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群人聚集在会议室门口做什么？工作都完成了？”助理驻足在颜昇跟前，语气不善，“颜经理，你现在应该带着你的人在自己部门，而不是在这里摸鱼打诨”

　　颜昇坐在桌子上翘起一条腿，神气地吹掉嘴里的一根牙签，“这不是你一个助理该管的事情”

　　“就是，你只跟着老板干了一年，颜经理可跟着老板干四年了，是同事也是你的前辈，尊重前辈不会吗？”

　　“秦助理，你有时间还是多去老板跟前转一转吧，免得那个冷血无情的资本家把你踹下去，他今天招秘书，明天就能招个新助理，你还傻乎乎跟着他”

　　“这个秘书刚来一天不到老板就把这项目交给他，要么说你单纯呢，现在还没看出来是怎么回事，老板明显是觉得你工作能力不行了，要换人呢”

　　助理脸色在颜昇部门的人一言一语刺激下逐渐难看下来，指关节捏的咔咔作响，直到听到会议室的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

　　颜昇投去幸灾乐祸的眼神，却没发生自己想要看到的画面。

　　“那就这么说定了，合同相关问题等我出差回来再详谈”王总握住宋亚轩的手，笑容挂在脸上不见半分恼怒，“宋秘书年轻有为，L科技公司未来可期，期待我们下次合作”

　　“好的王总”

　　送致封科技的老板上车离开，宋亚轩一身轻松地伸懒腰，转身回大厦，迎面齐刷刷过来一群人。

　　颜昇人群中带头，整个部门一共就八个人，把宋亚轩围在圆形中间。

　　宋亚轩抬头看了眼监控所在处，吞咽下一口唾沫。

　　幸好是在监控底下……不然感觉这群人直接冲上来挥拳头了。

　　这L科技集团的员工怎么一个个跟混黑社会似的？

　　“你谈下来了？”颜昇疑惑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他是打定主意宋亚轩搞不定特意过来看热闹，他们都拿不下的合作，竟然让一个入职还没24小时的新人拿下来了……这怎么可能！

　　他可是来看宋亚轩出糗被老板开除的！结果……！

　　“你怎么谈下来的？老板自己都说根本不可能！你，你一个新人？你怎么可能会拿下致封的合作！明明demo漏……”

　　“漏什么？”

　　颜昇收了话音，摇头：“没什么，我们走”

　　颜昇带一群人莫名其妙把人围起来，又莫名其妙带一群人离开，搞得宋亚轩一头雾水，“L科技公司的人怎么都神神叨叨的……”

　　十八楼。

　　助理敲响办公室的门，一叠文件放在办公桌上。

　　刘耀文手握喷壶，闲情逸致地给办公室里几株盆栽喷水，听到推门声，头也不回直接开口，“告诉宋秘书，没拿下也不要灰心，刚入职能鼓起勇气与致封谈合作已经不错了”

　　“宋秘书……谈下来了”

　　“……？”刘耀文失语，缓了几秒钟才松开捏着喷壶按钮的手，仙人掌全身湿漉漉，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放下喷壶，摆手示意助理先离开，他坐在老板椅上，望着对面的宋亚轩看了许久不知在斟酌些什么。

　　——

　　距离下班仅剩下最后三分钟，宋亚轩早早收拾好东西准备第一个冲出公司，目不转睛盯着滚动地时间。

　　不出意外的在即将下班前一刻传来噩耗。

　　宋亚轩瞬间颓废，像只充满怨气的气球混在人群中，用一双难以隐藏的气愤目光紧盯刘耀文。

　　早该知道的……这么大公司怎么可能准时准点允许员工下班。

　　“再借用大家一点时间，拿上吃饭的家伙来会议室”

　　宋亚轩蔫巴巴的状态好转些，从包里翻翻找找拿出饭盒还有勺子：“入职前怎么没人和我说这里还包晚餐……竟然还开会决定吃什么！”

