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静心踱步至一处茶摊,随手抛出几枚碎银,它们“咚”地一声闷响,落定在桌面。这声音立刻引起了小二的注意,他满脸堆笑,脚底生风般快步凑到汤静心身旁,微微躬身,嘴上热络地问着:“客官,您要来点什么?”
“一碗茶粥。”
“没问题,客官您先歇着!”小二应声答道,随即手便伸向桌上的散碎银两。
“嘿,”汤静心眼疾手快,赶在小二收起银子前一把将其扣住,笑眯眯地说,“欸,等等,小兄弟,我还有一桩事儿想跟你讨教讨教。”
“嘿,客官,您一进咱店门,我这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您哪是奔着品茶来的呀,分明是想打探些事儿,对不?”店小二一边说着,嘴角边挂着狡黠的笑纹,“您瞧瞧,咱这望京城近期可是热闹非凡,大事小情一箩筐。不知您感兴趣的,是这其中的哪一桩呢?”
“嗯?怎么个热闹,说来听听”
“初十那天这城里的疯子说是半夜在徐府门口见了鬼,疯子的话哪能信,没过几天,那疯子夜半三更在街上乱喊乱叫,扰民的很,街上人让吵得不得安生,那徐府怀着胎的文夫人也出了府,结果那疯子突然冲到夫人跟前,眼皮一翻,就这么过去了,给夫人吓得够呛,直接就晕了”
“之后呢?”
“那疯子无儿无女,孤家寡人一个,文夫人心善,张罗着给那疯子下了葬。”
“那疯子叫什么”,汤静心问道。
“马福南,对,差不多就叫这名儿,福气的‘福’,南北的‘南’。”小二应声回答道。
“马福南?!”汤静心面上有些震惊,如此问道。
“对,怎么了,客官?”小二诧异。
“我此番来望京就是为了寻他,他是我二舅,早年说要来望京闯荡,前些阵子母亲得了信,说是他闯了祸,教我来给他收拾烂摊子,可....造化弄人,家母一直念着他,怎会如此,”汤静心脸上满是哀戚。
“真是世事难料,客官您节哀,”小二安慰道。“我知道您二舅尸身葬在城南,你可以去为他烧个纸钱。
“那你可知道他犯了什么错,惹了什么人,竟遭此下场!”汤静心有些急了。
”客官,我就给您直说了吧,您别怪我话冲,您这二舅可真.....胆大包天,竟然去非礼文夫人,还在其府中贪了不少银两,那徐老爷没下死手,只打了他十板,逐出府去,“小二说道。
“好,多谢。”
汤静心道完谢便赶往城外。
那小二在汤静心走后叹到:“这人打听新鲜事打听到自己头上,真是,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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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静心在城外费半天劲才找到那疯子的墓,“这文夫人真是会挑地方,把这人葬在这么偏的风水宝地,可是让本姑娘这般好找,”汤静心嘀咕道。
按照汤静心原本计划该挖坟了,但是怕出差错,还是得先请示一下相漓。汤静心决定当面找相漓商量一下,又飞回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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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事情可有眉目了,”汤静心还没进门就听到相漓问。
汤静心把从小二那里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只有这些吗?”相漓眉毛一挑问道。
“果然瞒不过你,我去茶馆之前就打听到死了的那个马福南以前曾在徐府做事,还有传言说文夫人与他有染,后来徐老爷将他打了半死赶出来,这人之后就开始神志不清,疯疯癫癫了。”汤静心说道。
“那关于文夫人你可……”“文夫人喜得贵子,”汤静心打断相漓。
“………不要打断别人说话,”相漓提醒她。
“相姑娘,那疯子的墓我也找到了,”汤静急道。
“你想怎么做都成,查清了有你的好处”,“谢相姑……”汤静心想道谢,“但是,”相漓又发话了,“闯了祸自己担着。”
“是……”
夜半时分,阴冷的月光从密林间挤出一道道缝隙,宛如鬼魅般洒落在地面,斑驳陆离,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异样光芒。
“又见面了,马兄弟,”汤静心对着墓碑打招呼,“冒犯了!”
