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巨型异种仰头的一声嘶吼，无数半人半人的异种从高塔废墟之下涌现出来，奔向四周。

　　巨型异种迈出一只脚，踏在地面上，他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人类面前，比昔日的高塔还要高。

　　那些从高塔废墟涌出的异种都只有他的一只脚大。

　　人类被吓得四处乱窜。

　　秦封阳瞳孔紧缩，异能与主人的共鸣，无比确定地告诉他——

　　这只巨型异种，是那个不死人，是‘沈冰研’！

　　怪不得，怪不得，药剂研究了三四十次都失败了……他压根就没有成功。

　　“你骗我！”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巨大的情绪波动让他的面部肌肉都在颤抖。

　　眼镜上倒影出天空之城，高层建筑物的废墟碎片不断掉落，地面出现龟裂，人们四处逃窜，异种攀岩附壁地追逐。

　　鲜血，染红了秦封阳的眼睛。

　　还有人想拉着秦封阳一起离开，“我们先走，天空之城沦陷了不要紧，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对了，那个新型人类呢？他还活着吗？”

　　秦封阳僵硬地转头，眼底浮现的愤怒、不甘、绝望揉在一起，那人被他这幅样子吓了一跳。

　　下一秒，就听见秦封阳吼道：“还有什么新型人类？这个巨大的异种就是！所有人都活不了，所有人都要死！”

　　那人表情一片空白，“你在开玩笑吗？”

　　“我还有什么心情和你开玩笑？”秦封阳扯了扯嘴角，“不信就看着。”

　　秦封阳挥手，指尖白光一闪，与此同时，刚从高塔地下拔出自己两条腿的月唯一，背部突然炸了一下。

　　声音很大，震得他耳朵痒痒。

　　月唯一摸了摸自己头，才确定自己的耳朵位置，揉了揉。

　　秦封阳仰着头，看见了这只怪物做出熟悉的动作，脑海里映射出自己最后对他做的事情。

　　他的声音发颤，透露着深深地恐惧，“看见了吗？我的异能在他身上，可是没有用。”

　　秦封阳对于自己的卑劣毫不掩饰，天空之城是个人都知道他在那个新型人类身上干了什么。

　　因此，当他的异能爆炸时，在所有人意识到自己的希望不再是希望时，眼里都失去了光芒。

　　他们不仅没有成功，还惹怒了一只如此强大的异种。

　　异种从来没有领袖，但是他却可以召唤、指挥异种攻击。

　　……可怕。

　　“逃！快逃！天空之城已经不安全了，我们逃到地下！”

　　不知道是谁在高喊，存活的人类连滚带爬地朝一个方向涌过去。

　　月唯一看得清楚。

　　他吼了一声，异种也朝同样的方向追赶。

　　……只是，没有一只异种的速度超过人类。

　　他在驱赶。

　　没有人再管秦封阳是死是活，所有人都在拼命地让自己活着。

　　秦封阳只是望着远方，望着月唯一的方向，脊背弯曲。

　　月唯一缓慢地走到中央广场。

　　人鱼皇把自己蜷缩起身，捂着头，不断发抖。

　　犬牙伸出，又被她压制回去。

　　“有点丑，但是还行的，”月唯一牵起她的一节尾巴，微微低头，对她行着人鱼们常对自己的王做的礼仪，蹲在她前面，“我现在也挺丑的。”

　　人鱼皇呜咽了两声。

　　他们失去了原本的声音，交流时发出的低吼都让人害怕。

　　“太丑了……丑得本王想死……”人鱼皇似乎还是从前那个语调，却又似乎不一样了。

　　月唯一不知道该说什么。

　　“确定吗？”

　　“……恩。”

　　“好。”

　　那只布满利鳞的黑爪猛地刺入人鱼皇的胸膛，拔出来，连带着黑色的腐烂的血肉。

　　空洞的胸膛、空洞的目光，身体倒下，砸在血泊里。

　　月唯一做得干脆，可抽出来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好了，好了，这不过是世界运行中，在命运里的牺牲罢了。

　　三千世界里谁没有遗憾，谁没有牺牲？

　　不要为此留下太多感情。

　　他这么对自己说。

　　月唯一在人鱼皇的尸体面前站了会，起身往往前走。

　　其实他也没什么可以去的地方。

　　环顾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厄尔庇斯女神像倒了。

　　处于某个心里，月唯一捏起神像，把她重新放在底座上。

　　只可惜，左边的手臂和左脸已经被摔碎了。

　　“呵呵呵……”

　　脚边传来一声低笑。

　　月唯一低头，见秦封阳就站在自己脚下。

　　讽刺他，“我真的不理解你做这个意义在哪里。”

　　可秦封阳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把自己说急眼了，

　　“我真不理解你做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创造了天空之城，如今又毁掉，就为了你那可怜的一点良心吗？！

