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在探索上花了不少时间,彻底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肖战不光累,他还疼,身上那股撕裂般的痛感在汹涌热流褪下去之后更为明显,于是他又开始了事后后悔的流程。
太荒唐了。他看着地上的凌乱,心脏突突跳个不停。
“王一博!”这种事一贯都是怪到王一博头上,只是火气才冒个头,看见王一博在撕蛋糕的包装,顿时又哑了声,“算了,今天过生日,不跟你计较了!等回去再说,回去我打断你的腿!”
“打断哪只腿?”王一博嬉皮笑脸,身上只穿了条短裤,招手叫他,“快来,我们点蜡烛许愿。”
“……”
一腔火气打在棉花上。
肖战将浴袍捡起来往身上随意一裹,挨着坐到了王一博旁边。
不大的粉红色草莓蛋糕被王一博插了几根蜡烛,只是还没点,他看着肖战说:“这里条件有限,我下午叮嘱酒店前台去订的,刚刚说是订晚了,不能挑款式,只有这个了。”
肖战并没有什么要求,王一博又继续说:“明年,明年我提前学,亲手给你做一个,做个大的,两层的。”
“得了吧。”肖战听不下去了,白他一眼说:“差不多得了,就你那水平——”
吐司上抹个果酱都抹不匀。
“总之就欠着,我肯定能做到。我上次过生日,蛋糕还是你亲手做的呢——”
肖战不想提这一茬,于是赶紧打断了他,“闭嘴,赶紧点蜡烛吧!”
当时亲手给王一博做蛋糕,他并不清楚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可能是因为王一博什么都不缺,也可能是别的。
这些事他根本就不敢让自己多想。
王一博从蛋糕蜡烛袋子里摸出一盒火柴,先去把多余的灯全关了,只留门边一盏壁灯,光线几乎照不到他们这边,只能勉强看到身边的人和物。
王一博将火柴点燃之后覆到蜡烛上面,高高的火苗倏地腾起,摇曳灼眼,驱逐开二人之间小小的一丛黑暗。
“好了,你来许愿,我给你唱生日歌。”王一博将小蛋糕托起,横在二人中间,他深呼吸一口气,开始调整节奏,开了嗓,“祝你生——”
连旋律都还没对上,肖战就突击似的凑过来脑袋,干脆利落地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
王一博:“???”
肖战说:“蜡烛快烧到你头发了。”
王一博一脸的痛心疾首,“哪里就烧到我了?肖战你行不行啊?这么好的兆头你竟然——!!!”
他恨铁不成钢似的,又问:“那,愿望呢?”
肖战接过蛋糕放在桌子上,说:“许过了。”
“这么快?”王一博虽然疑惑,但也算松了一口气,问:“许的什么愿?”
肖战看向王一博的笑眼,摇摇头,“不能说。”
王一博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好像是不能说,算了,不说就不说吧。”
他说完开始切蛋糕,总觉得这流程过于简单了,一阵风似的就到吃蛋糕环节了,这生日过得……
“刚刚体力消耗太多,现在是真饿了。”王一博边给肖战递蛋糕边又抱怨了一句:“本来想先吃东西的,你看看,菜全凉了……吃点蛋糕睡觉吧!”
肖战没理他,抿了一口蛋糕,又听见王一博说:“你许愿肯定很敷衍,我跟你说,愿望就要往大了许,越大越好,万一真实现了呢?”
看王一博摆出架子来指点自己,那模样有点滑稽。王一博重新开了灯,肖战看着他双眸中清涟莹亮,突然说了一句:“没,我许的愿挺大的。”
实现不了的那种。
上次有这样强烈的欲望,许一个明知道无法实现的心愿,还是十三岁在东涟过生日那次。
王一博啧啧嘴,“真的?嗯,反正我是不太信你。”
肖战又低头吃蛋糕,王一博真饿了,一盘子几口就塞进嘴里,又给自己切了一块,等吃完了一抬头,发现肖战正在看他。
“怎么了?”王一博擦了下嘴,擦出一块白花花的奶油印,不好意思地笑了。
肖战看他吃完了,才问:“王一博,你知道那年,我为什么会掉河里吗?”
