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高烧反复

上药的过程，于三人而言，皆为一场酷刑！

蓝忘机痛在身，可能他也体会不到痛楚，许是心如死灰，许是梦中他尚在……毕竟相较于心底的痛楚，肉体的疼痛早已无足轻重！

蓝曦臣的手抖个不停，蓝忘机脊背上纵横交错的戒鞭痕迹，仿佛一把钝刀在他的心头反复划，不会致命，却分外难忍！

可此刻，他却不得不强迫自己直视伤口，甚至还要控制自己决堤的泪水，不可落下蓝忘机伤痕累累的后背上，拼命眨巴眼睛，努力让泪水回流，万不可模糊视线！

魏无羡的心仿佛被密密麻麻的针扎过一般，传来丝丝缕缕的痛楚！

眼神茫然的魏无羡，双手颤抖地抚过胸口，这一刻，这颗心好似已然不属于他。

他的耳边是蓝忘机轻声的呢喃，时光慢得可怕！

都说知己难遇，可此刻他觉得，得一知己如此，即便难如成仙，身死魂消，又有何不可！

嘴巴张合多次，稀碎的呜咽溢出，却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变成奢侈！

这一刻，魏无羡甚至宁愿此刻躺在上面的是自己！

好不容易上好药，蓝曦臣没有立即帮他穿衣服，而是抓起蓝忘机的手，闭眼开始输送灵力。在灵力入体的那一刻，如同石沉大海，惊得蓝曦臣瞬间睁大双眼，禁不住嘶吼出声！

“忘机，魏公子竟如此重要？重要到你受戒鞭不用灵力护身？重要到你居然逆转经脉？我与叔父，你当真是一点不顾吗？”

短短一句话，已然让蓝曦臣哽咽出声，他知道蓝忘机对魏无羡有着非同寻常的情感，可没想到，如此之深！

他理解蓝忘机的做法，故而心痛！可也正因为理解，才越发痛彻心扉！

为自己，为魏无羡，为蓝忘机！

蓝曦臣的话，让魏无羡昏沉的头脑有一瞬间清醒，凝视着沉睡的蓝忘机，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他就说，蓝忘机的灵力浓厚，修为极高，区区戒鞭如何能伤他至此？伤成这样，他还独自御剑去了一趟不夜天，又返回伏魔洞，这番耗损，岂不是雪上加霜！

‘蓝湛，何苦？不值啊！如果早知你会伤重至此，我定然……呵~’

定然如何，魏无羡也不知道！只能徒然苦笑一声！

他虽不知蓝忘机为何不用灵力护体，可却深知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感觉，那是皮开肉绽的痛，仿若灵魂都被撕裂一般！

心疼，瞬间将魏无羡包裹！

他的双眼痴痴的凝视着此刻昏睡的人，伸出双手虚虚揽住蓝忘机的脖子，就这么假装自己将他抱在怀中，给予他一点迟到的安慰。

“忘机，我深知，你认为魏公子无错！我亦知你不护体是不认同叔父之言，可如此模样，是魏公子愿意看到的吗？”

蓝曦臣的低语，带着满满的心疼，他不知蓝忘机是否会听到，就同他不知事发那一刻，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去一个模样！可他依旧小声的呢喃着，与其说是说与蓝忘机听，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

他的话一直不停，仿佛怕过于寂静的洞内，没有一丝生气一般，一句接一句……

魏无羡身死不夜天……

到蓝忘机伤重昏迷……

如今局势似明非明……

每句话间似乎都没有什么逻辑，可皆发自肺腑！

蓝曦臣的低语，提不起魏无羡丁点的兴趣！

魏无羡一直虚虚的揽抱着蓝忘机，目光未曾移开分毫，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个脆弱的，如同瓷娃娃般，似乎一碰就会碎的人！

蓝曦臣也想带蓝忘机回云深不知处，可他知道，蓝忘机更愿意留在这个有魏无羡气息的地方。

蓝忘机褪下的衣物被整齐地叠放在一侧，上面赫然摆放着他小心翼翼塞进衣襟的纸张。蓝曦臣没有打开，想来也知道是什么！此刻他只觉泛黄的纸张有些扎眼，刺得他眼角发痛！

“魏公子，此刻，我突然有些后悔！如若你们未曾相遇，是否便不会相知？忘机，自然也就不会陷得如此之深……”

蓝曦臣突然的感慨，让魏无羡全身一僵，他望向蓝曦臣的目光透着难以置信，心底不由地怀疑。

‘难不成泽芜君可以看到我？’

可蓝曦臣的目光一直盯着洞顶的一处石壁，魏无羡长叹一口气，悲伤的泪水潸然落下，红唇蠕动。

“是啊，如果蓝湛没有遇到我就好了！”

话出口，他的心突然很痛，痛得他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滚，手臂不自觉用力，穿过蓝忘机的脖颈，无法碰触的绝望，让魏无羡更为崩溃！