　　你觉得你是什么好人？

　　你为了我能安心实验，设计我的老师、我唯一的家人出了车祸，诱惑我沉浸在富贵圈子里，杀了自己爱人的父亲，你觉得你是什么好人？！”

　　秦封阳眼底透着疯狂的恨意，可悲的，他连再向前一步讨伐这只异种的勇气都没有，

　　“我听你的，我把天空之城看成我的一切，我失去了身边的所有感情，我只想要钱，我只想要权，可是现在你却把这些全都毁了！”

　　吼完，秦封阳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倒在地上，脸上生出迷茫，“你还是沈冰研吗？”

　　不是了。

　　他的心告诉他。

　　到最后，他的恨意都不知道发泄给谁。

　　……像个被人操控的木偶小丑。

　　月唯一没法和他对话，秦封阳也听不懂。

　　安静地看了秦封阳一会儿。

　　其实是想问他，为什么不逃命去？

　　秦封阳似乎是读懂了一般，嗤笑一声，“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我苟延残喘地活着？”

　　秦封阳看了眼飞机场的方向，转头往高塔走去。

　　也许，他会被某个不知名的异种杀死。

　　但这都不重要了。

　　秦封阳爬到高塔废墟上，找到明显有粉色装饰的地方，躺在了上面，阖眼，又把一块已经不知道是什么的粉色布料盖在自己肚子上。

　　这个象征着权力、地位，又藏着他私心的地方。

　　——令他安心。

　　噗嗤——！

　　利刃入腹，秦封阳颤了两下，……没有选择睁眼。

　　……

　　月唯一不断发出吼声，召唤着地上的异种往天空之城下聚集。

　　城下，远处的山丘上，秋雅唐抱着失去力量变成猫咪的长向秋望着天空之城。

　　它太高、太远，肉眼是看不见的，但长向秋执拗地要盯着。

　　秋千叶揽着文逸，站在两人身后。

　　闯入地下室找到月唯一已经消耗掉了长向秋全部的力量，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时轻时重的，他要消失了。

　　可是月唯一为了他的想法，连最后一眼都不让他看见。

　　“我理解不了月唯一的想法。”

　　身边这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长向秋开口便是人言。

　　这句话还未彻底落声，高天之上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强烈的能力光芒即便站在地上都能看得清。

　　长向秋：“……”

　　明明月唯一的死亡是假的，但心脏还是不可控制地狂跳。

　　大约一分钟之后，肉眼所见的，巨大的城市坠落，从万米高空坠落的城市速度不断递增到了一个恐怖的速度。

　　它像颗火球，从看见它的影子，不过眨眼间，就坠落了下来。

　　重重地砸在异种聚集的地方，砸下去，扬起巨大的灰尘，沉闷的震动伴随着地面蔓延出的蜘蛛网状的裂痕。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那里。

　　灰尘落下，最后一缕夕阳照射在天空之城的残骸上，因为重力砸出的巨大坑洞让天空之城几乎全部陷了下去，最后的残骸也不过高出地面两米左右。

　　无数的异种随之葬送在天空之城之下。

　　“死了吗？都死了吗？”

　　有人问。

　　“死了！死了！最大的那只也死了！”

　　有人从天空之城的废墟上跑下来，神情激动。

　　“所以……异种是不是没有了？病毒源也没有了？！”

　　所有人都在欢呼，为了劫后重生，为了看得见希望的未来。

　　“他们凭什么这么高兴？”长向秋愤愤不平。

　　在长向秋看来，这群人带给了月唯一无数痛苦，他们的新生由月唯一的生命铺路，最后月唯一却只换来一句‘异种’。

　　秋千叶站在长向秋身后，犹豫了一下，“我们很感激他做的一切。”

　　可这种话对着牺牲的人的家属说，总觉得有些不合适。

　　她是得利者。

　　长向秋冷哼一声，从秋雅唐的怀里跳下来。

　　他不再回头看身后的人，他朝着天空之城的残骸去，他想回到月唯一的身边。

　　只可惜，走到一半，他的身体就呈现出了半透明状。

　　越往前，越透明。

　　在距离天空之城残骸一米远的地方，彻底化成银白碎片，消散在了天空中。

　　————

　　“宝贝，妈妈已经听说你的事情了。我去夭仙池查了，那里分明留着天道残留的力量，你掉下凡间，就是天道搞的鬼。”

　　鲜艳的红衣出现在长向秋面前。

　　女人背对着他，雪白的头发挽起，金色发饰随着她的动作摇曳，此时正义愤填膺地讨伐他，

　　“一定是天道在帮他那个便宜儿子，它一点都看不见我宝贝的不情愿。

　　下个世界咱就不去了好吗？因果的事情妈妈会帮你解决的，不要在和长向秋接触了。妈妈好久不见你了，最近旧疾复发，身上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