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肖战。”肖战看向眼前的人，十分礼貌地伸出手打招呼。

对方却没有说话，而是拿眼神上下打量了一圈，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应了一句：“喔。”

然后随意地一指自己：“王一博。”

说罢，王一博便手插裤兜，径直从他一侧走过去了。

“……”

肖战皱起眉头，手停在半空中，显得有些尴尬。

那是他单方面的，跟王一博的第一次见面，的确很不愉快。

集训第一天，各省市的优秀选手们就碰过面了，大家都在一个食堂吃饭，训练场地也差不多，所有人基本上都客客气气打招呼。

肖战作为C市花滑队的队长，自然是肩负起“交际花”（啊，不是）的重任，跟各个队伍的队长打好关系，毕竟大家要在同一个基地相处近三个月。

可那位H省短道速滑队的王一博，王队长，他总觉得相处起来很费劲。

第一印象不算好，但肖战是个很会宽慰自己的人，他可以友好地将王一博的冷淡当做是“社恐”或者说“不善交际”。

所幸，花滑跟短道速滑本身也隔着呢，平时就算撞上，也说不上几句话，更没有什么竞争关系。

很快，肖战便将这个第一面就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的小子抛到脑后。

但王一博的处境就不同了，简直可以说是水深火热。

为什么态度那么差？虽然他王一博是对人家有点小偏见，但公开场合撞见，再怎么不和也不至于摆在明面上……

谁让他一看见肖战就紧张！

王一博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心脏已经被猫爪子挠了千回百回。

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凌晨还在熬夜看各种“推拉”“互撩”“洒狗血”的同人文，一转头就碰见了跟“自己”爱得死去活来，虐恋情深，破镜难圆的另一个主人公——王一博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裂开，字面意义上的。

果然，人的节操是没有下限的。

新世界的大门一旦打开，就像潘多拉的魔盒，再也关不上去。

这直接导致王一博从一开始看肖战不顺眼，到如今只要看到对方，就忍不住脑袋里蹦出同人文里的限制级词汇……

“我是直男，我是直男，我是直男……”

重要的事要说无数遍！王一博猛地揉搓自己的脸颊以示决心，直到搓红了才堪堪停下这自虐般的动作。

等他走出宿舍门，很好，又恢复了酷男孩的模样。

最近一周，两个队正好排期都排到一个时间段训练。

冰场内是短道速滑，花滑运动员在训练场做陆地训练。

王一博做完热身，换头盔冰鞋冰刀和防割服，就呲溜蹬上了冰，跟一行队友一起滑行，虽说短道速滑不像冰上芭蕾那样漂亮，但它也有它独特的魅力。

从直道滑行到压弧滑行，快速蹬冰，手贴着冰面极速飞驰，超越对手的快感，那都是无与伦比的享受，这也是王一博最初选择短道速滑的原因：他天生爱力量与速度的较量。

“喂，那个王队长……”刚训练完，在休息的花滑队小师妹们聚在冰场边窃窃私语，有小女单，也有双人滑，冰舞的女伴，“听说他跟肖师兄有过节啊？见人都爱搭不理的。”天知道，肖战逢人都是笑脸，少有人不喜欢他到摆在脸上的，好歹客气一下呢。

“可是，真的还是挺帅的，”练花滑的小女单年纪也不大，十几岁正爱俏，看着冰场上飞驰的选手们，忍不住感慨，“比咱们肖师兄也不差多少吧。”

当然，还是最喜欢肖师兄！

“哎哎，相爱相杀，啧啧啧，你去搜，有……我给你推荐个……”

“啊？”

虽说小姑娘们讨论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刚做完一万米变速跑热身的肖战，正站在附近拉伸，他耳朵尖，听得一清二楚

话题越来越偏，他最后实在听不下去，干脆走到角落跳绳去了。

他个子高重心不好调整，也无法像小女单那样靠控制体重，保持轻盈和转速来完成跳跃，所以就要进行核心力量训练，那些在普通人看来堪称恐怖的运动量，在运动员们看来可能只是小case。

