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向空手完术就被推了出来，小护士给人打了针后，就离开了。

顾魏和林墨尘出去了，屋里只剩顾一野了，顾一野走过去，看着那张清秀的小脸，此刻全是伤。扣着氧气罩后，就没剩啥了。这人瘦的就剩下骨头了。抱着根本就没什么重量。

坐在椅子上，顾一野心情复杂。他不知道自己心软的对不对，他虽然恨他父亲，可是却从来没想过要伤他，就算是父母刚刚出事那会，他恨得要命，也没对他动过手。更没想过让他死。

所以当他一身伤躺在他的面前的时候，顾一野是心疼的。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十六年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他宠了十六年，爱了十六年。养了十六年，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床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稳，可能是麻药劲过了。也可能是做噩梦了，季向空嘴巴动了动。可能氧气罩下。什么也听不清。

顾一野拿开氧气罩。将头贴近他，想听听季向空到底要说什么。可是他却不说话了。当顾一野将氧气罩再放回去的时候。季向空又说了几句。这次顾一野听清了。

季向空嘴里说的是“野哥，我好疼，好想你”。

睡梦中的一句话。让顾一野的好不容易冷起来的心，再一次冷不下去了。他的小朋友说疼，说想他了。怎么办。

顾一野站在窗前，又打给副官。让他抓紧时间，抓紧进度，一个也不许放过。军区的人也在内。

挂了电话，林墨尘拿着水果进来了。

林墨尘：“怎么样了，野子，还没醒吗”？

顾一野：“没有，你回去吧！找个靠谱的护工过来，顺便把顾魏叫来”。

林墨尘出去了，不一会，顾魏推门进来。看到自己的大哥。正一脸关切的看着季向空。他知道，他的大哥，还是那个大哥，那个给了季向空所有偏爱的的大哥。

顾魏：“没那么早醒过来，不醒是好事，醒了会疼”。

顾一野：“阿魏，你怪我吗？怪我没用吗？怪我还是放不下他吗？怪我还是心软了”。

顾魏：“大哥，别这样，放过自己吧，这些年，你过得太累了，神经一直紧绷着，这样的你。不是我认识的大哥，大哥，你的理智，你的生活，不该是这样”。

顾一野：“阿魏，我怎么放过自己，父母的仇我还没报，我甚至下不去手，做不到旁观，做不到心狠，做不到不管他，我甚至做不到看他受伤。可是他的脸，他的身份，又时刻提醒我，他的身份是我的仇人，是杀害父母仇人的儿子，我不该心软的”。

顾魏：“大哥，别说了，没人怪你。爸爸妈妈也不会希望你这样痛苦的活着，大哥，放过自己吧！别这样了”。

顾一野：“阿魏，你不恨吗”？

顾魏：“大哥，说实话，我不恨，父母牺牲了，他的父母也没回来不是吗？咱们没有父母了。他也没有家了不是吗？大哥，就凭一个飞机的黑匣子，我不信。我不信季叔会那样做，我不信他会为了一百万。杀人。他明知道他们出事后，他的儿子将面临什么，谁会为了区区一百万，毁了自己，更毁了他的儿子”。

顾魏：“大哥，军人的军魂不是那么容易丢失的，你会为了一百万毁了自已的家吗？你会为了钱，毁了你当兵的信念吗？大哥。一个幸福的家，怎么可能是一百万买来的。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事情的真相不是现在这种情况。你会后悔吗？后悔错过的那五年半。后悔错过这个人。让他受尽了欺凌，让他受尽了委屈，你会不会心疼的不原谅自己，就像现在不原谅他一样”。

顾一野：“别说了，阿魏，你不该说这些没有的事，飞机的黑匣子已经说明一切。季军就是嫌疑人。你当军区的人都是饭桶吗？会无缘无故冤枉人。后悔，我最后悔的事，就是不该心软，不该在管他的事。我们的关系只是仇人。也只能是仇人。没有什么后悔，不存在的。他受欺凌，那是他活该。他的父亲做了那种事。难倒不应该报应在他们身上吗”！

顾魏：“大哥，你！！”

顾一野：“别说了。顾魏，你不想报仇。我不为难你，你可以继续做你喜欢的事，什么事都好。但是你不该劝我放弃报仇，阿魏，别让我失望，别让我看不起你，看不起我自己，你也是，好自为之吧”。

顾一野说完离开了。顾魏看着大哥离开的身影。没说什么，只是看向床上那个哭的颤抖的人。

没错，季向空早就醒了。因为疼。他早就醒了。在顾一野再一次扣上氧气罩后，他就醒了。只不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所以他忍着疼，装睡。

后来顾魏进来了。他俩的谈话，他都听到了。他也想知道，顾一野会不会原谅他。怎么才能原谅他，现在还恨不恨他。恨到什么程度。他想知道。

可是顾一野的话。让他知道了。他们两个，再无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即使他受了这些年的惩罚。还是不够。是啊！父母的仇。怎么可能是五年半就结束的。

他的野哥早就不要他了，早就回不去了。早就没关系了。早就已经确认了仇人的关系了。还在奢望什么。奢望自己受点伤。就能让顾一野心软，怎么可能呢！

那天他从巷子里出来，远远的就看到顾一野了，他是故意的，故意去了顾一野所在的方向。他在赌，赌顾一野还会对他心软。当顾一野抱起他的时候，他是庆幸的。他是开心的。开心到，身上的疼都能忍受了。

当顾一野让他躺在自己腿上的时候，他很开心，真的，后来腹部的疼是真的。当顾一野说了那句，“别怕。我在”。天知道，他当时有多开心。他等了这个久，就是为了这句话。他空了快六年的心，这一刻，满了。他天真的以为。他的野哥回来了。

五年半的时间里。磨平了顾一野的仇恨。他是不是可以走进野哥的身边了。他是不是又可以享受野哥的爱了，可以没有，刚刚顾一野的话，断了他所有的路，断了他刚刚燃起的希望。他在一次被抛弃了。还是一直就没被捡起。救他做什么，还救了他两次了，为什么救他，死了不是更好吗？

想不明白的人，哭的颤抖，不一会，刚疼醒的人，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顾魏检查了一下他的刀口。看着没有崩开。他那么瘦，肚子上就一层皮，刀口缝的死死的，只要不做剧烈动作，也蹦不开。

给他给好被子，顾魏也出去了。留下一个孤独的身影，寂寞的躺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