这话题跳跃太突兀,王一博愣了一下,挠挠头说:“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没事的。”
——
其实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因为趁着假期在东涟小住,五号早上的时候王一博还并不知道那天是肖战的生日。
肖战心情很差。
他想起前面十二年的生日都是妈妈陪着过的,去年十二岁,妈妈生病了,但还是给他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还订了蛋糕。当时他还天真而心疼地说了一句:“妈妈,等明年我再过生日你就别这么辛苦了,我自己会做饭。”
谁承想,没多久妈妈就离开了他……
那天,他连早餐都没吃下,偏有邻居来找,说是派出所来找过几次,肖战的户口已被颐和市迁入,但他妈妈还没销户,需要他出具死亡证明,让肖战等到工作日去办理一下。
邻居走了以后,肖战从抽屉里取出那张纸,看到死亡证明上的红色印章,眼底涌出一阵酸楚。就那么一个瞬间,他脑子里某根弦像是被什么勾了一下,嘴唇被牙齿咬得惨白,红丝丝的双眼蒙上层水,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失调,且越来越严重。
他跑了出去。
“小叔,小叔——”王一博在后面追过去。
只可惜王一博年龄小个子小,只能眼睁睁看着肖战的背影越来越远,好像怎么都追不上,可他还是拼命地跑,拼命地跑。
到现在王一博都还记得,肖战当时是沿着河堤跑,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的外套随着奔跑的动作猛烈摇摆,在阳光下尖刀一样,戳得人眼睛疼。
他追人的时候也不停地喊,一会儿叫“小叔”,一会儿叫“肖战”,喘得喉咙干疼,肖战忽然停了下来。
王一博累极了,以为肖战想通了,可这时一个小男孩滑着平衡车从他们身边路过,边走边叫前面的年轻女人,“妈妈,妈妈,你等等我——”
肖战如被蛊惑,抬腿就要跟过去,可不知怎的,王一博只听见噗通一声,肖战就滑进了水里。
他吓得脑子都快短路了。
幸亏有路人在,肖战很快就被捞了上来。王一博的脚艰难地在浅水区踏着步子,哭也没敢哭出声,跟别人一起扶着肖战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下,那人又叮嘱一句:“小弟弟,在这边玩小心一点,赶紧回家吧,大人该着急了,回去换个衣服,没事的。”
路人并没看出肖战情绪异常,只以为被吓到了。东涟地处南方,十月初温度还很高,上午大太阳照着,就算落了水出来,其实并不冷。
那时候河边环境不如现在,水边不少人丢一些瓜皮烂橘,被太阳晒过之后,混着水里的味道一起,变成一股馊气。王一博脚边沾了脏污淤泥,可他完全不管,只是死死箍着肖战的手,叫他:“小叔,小叔——你别吓我啊。”
肖战意识有点迷蒙,眼睛也无法聚焦似的,但却盯着王一博看。
王一博心里发怵,抱住他湿漉漉的衣服说:“走,我先背你,背你回去。”
肖战在年幼的王一博的脊背上哭了出来。
这么久以来,紧绷的神经像是溃堤的湖坝,他伏在王一博背上,在他艰难前行的步伐中,哭得很狼狈。
“为什么……妈,为什么你就走了?”
“我们家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我真的是王家的孩子吗?”
“妈,今天我过生日……”
“我好想你啊……”
头顶的烈日如一场大雨,将两个人身上的泥臭味在溽热中掀起,肖战含混不清从牙缝里挤出的悲鸣,让王一博感觉心在滴血。
等到家的时候,肖战睡着了。
王一博累的筋疲力尽,手脚脱力,差点站都站不起来,好不容易将肖战放在床上,给他脱了湿衣服盖上被子,想要给王怀胜打个电话,又怕那边会担心,最后想了想,还是等肖战睡醒再说吧。
而肖战醒了以后,事情仿佛就此过去,他很歉疚地跟王一博说了“谢谢”,揩干净王一博的脸,坐起来发现王一博还用零花钱给他买了个蛋糕。
那天他就许愿,如果妈妈真的已经永远离开了他,那就希望王一博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
“原来是意外啊。”王一博压了压喉咙口涌上来的酸楚,“我知道,那天你崩溃了。”
母亲去世带给肖战的打击太大了,消极的情绪被他独自承受,再无限累积!可惜,王一博那时候太小,他能给予肖战的很有限,更不可能顺着逆流的时间去拯救那个孤单无助的孩子。
只能在此刻将人紧紧抱在怀里,看着他还没能从难过的神色中抽离出来的脸,手指摩挲上去,说:“以后,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再也不想缺席了。”
看着天真的王一博,肖战一时动容,喉咙发涩,说:“好,我不让你缺席。”
王一博张开嘴,用力地点点头,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不缺席了。这是一个承诺。
不让你缺席。这好像也是。
刚刚发的时候不小心删掉了一段,现在重新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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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