　　喜滋滋端着饭盒和勺子走进会议室，刘耀文背对众人，身后投影仪已经开启，宋亚轩的位置距离刘耀文最近，就这么不设防直接坐下来。

　　“把东西都拿出来，我讲一下这个月各部门的绩效情况”

　　众人开电脑、开手机，再不济也有个笔记本和笔，唯独宋亚轩在众目睽睽之下端出一个饭碗和勺子。

　　众人：“……”

　　宋亚轩：“……”

　　不是说好的拿吃饭的家伙吗！谁家好人吃饭是啃电脑手机啊！还有这个破老板……拿东西记录就拿东西记录嘛……说什么吃饭的家伙……

　　“这个月销售部李经理……”刘耀文话说一半低头一看，眼前突兀地摆放着铁饭盒还有勺子。

　　会议室里有几个员工绷不住噗呲一下笑出声，有几个憋笑憋得脸通红，宋亚轩尴尬地抱着铁盆，耳尖温度持续攀升。

　　“都在笑什么”刘耀文冷下脸，手中的中性笔往桌子上一扔，啪嗒一下在不小的会议室里回荡，“宋秘书，你不用在这里听会，去外面帮我买晚餐，下班后我要带回家”

　　宋亚轩愣了愣，仰起一张因为羞耻而变红的脸蛋，感激地望向刘耀文，“好的老板，我这就去”

　　宋亚轩抱起饭碗和勺子赶紧跑出会议室，门一关，里面的声音又开始继续。

　　“呜呜呜……老板你真好，还给我找台阶呜呜呜……我要跟随你一辈子”

　　叮——

　　听到手机提示音，宋亚轩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无情资本家：草莓蛋糕，城西那家蛋糕店，剩下的随意，我更喜欢城南美食街那边的饭店】

　　“……果然一切体贴都是浮云！！”

　　宋亚轩骂骂咧咧花一个半小时从城东跑到城西买了草莓蛋糕，又去城南美食街买了几份菜品打包，带回去的路上饭盒上层都是水蒸气，菜也已经凉了。

　　整栋大厦走廊被黑暗笼罩，宋亚轩越往深处走越害怕，不由得加快脚步穿过最黑暗的工作区。

　　总裁办公室在漆黑环境中突兀的亮着朦胧白光，静谧环境，敲击键盘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宋亚轩听到键盘声，提起的心跳才缓缓放平，敲敲玻璃推门走进去。

　　“老板……我回来了”宋亚轩放下饭盒，目光扫过刘耀文电脑。

　　这个点老板还在处理工作喔……

　　刘耀文没出声，宋亚轩便像个木偶乖乖站在对面，总算腾出点时间静静多看他一会儿。

　　他没做发型，随便抓了两下头发就很蓬松，刘海乱糟糟垂在额前，隐隐遮住那半截不完美的眉毛，放在键盘上的手臂呈小麦色，腕骨处绑着一根红色平安绳，与他本人形成强烈反差。

　　哎~可惜哦，这么帅的老板竟然是个半截眉。

　　宋亚轩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抬手捂住肚子，但这安静的环境想不被人听到都难。

　　刘耀文敲字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窘迫摸肚子的宋亚轩，“饿了就过来吃”

　　“啊？我？”

　　“嗯”

　　“谢谢老板！老板你人真好！”宋亚轩站在刘耀文桌子对面，一只小麦色的手朝自己缓缓推过来一个椅子，他也就顺势坐下。

　　刘耀文收回手，轻咳一声，视线扫向几盒敞开的饭菜：“你没买辣的？”

　　刘耀文喜欢重口味，无辣不欢，独自来到陌生城市打工，也就美食街那边的爆辣味道会让他想到家的感觉，要是换做其他人买了些不合口味的食物，他会直接发火让人再去重新买一份。

　　但是看宋亚轩这傻憨憨的表情……算了，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心机，眼神清澈的要命，又是个没被职场摧残过的小白。

　　“没有，老板你鼻音很重，感冒的人要忌辛辣，身为你的秘书当然要为你的健康考虑，但是你推荐的美食街走进去都辣的呛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清淡些的”宋亚轩往嘴里塞了勺米饭，半边腮帮子鼓起来。

