩脱了死得太难看。”
“这就不劳傅大人费心了。”南歌重新裹好披风,“赶紧的,带我回去。”
“那他呢?”傅动指了指徐刻,“在你们俩彻底翻脸之前,我可以勉为其难装没看见。”
南歌扫了徐刻一眼:“没事就回去待命,不用总跟着我。”
“是!”徐刻领命,身形一闪,已从窗口无声掠出,消失在夜色里。
南歌收回目光,看向傅动,嘴角勾起:“现在,傅大人能押送我回去了吗?”
细雨初歇,夜色浓稠。窗棂外,雨丝不知何时又悄然而至,细细密密,织成一片朦胧的纱幕。
萧北歌刚沐浴完毕,挥退了殿内伺候的太监。已是深夜,他也懒得束发,任由墨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带着湿润的水汽。
雨声淅沥,他正欲走向书案,殿门“砰”地一声被大力撞开,一股裹挟着寒气和雨水的劲风猛地灌入,直扑他后颈。
萧北歌甚至来不及回头,腰间骤然一紧,整个人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向后拖去,狠狠撞进一个带着湿冷雨意却无比熟悉的怀抱里。
沉水香的气息混着雨水的清冽,霸道地侵入他的感官,冰凉的雨滴顺着来人的发梢滑落,滴在他裸露的脖颈上,激起一阵战栗。萧北歌本能地挣扎,箍在腰上的手臂却收得更紧,铁钳般牢固。他伸手想掰开那手臂,手刚触到对方的手腕,就被反手一把握住,十指相扣。对方滚烫的掌心,带着薄茧的指腹,正一下下,摩挲着他手心那颗小小的痣。
萧北歌微喘着,正想将人推开,却听见耳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别推开,我抱一会儿……”
萧北歌推人的手一顿,还是卸去了力道。
殿内寂静,只有雨滴敲打窗棂的细碎声响。萧北歌颈间的肌肤被冰凉的雨水和身后人灼热的呼吸交替刺激着,他猛地意识到殿门还大敞着。
“门……”他刚吐出一个字。
腰间束带猛地一松,紧接着,脖颈传来一阵刻骨铭心的刺痛。
南歌的牙齿,深深嵌入他颈侧的皮肉里。
“唔……”萧北歌猝不及防,痛得咬紧了牙关,压抑的闷哼从齿缝间溢出,南歌似乎满意了,力道渐松,细密而凌乱的吻随即落下,如同雨点般烙印在他敏感的锁骨上,颈后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灼热。
萧北歌微微喘息着,头皮阵阵发麻。他艰难地偏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门……没关。”
“我知道。”南歌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响起,带着沙哑的笑意。鼻尖亲昵地蹭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沐浴了?”
萧北歌喉结又滚动了一下,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
南歌低笑,这才终于松开了些禁锢,转身走向殿门,慢条斯理地将的殿门合拢。
萧北歌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颈侧那圈清晰的齿痕,刺痛感清晰地传来。南歌关好门,转过身,视线精准地落在他颈间,唇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记仇吗?”
“你说呢?”萧北歌横了他一眼。
南歌笑着走近,低头,温热的唇瓣安抚般轻轻印在那圈齿痕上:“那便好好记着。”
萧北歌推开他靠得太近的脸,抬手整理被扯松的衣襟,恰好将那暧昧的痕迹遮掩住。南歌眼神一暗,站直了身子:“不生气了?”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萧北歌正与他拉开些许距离,南歌就又凑了上来,气息直打他鼻尖:“您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连寝宫都不愿意去了,没个三两日还见不着人影,留臣妾一人孤守空房,长夜漫漫,臣妾……想陛下想得紧呢……”
两人因为吵了一架,分房睡都快一个月了,南歌是头一回知道什么叫失眠,平日在边关胡思乱想都能给自己哄睡,现在离了萧北歌竟失眠了。
萧北歌趁他分神推开了他,他走到书案后坐下,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打断了南歌蠢蠢欲动的念头:“先生身体如何?”
“挺好,就是被我烦得躲着走。”南歌自然地跟过去,拿起墨锭开始研墨。
萧北歌抬眸看他:“你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了?”
“天怒人怨的事还没传开呢,他老人家就急着要把我逐出师门了。”南歌手下动作不停,墨锭在砚台里划出均匀的圈。
“哦?”萧北歌提笔蘸了蘸墨,低头批阅奏折。南歌研好墨,直接搬了张椅子挨着他坐下,极其自然地牵过他空闲的那只手,捏在掌心把玩:“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被你撬开的地板下面,藏的是银子。宋林的死因是砒霜中毒。锦衣卫在礼部抓了几个涉案的秀才,都是些老童生,都指认宋林贪污,结果还没问出什么,人就全自尽了。”
“童生?”南歌挑眉,“多大点年纪就想着一步登天当大官了?”
萧北歌瞥他一眼:“童生又没年龄限制,考不中,就只能一直是童生。这些秀才,最年轻的也年过不惑了。”
“不惑?”南歌轻声重复,语气有些异样。萧北歌偏头看他:“科举之路本就漫长,又无年龄限制。你当年也考过,难道不清楚?”
“当然清楚。”南歌懒洋洋地把头靠在他肩上,萧北歌肩头微微一沉,停下了笔,“不过我可没他们那份执着,顶多考两次,考不上就回家种田去。”
“你还会种田?”
“为什么不会?谁规定南府公子就不能下地了?”南歌低笑,气息拂过萧北歌的耳廓,“当年师父被罢官那段日子,不也天天在田里?我闲着没事就跟着他打下手,慢慢就学会了。”
“看来我还没把先生的本事学全啊。”萧北歌唇角极淡地勾了一下。
南歌看得一愣,确认萧北歌是真的消气了才环住他的腰,将下巴搁在他肩窝:“你学种田做什么?再落魄也轮不到你亲自下地吧?”
“尊贵的南公子都能下地,我为何不能?”萧北歌反问。
“你……”南歌一时语塞,鼻尖又蹭开他刚刚整理好的衣襟,去碰那圈齿痕。萧北歌整个腰身都被他有力的手臂圈紧。过了片刻,肩上的人才闷闷地嘟囔了一句:“……算了,懒得跟你争。”
“适可而止。”萧北歌被他蹭得又痛又痒,推了推他。南歌却充耳不闻,手臂一用力,竟直接将他抱起来,放到了自己腿上。
萧北歌猝不及防,身子一晃,手中的笔没拿稳,几点墨汁飞溅出来,恰好落在南歌高挺的鼻梁上。南歌毫不在意,一手紧紧箍着他的腰,另一手再次扯开他的衣领,指尖轻轻抚过那圈牙印。
萧北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过几天就消了,留不了疤。”南歌笃定地说,指腹还在那齿痕边缘摩挲。
“要是留了疤呢?”萧北歌问。
“不可能。”南歌嗤笑,指腹感受到那皮肤的韧度,“这点力道,皮都没破,你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我也没下死口。”
他作势又要去扒萧北歌的衣襟,被萧北歌抬手按住。
萧北歌看着他鼻梁上那点墨渍,忽然伸手,用指尖轻轻抹了一下,然后捏了捏他的鼻尖,唇边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你若是真敢留下什么天谴之兆,到时候要你命的,可就不止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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