毕竟一个职业花滑运动员，看上去再精瘦，也能一脚把个普通人踹进医院。

就算做完日常训练，肖战还有的忙。花滑不光是拼技巧的运动，还兼具观赏性和艺术性，所以他有空还会去上舞蹈课。

真是把自己的时间榨干了，才没有空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闲谈。

肖战并不知道，就因为路人拍的一则机场小视频，有网友把他跟王一博莫名其妙凑起了对。

好巧不巧，这么爆冷的拉郎配还被王一博看见了。

“太太，太太，更新吗！”

“呜呜呜这么冷的CP，这么香的饭！”

“相爱相杀很好，守护，支持！”

评论区的人寥寥无几，其中可能还得算上王一博的小号。

明明在训练场上，跟肖战那家伙“王不见王”，但下了场的王一博，却热衷于潜水在各个同人板块。

起初是怀疑人生，好奇，到后面就是真香了。

毕竟，他王一博走到哪里都是1，这极大满足了他那该死的胜负欲。

有时候网友还会分享一些饭拍的花滑现场视频，他闲来无事也会看上几眼。

这一看，糟糕，陷进去了。

是肖战去年在R国的一场公益冰演，可能是为了符合主办方的主题，走的是梦幻浪漫的风格。

钢琴曲响起，四周暗下的冰场中央，站在光里的人抬起手来，眼神注视镜头，高清摄影机最擅长捕捉细节：

哪怕没有画什么妆，仅仅只是处理了一下发型，画面里一身灰蓝色深V领的人依旧光彩夺目，缝了水钻的考斯腾在灯光下熠熠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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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 the shine of a thousand spotlights

（万千灯光聚焦的闪耀）

All the stars we steal from the nightsky

（所有我们从夜空盗来的星辰）

Will never be enough

（永远都不会足够）

Never be enough

（远远不够）

—— Never Enough 电影《马戏之王》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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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臂交握自胸前倏地打开，在转身滑出优美弧线之际缓缓回落，浪漫的薄纱袖摆随着音乐的节拍飘动，压步滑行，连续转体步，深刃大一字，游刃有余，他的滑速很快，做燕式的时候，看上去简直像在冰面飞行。

“妈妈，我看到仙子了呜呜呜！”

“阿巴阿巴阿巴，太馋了我们小天鹅这个腰。”

“有没有人在意啊！鲍步下腰的时候，啊我没了我没了，这个柔韧度……”

“让人好想摸一摸。”

“+1。”

“+1……哥哥的腰肯定很软。”

“喂喂喂，前面的，注意影响——”

看着看着，视频弹幕开始不受控制了，画风越来越不对劲。

腰……腰？

这让原本专注看表演的王一博，也忍不住开始往某个部位盯，然后努力回想跟肖战的几次碰面。

真有那么软嘛？王一博脑袋里缓缓升起了问号。

那天下午，王一博在训练场通道里跑步，正好撞见刚从外边回来的肖战。

好巧不巧，肖战穿了件黑色紧身的上衣，勾勒出极好的身材线条，腰线流畅柔和，视觉效果十分吸睛，大概是匆匆忙忙从舞蹈课上下来，天气热了，他擦了擦汗，已经脱了薄外套正打算去冰场滑几圈。

原本撞见王一博没什么，反正他俩也仅限于认识，眼熟，没说过几句话的关系。

但肖战其实对他印象特别深，主要还是因为小师妹们时不时的议论，还有对方每回看自己时总是有点怪的眼神。

说不上来是讨厌还是什么，总之肖战感觉复杂。

“你好，借过。”

肖战与他擦身而过，没回头，自然也没注意到王一博盯着他背影纠结万分的表情。

“哎，我冰鞋呢？”肖战扒拉搁在角落的袋子，硬是没找见平常带在身边的那双。

他又不爱用备用的，正头疼着呢，身边就落下一个阴影。

“是不是这个？”带着点喘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肖战转头一看，居然是那个王一博。

他这会儿屈膝半蹲着，手里还拎着双一看就有些磨损了的黑色冰鞋，果真是肖战在找的那双。

“呃，刚刚我看你们队那个谁临走的时候放的，估计是拿错了又赶时间吧。”