　　刘耀文看了他一会儿，淡淡哦了一声，收回目光。

　　“下不为例”

　　宋亚轩朝他呲牙笑，坐在刘耀文身侧边吃边看他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你……感情生活怎么样?”刘耀文不自觉握紧椅子把手，往离宋亚轩远的地方挪了挪。

　　“唔……没谈过恋爱，父母感情良好，算感情生活嘛？老板你放心，我肯定没有什么私生子啊之类的东西，我没有任何黑料，绝对不会影响L科技发展的！”宋亚轩拍拍胸脯保证，本来是想让刘耀文放心的，现在却让刘耀文提心吊胆起来。

　　完了完了……没有感情生活，真是冲他来的！

　　“我不是歧视同性恋，我就是……我……不太能……”

　　“我知道，很多直男都接受不了同性恋嘛”

　　刘耀文松口气，“你知道就好，我去接杯水”

　　“不过老板你都二十五多的人了，如果连一个心动的小姑娘都没有过，在男同圈子里这就被称为……深柜！一般会当做追求目标嗷，而且男同最喜欢直男”

　　“……？！”刘耀文脚下一滑险些一头扎在仙人掌上。

　　“老板你没事吧！我我我就瞎说的，没有说你是深柜的意思！”宋亚轩伸手扶，刘耀文就巧妙躲开。

　　“没事，你继续吃，我……我去上个厕所”

　　刘耀文逃也似的离开办公室，没去接水也没去上厕所，躲在黑漆漆的楼道里蹲在地上发语音求助。

　　“你别笑了，快想办法，我现在进退两难，他能力很强，但是放我身边又是颗定时炸弹，我现在一想到我身边坐着个虎视眈眈盯着我的男同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电话那头的好友笑到抽筋，“你也有今天啊刘耀文，不过你是怎么想的，知道他是男同还把他招进公司，这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看他简历写开发过几款小游戏，觉得工作能力不错就招进来看看，我以为告诉他我是直男他就能收敛，结果他跟我说男同最喜欢直男，你说我现在直接开了他有可能吗？”

　　如果明天宋亚轩左脚迈进公司被自己无情开除，那张漂亮的脸蛋会气到发红吧……其实现在想想，宋亚轩长得也挺可爱的……

　　“开了干嘛啊，留着呗，时间一长看清你的真面目肯定就不喜欢你了”

　　“不过我问个题外话，他长得怎么样？”

　　“嗯……”刘耀文沉默良久，最后吐出两个字：“可爱”

　　“……你其实舍不得开除是吧，我突然觉得那小男生说的没错，像你这种二十五六岁还没有过喜欢的小姑娘，不是闷骚就是深柜”

　　“那我只是闷骚”刘耀文肯定。

　　“屁，你是闷骚的深柜”

　　“……”

　　和朋友电话挂断，刘耀文还是觉得与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回到办公室，宋亚轩还乖巧坐在位置上扒米饭，桌上的菜都没动几口，看样子是在等他。

　　“宋秘书，我想了想，你工作能力……”

　　“我不够来这里上班吗？是我买的菜不合你口味？还是我今天谈的那个合作没达到你的预期？或者说……你介意我……”宋亚轩一双眼睛湿漉漉，唇瓣微微抿紧崩成一条直线，嘴角下压，他眼巴巴地用上目线注视刘耀文。

　　太乖了，也太可怜了……这么直接开除他会不会不太好？

　　刘耀文内心摇摆不定，在开除和不开除之间抉择，偶尔对上宋亚轩眸子越发心虚，话到嘴边又改口：“没，我是想说你工作能力很强，很适合这份工作，早点吃完早点回家”

　　“好，谢谢老板~”

　　刘耀文背过身去，单面玻璃上若隐若现出现自己那张神情为难的脸。

　　还是留下吧……现在就业这么困难，大不了让他待上一个月拿到点可以支撑着找到下一份工作的工资再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