只要一想到蓝忘机的生命中没有他，他的生命中没有这个雅正的小古板，他不会如此缠绵的呼唤‘魏婴’，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一般，心都停止跳动，心底涌上一股为何要活着的绝望！

“可为兄感谢魏公子的出现！如若没有他的出现，我也不会发现一向循规蹈矩的弟弟居然会叛逆、会顶嘴，甚至敢于质问叔父！如此鲜活生动的模样，是我从未见过的！忘机，你可知，生动的你，让为兄何等欣慰！”

蓝曦臣说着，眼眶泛上泪意，哽咽声打断他要说的话。顿了一会，抽出裂冰，置于唇边。

悠扬婉转的笛声在空中飘散。

“蓝湛，我当你是知己，你呢？”

魏无羡手指隔着空气临摹蓝忘机棱角分明的脸庞，他一直记得曾经二人 的对话，可他们真的是知己吗？总感觉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魏婴……理应如此！”

蓝忘机的红唇轻启，不知道梦到什么，说出的言语正好对魏无羡的疑问做了回应。

魏无羡欣喜的睁大眼睛，以为蓝忘机已然苏醒，并且可以听到自己，炙热的视线落在依旧紧闭双眸的蓝忘机脸上，热度慢慢逝去，只剩下一片凄凉。

不过十二个时辰不到，蓝忘机已经高烧三次，全身滚烫的他，使得白皙的皮肤透着一层粉红，诱人却无人有心思欣赏半分！

魏无羡的心一次次提起，蓝曦臣的药物用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全部用尽，依旧没有半分起色！

瓷瓶中再也倒不出一例药丸，蓝曦臣脑海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带蓝忘机回云深不知处，去冷泉疗伤！

走之前，蓝曦臣先帮蓝忘机将衣服穿好，用乾坤袋将换下来的衣物和他小心翼翼保护的东西悉数收好，这才蹲下身，在蓝忘机的耳边轻声低语。

“忘机，你高烧反复，为兄随身药丸已然用尽，我们必须尽快赶回云深不知处，找医师治疗，去冷泉疗伤！我知你定然不愿离开魏公子这里，可如今形势所迫，我带你回去，这里设结界。等你伤好归来，定然无丝毫变化！”

魏无羡本来脸庞同蓝忘机靠得很近，可蓝曦臣猝不及防的凑近，让魏无羡慌乱的躲开，他不想同蓝曦臣有丝毫的靠近，可为什么只有蓝忘机可以靠近，蓝曦臣却不可以呢？

这个疑问在魏无羡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好像有什么东西快速溜走，可他却抓不住。

魏无羡亲眼看着蓝曦臣将蓝忘机背在后背上，蓝忘机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他静静的跟在蓝曦臣身后，看着他背着蓝忘机一步步走出伏魔洞，为伏魔洞设了不下三重结界，又外加一层灵力保护，确保不会出丝毫问题后，才安心御剑离开。

风依旧很冷，吹得人骨头发寒！

再次‘踏’入云深不知处，魏无羡发出一声喟叹！

“如此美丽的景色中，却培养了这么多的小古板。”

魏无羡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

可也正是面前这个，乖巧地趴在兄长脊背上，陷入沉睡的蓝忘机，让他惦念许久，即便困于乱葬岗，依旧心有所系！

蓝曦臣慌乱的御剑飞向医师的宅院，甚至没有顾及蓝氏家规！此刻他只想救自己的唯一的弟弟，这个他至亲之人！

至于其他，皆无必要！

一番诊治过后，医师唤来药童前去抓药，并且嘱咐煎好。

“泽芜君，不知含光君可否留在此处？”

医师小声询问，如若含光君可以在这里养伤，方便照料。

蓝曦臣凝视着侧首沉睡的蓝忘机，沉默半晌，沉声回应。

“不，还是回静室！药煎好后，劳烦药童送往静室，曦臣感激不尽！”

说完，他起身向医师行了一礼。医师本就为他的长辈，从小看着他长大，从前都是亲切地称他曦臣，可自从他成为少宗主或者泽芜君，便再也不曾僭越！

医师点点头，将药膏再次涂抹，带药物渗入皮肤，这才同蓝曦臣一同为蓝忘机穿好衣物，看着他将蓝忘机背走，无声感叹！

魏无羡站在不远处，看着药膏一层层涂抹在蓝忘机的脊背上，心如同针尖扎过一般刺痛。

蓝忘机不自觉的一个颤抖，差点让魏无羡失了神志，恨不能夺过药膏，自己亲自来！

静室很安静，只有蓝曦臣陪伴在蓝忘机的身旁。

蓝忘机穿着一件纯白色里衣，长长的头发散落在一侧，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纤长的睫毛在眼皮下方印下一片阴影！挺翘的鼻梁似乎有无尽的委屈，不住的煽动。薄薄的红唇不停地蠕动着，不知说些什么。

依稀可以听到悱恻的两个字——魏婴！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