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从学校大门间错的缝隙里往肖战停车的方向看去,发现肖战竟然还没走。
他站在一边给肖战拨了个电话。
“喂,小叔。”王一博叫了一声,顿住半秒,“你还没走吗?”
肖战往学校的方向看了一眼,门口人来人往,自动伸缩门也只开了半扇,他并没看到王一博的身影。
“正准备走。”肖战收回目光,可不知怎的,突然又交待王一博一句:“虽说大学不如高中课程紧张,心思还是放在学习上,尤其是现在才刚开学,别……”
谈恋爱。
他没说出口。
“别什么?”王一博问。
肖战语调放慢了些,“可别跟李韬似的,一进大学门,就像脱了缰的野马。还是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王一博点头应下,“嗯,小叔,我保证听你的话。”
肖战心里又叹了一口气,临挂断之前叮嘱,“如果你爸爸再来找你,你给小叔打电话。”
王一博无奈的语气里带着笑腔,“好好好,放心吧。”
其实,肖战没什么不放心的。王一博也不是一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主。
他只是担心王标再找过来,怕那个人给王一博增加麻烦。
原因很简单,王怀胜病了,王标没达成意愿,他及他身后那个女人,不会就此放弃的!
肖战也确实没有想错。他很快就再次见到了王标。
只不过不是在王一博的学校门口,而是在一场筵席上。
李韬的姐姐李菲生了个女儿,九月底满月,他们家里想着长假临近,便挑着十月一号那个普天同庆且亲朋好友都有时间的日子,在市中心一家酒店了摆了满月酒。
肖战公司放假了,王一博学校也放假了,王怀胜不在家,这个酒席就由肖战带着王一博前去参加。
客人很多,酒席的排场也很大,现场欢笑声一片嘈杂,肖战带着王一博刚走到门口首先看到的是李韬。
李韬的头发染回了黑色,也剪短了,衣服是规规矩矩的衬衫加黑色西裤,正弓背缩肩地站在一边,被李大军和李太太轮番教训。
看见肖战来了,李大军夫妇连忙带上笑脸过来打招呼,李韬一副如获大赦的表情,悄悄对肖战比了个赞。
“李叔,阿姨,”肖战挂着标准的微笑送上红包,“恭喜啊!怎么没看见孩子?”
李太太回头狠狠剜了一眼,“刚刚还在这里,李韬逗小娃娃,把人脸捏红了,哭得呀……她妈妈带到后面去哄一哄,一会儿就出来。”
王一博实在想笑,可又怕笑出来等下李韬还得继续挨呲,只好憋着。
李大军一把拉住王一博的手上下打量,“乖乖,有些日子没见你,也不说来看看李爷爷,可想着你呢。”
王一博赶紧说:“李爷爷,我开学了,我小叔非要我寄宿,所以……”
李大军哈哈笑起来,“你爷爷打电话跟我说了,该!你长大了还天天缠着小叔,像什么样子?”
李大军无心的一句话,倒叫肖战和王一博都不好意思起来,尤其是肖战,手在袖口处攥了攥,脸微微泛热。
心里还有点发涩。也许在所有人眼里,王一博都已经到了需要脱离他的年纪。
王一博沉不住气,辩驳说:“谁天天缠着了?李爷爷,我还指望你帮我求求情呢,看来完了,你们都是一伙的。”
“哈哈哈……”
几声笑过后,李韬瞅准时机过来叫肖战和王一博,“走,我带你们先进去。”
李太太瞄了自家儿子一眼,心里一个劲叹气,最后说:“李韬,你平时跟肖战多学学。”
“知道了知道了……”
李韬不耐烦地要开溜,也趁机将肖战和王一博带进了筵席大堂。
王怀胜嘱咐了肖战,要他除了礼金外要再买一套婴儿小金锁小金手镯,见孩子的直接送上。所以一进打听就四处搜寻孩子的身影,恰好看见李菲和丈夫方超一起推着个婴儿车从旁边一个房间出来。
肖战忙跟王一博迎上去,在那个粉色的推车旁边站住,笑着说:“菲姐,恭喜啊。”
王一博也学着他的模样,“小姑,恭喜。”
李菲唇角上扬,满眼都是升级当妈妈的喜悦,“一博也来了?上大学的感觉怎么样?”
几个人聊着,肖战将金锁和手镯送上,李菲也没矫情,收下后就道谢,又说:“肖战,你也抓紧的,找个女朋友结婚,赶紧生个娃娃。”
肖战本来在逗孩子,眼里还满盈着那种柔和温煦的笑意,现在没有任何停顿地、笑容直接就僵在了脸上。
王一博则直直地站着,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搁在身侧,忽略过大厅里无间的、喧闹的背景音,眼睛里也装不下任何一个与他而言无关轻重的纷攘人群,只是安静地看着肖战。
肖战笑得有点僵硬,“菲姐你又笑话我。”
这时又有别的客人过来,推车旁挤满了人,肖战几个就腾出位置,被李韬带着坐到一边去了。
刚落座没多久,李韬就嗤了一声,说:“你们看我姐夫。跟你们说,我看他不爽很久了!”