一个时辰后,汤静心看到了棺椁,她使力推开棺盖,见到里面情形倒吸一口凉气,“这王夫人果然有鬼,把人葬在荒郊野外,埋得又深,得亏我是个妖,不然就是找两个壮汉来也得挖个把时辰。”
盖子一掀,马福南的脸色映入眼帘,铁青一片,两眼圆瞪,嘴角还残留着几点惨白。汤静心毫不犹豫,迅速从发髻上抽出银簪,探进马福南口中。不过须臾,银簪的尖端已是一片黑。
“文夫人当真可怜,也实在是心狠手辣”汤静心说道。
“静心,假若你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被夫家虐待,危及生命,该如何自处?”
相漓接着说:“我下山时隐匿身形,去了河道边,见几个洗衣妇人拉家常,其中几人谈及徐家,都道徐老爷和他老母古道热肠,慈悲心善,对文夫人却闻其色变,更有甚者大骂浪荡。”相漓顿了顿:”虽不说这三人非同根同源,终归是一家人,文夫人初到盛京便颇有美名,如今却这般落人口舌,必有蹊跷。”
“于是我赶去徐府,在府前化作一老道。”
“啊,你直接去了人家家里,那可搜到了什么?”汤静心问道。
“有,”相漓勾唇一笑,明眸微闪。
“徐家老母求我为她驱邪,说是有不干不净的东西缠上了她,还非要我到文夫人的屋子看看,她神志不清,老是念叨着有人来找她寻仇,”
“这……”汤静心沉默了
“徐老爷的发妻是自缢而死,就吊在现在文夫人房中的大梁上。”
“我知道了……
“不过,想不到你混迹山林,作此等查案搜寻之事也算是得心应手,”相漓不知何时站在了汤静心身旁。
"权当您是在夸我,"汤静心回应道,“我身为非人之物,手眼通天,这些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这王夫人也不知是谨慎还是疑心太重,一个疯子罢了,听到一点儿秘密,也不至于就将他毒死。”汤静心说。
“好了,”相漓轻咳一声“此事我已有定夺,我们不必深究,顺其自然就好,凡间事物我们不可干涉过多。”
“将这里收拾好,不要让人看出端倪”
“是。”
——————
两人返回寺庙时天已大亮,那女童卧在塌上,睡得香甜。
相漓不怎么会照顾孩子,昨晚索性先托了寺里一小沙弥看顾,置了个法阵,自己孤身一人去寻汤静心。
汤静心轻轻地抚着孩子熟睡中泛着红晕的小脸蛋,口中念叨着:“这孩子似乎天生一副金刚不坏,寻常妖魔鬼怪不能近身。那日河中水狮鬼想救她上岸,却被一层无形屏障挡住,外头寒风凛冽,她在河中漂了这么久却安然无恙。”
“看看这个”相漓从小孩襁褓中取出一物,“此物名为青炽石,世间廖廖,是难得的宝器,置于身上可御寒,对修炼也大有益处。”
“难怪,这孩子在河道上漂流没被冻死。”汤静心道,“这是文夫人留下的吧,看来她确实是有难言之隐。”
“徐家与官府勾结,文夫人千里迢迢来到望京,身边却无人可以依靠,只能任由夫家欺辱,外面的好名声不过是腐朽内里造出的假象罢了。”相漓感叹道。
“我们真的不能……”汤静心没说完相漓就截住了,“我们早就不是世中人了,你捡到这个孩子,我们查徐家就已经是在干涉凡俗。”
“是……我明白了。”汤静心低眸道。
”文夫人她还有这个孩子可以指望,"相漓说道。
“你是说等这孩子日后去徐府找徐家人算账”汤静心当即小声出口问询。
“不错,”相漓点头。
相漓把石头放回,接着双指并齐,轻轻一点落在小孩额头。顷刻间,指尖涌动的灵力如丝般喷薄而出,形成一道光缕。这缕光束犹如离弦之箭,瞬间穿透孩子的天灵穴,悄无声息地融入其中。相漓口中赞叹:“嗯,果然不凡,根骨绝佳,是可塑之才。”
相漓俯身凑近,刮了刮小孩的鼻子,小孩有所察觉,觉得痒痒,扭头躲开了,相漓转身对汤静心说:“此后你我一同照顾她,做她衣食父母,待她长到十岁,便教与她武义道法,若是能学有所成,我便让她拜你为师,就当为你积功德。”
“行啊,其实我也正琢磨着呢,要是将来我膝下无儿无女,孤零零的,这丫头没准能与我做个伴儿。”汤静心对相漓说道。
“只求她能潜心修习,来日帮她生母摆脱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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