王一博说话时干巴巴的，如果他妈在这儿，肯定能看出他紧张了，这小子一紧张废话就多。

旁人是看不出的，只会觉得他爱冷脸，话少。

可肖战盯着王一博看了几秒，心思一向细腻的他竟仿佛隐隐约约看穿了他的紧张，犹豫片刻才接过那双冰鞋，轻声说了句谢谢。

这个王一博……

回想之前两个人碰面时的不愉快，肖战心思绕了几绕，暂且给对方发了张“好人卡”。

结果，没过几分钟，就出现了冰场打架的那一幕。

为什么？

肖战不过是拎着冰鞋走到冰场边，弯腰换好上冰，才试着滑了没几圈，就发现身后一路跟着过来的王一博也蹬冰上来了。

“？”肖战有点疑惑，他一个短道速滑的，跑到他花滑的练习区域干什么……虽然也没有硬性划分区域，但不同项目的，练滑行的时候撞到一起就不好了。

不过，王一博只是慢悠悠地跟在边上滑，没追求速度，肖战也就懒得理会了。

他稍稍隔开一点距离，滑了一阵后，左脚压内刃跳了个3S，右脚落冰后接了2T的简单连跳，见状态可以，便又多来了几组练习。

等肖战终于停下，扭过头看时，发现那个练短道速滑的小子竟然还在，不免皱了皱眉头。

抬脚朝着他滑了过去。

“……你，还有什么事儿吗？”肖战说话时还带着些微喘气，冰场里虽然温度比室外低，但滑久了其实热得很，他的额头冒了一点细细的汗。

王一博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躲开了视线，也不晓得刚刚盯的是哪里，搞得肖战莫名其妙，见王一博不回答，便干脆侧过身，打算滑到冰场边去取毛巾擦汗。

“小心！”

肖战因为王一博古怪的行为，一时没注意，对面有人滑过来，其实以他的反应速度是能避开的，却被王一博的喊声直接吓得呆住，险些跟人撞上。

手臂被大力扯过去，撞是没撞上，他跟王一博两人却齐齐摔在冰面上。

“我说！你这个家伙！”肖战摔得脑袋发晕，幸好冰刀没划伤哪里，他想起身，却发现被对方压住了胳膊，不禁恼怒。

“起开！”这个王一博还压在他身上，肖战没好气地伸手推。

结果刚抬起身子，瞬间感觉到对方的掌心扶上了自己的腰，原本以为只是借势爬起来，王一博却迟迟不动。

肖战：“……”这是在揩油吧，是在揩油吧？

他甚至能感觉到王一博的掌心微微挪动，手指收拢，有进一步试探的意图。

怎么办，想打人了，肖战拳头硬了。

王一博整个人摔倒的时候其实还懵着，所以大脑想什么就直接做什么了，手不自觉往肖战腰上爬，满脑子都是“这小子腰到底多细，多软啊，自己两只手真能握得住吗”

写同人的肯定都是胡说八道，哪有人……

还没等他再仔细试探，拿手丈量尺寸，下一秒，已经被肖战翻身摁在冰上，狠狠锤了一通：

“你摸哪儿呢？变态！”

震耳欲聋的怒骂声响彻冰场，瞬间引爆了在场吃瓜男女的关注。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参加集训的运动员们，只要看见肖战和王一博出现在同个区域，就忍不住互相挤眉弄眼，嘿，八卦来了。

“好一对相爱相杀。”

“我就知道，机场那天，王队长一直盯着肖一哥的应援卡片看，肯定有猫腻！”

“卧槽真的假的？还有这事儿……”

“你小子断网多久了？来来来，我视频翻给你看。”

王一博，凭一己之力，硬生生把自己跟不熟的肖战，舞成了B市冰雪项目运动员圈子里的绯闻CP。

听到谣言，肖战冷哼一声，不想理会。

而王一博面对肖战的白眼，表面无所谓，内心实际上早已掀起惊涛飓浪：

……自己明明是直男。

现在天天梦到摸大男人的腰就算了，看见人家翻白眼都觉得好有个性——

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