肖战和王一博面面相觑。
方超开了个健身房,以前是健身教练,身高将近一米九,体格健硕孔武有力,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身上一块一块的肌肉。
“你姐夫惹你了?”肖战问。
“就是他,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说今天人家会来。你看看我妈把我拾掇成什么样了?还有,介绍什么女朋友,我早就吃够了爱情的苦……”
“打住!”肖战皱着眉打断他,“收收心也好。”
“我收什么心?我才二十四吧?当初我姐姐这个年龄还在读研究生,毕业了也好几年没谈对象,三十多才结婚也没见我爸妈催……”
肖战没好气地再次打断他,“你好意思跟你姐姐比?再说了,你看宝宝多可爱,你爸妈想让你早点结婚,想抱孙子呗。”
随着李韬不痛不痒的一声轻嗤,王一博的手渐渐握紧了。
紧接着门口传来李太太一声大喊,“李韬!”
他们三个同时看了过去。
李太太旁边站着一位妙龄少女,身高目测跟王一博差不多,栗色披肩长发,很白净的苹果脸,秀目弯眉,十分招眼。
“相亲对象?”李韬小声嘀咕了一句,人却像吓傻了似的半天没动。
也可能是太吃惊。
那女孩顺着目光看过来,对李太太略低了低头,就自顾朝他们走了过来。
李韬脸上蒙了一层红晕,看得出十分紧张,端起杯子装模作样要喝水,手臂都直打颤。
谁知那女孩走过来之后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看着肖战,笑着说:“你好,我是方超的朋友,我叫周念初。”
王一博不由分说一把揪住肖战往自己这边拽,他不小心揪到了肉,疼得肖战龇牙咧嘴,王一博却不管,指着李韬说:“你认错人了,这位才是你的相亲对象。”
周念初看了一眼李韬,再看看肖战,这强烈的对比让她心里一时无法接受,脸上的表情也尴尬至极,他想继续跟肖战聊一下认识一下,可王一博已经把肖战拉走了。
出于礼貌,她只能坐下来,对李韬说:“你好。”
李韬冲着肖战疯狂使眼色,肖战跟王一博赶紧站起来,“那个,你们聊,我带一博去别处走走。”
快速起身从这张桌子边离开,看王一博似是不太高兴,他拉着人在另一边坐下,皱眉问:“你干嘛?”
他不知道王一博为什么会有这样不加掩饰的生气,语气软了些,又说:“别人就是认错人,至于吗?”
耳边传来婴儿啼哭,距离不算近,但王一博还是朝那个方向看过去,突然问:“肖战,你看到别人生孩子,是不是很眼热?”
肖战:“???”
“你刚刚逗孩子的时候,眼神好温柔啊。”王一博说着,抬眸偷瞥他,又迅速低下去,“感觉你,很喜欢小孩子……”
肖战微笑着逗他,“是啊,难道我对你不温柔啊?”
王一博盯着肖战的脸,看起来很不乐意,“你还是把我当孩子?”
肖战反问:“难道不是吗?我是你小叔啊!一日为叔……”
“嘁!”
王一博刚溢出个语气词,听见隔壁桌坐过来几个中年妇女,正在小声交谈着:“方超的这个女儿,长得一点不像爸爸。”
“对,我正想说呢,方超的爷爷眉间有颗痣,爸爸也有,到方超这里也是一样,但是这个女娃娃就没有。”
“不光是痣,那张脸哪哪都不像啊。”
“我总感觉不对,有时间我得提点一下方超妈,让方家想办法带孩子做个亲子鉴定吧。”
“那玩意可信吗?”
“亲子鉴定肯定可信了,相信科学好不好?”
……
她们声音压得低,东一句西一句的很快又扯到了别的话题,肖战却非常敏锐地只捕捉到一个词:亲子鉴定。
他的心跳得快了很多。王一博也莫名其妙,就端详着他的脸,眼睫微渺地颤动了几下,缓缓开口,“肖战,我觉得你也一点不像我们家的人……”
肖战呵斥,“你胡说什么?”
“本来就是,”王一博被他凶了,还是继续说:“别看有时候外人把我们认成哥俩,会说一句我们长得真像。其实我们一点也不像,眼睛、鼻子、嘴巴,还有脸型轮廓,没有一点像的地方。你不光不像我,也不像我爷爷和爸爸……”
肖战手指逐渐捏紧,他不想跟王一博讨论这个让他郁结、烦躁、时刻都想避开的话题。
幸亏这时候李韬喊人,肖战知道要吃饭了,赶紧将王一博提起来说:“走吧……”
他们被带进一个包间。
李大军夫妇迎接完客人后,剩下的酒席一系列流程都与他们无关,交给了方超及其父母,所以已经坐在了包间里等着。
“就我们几个,不跟他们坐一起,来——”李大军招呼一声,“肖战来,让李韬挨着你坐,趁着你今天有空,替我好好教育一个这个逆子!”
肖战眼里眯出笑意,几个人坐好后,李菲将熟睡的婴儿也推了进来,说:“我在外面还有点事,孩子睡着了,先放你们这里。”
李太太看着孩子满眼慈爱,“真是隔代亲啊,这孩子再大一些,到时候放在我们家里养吧,我替菲儿照看。”
正说着,门口突然多了两道身影。一大一小。
“抱歉啊李叔,我来晚了。”
几个人抬头一看,来人正是王标,和一个约摸五六岁的男孩子。
那孩子,跟当初他第一次见到的六岁的王一博,眉眼简直一模一样!
肖战怔住,他几乎一瞬间就猜到了这孩子的身份。
他突然又想起王一博才说过的他长得不像王家人那些话,不由又抬头去观察王标。
外貌这个东西很玄乎。可王一博说的似乎也没错,如果说叔侄又远了一层不具备可比性,可同样身为同父异母的兄弟,为什么他跟王标也长得一点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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