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优看着他的笑走神,还是和八年前一样,傅长逸还是一样温柔,一样好看,他哪哪儿都没变,还是傅子优最喜欢的傅长逸。
傅子优回过神,他别开视线,没搭话。
他的心脏跳的太快了,一时半会说不出些什么,也要回一句“好久不见”吗?
感觉太僵硬了。
傅子优无视他,傅长逸也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自顾自问:“这些年,过得好吗?”
“……”傅子优沉默着,直到他做好心理准备才别扭地开口:“还行,挺好的。”
“挺好的?”傅长逸敛起笑,微微俯身,仔细打量面前的少年。
傅子优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眼尾处有块淤青,落在漂亮的眼睛上,格外显眼,白皙的皮肤衬得它有些渗人。
“那这儿,”
傅长逸抬手轻轻抚上少年的脸,拇指温柔摩挲着眼尾。许是接触来的太突然,傅长逸能明显感觉到少年的轻颤,他收回手,放柔声调:“怎么弄的?”
傅子优刚从地下城出来,这块淤青是他做地下拳手时留下的,傅子优不知道怎么解释,嘴巴张开一半又闭上,他还是选择沉默。
“傅总。”
一道男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傅长逸直起身子,回头望去,林佑站在门口,说:“苏小姐想和您一起回公司,让我来叫您。”
林佑的出现让傅子优得到喘息的机会,靠太近了,心脏跳得飞起,好似下一秒就要破体而出。
傅子优下意识抬起手,学着傅长逸的样子,用指尖轻轻拂过眼角,又在傅长逸转回视线前将手放下。
傅长逸靠近的那一瞬,傅子优的鼻腔充斥着alpha信息素的味道,很淡,很自然,不是刻意放出的威压,而是无意流露的温柔。
同为alpha,傅子优本该排斥,但他却选择迷恋,甚至是依赖。
alpha的信息素很好闻,哪怕只有一瞬间傅子优也能闻出来,是萱草花的味道。
“你先回去,我马上来。”这句话是对林佑说的,他的视线从林佑身上移开,又转回傅子优身上。
傅子优还沉浸在alpha淡淡的信息素中,面前突然多了一张名片。
顺着名片上的手看去,与信息素的来源对上视线。
“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真的有困难就找我,我还要忙,你自己回去,可以吗?”
语气还是那样温柔,少年也还是会被面前的alpha牵着鼻子走。
傅子优伸手接过名片,上面留有alpha的信息素,这对少年的影响不只是嗅觉,指尖触碰到名片的那一刻,就像萱草花攀上手指,钻入体内后又消失不见。
信息素残留太过微弱,根本填不满少年内心深处的欲望。
等傅子优再抬头,alpha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少年的视线随着alpha的消失而落空。
目光再次落在名片上,傅子优盯着名片上的字,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之所以会坐在这,为的就是重新回到傅长逸身边。
理想很丰富,现实却很残酷。
傅子优高估了自己,在真正见到傅长逸之前,他排演过很多次,想说的话都熟记于心,可见到傅长逸后,那些话却被抛之九霄云外,什么都不记得了。
傅子优很想问问傅长逸,这些年有没有想他,有没有找过他,但话到嘴边,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alpha残留在名片上的信息素早已消散,可少年还是将它抵在鼻尖,贪婪的吸食着不存在的萱草花。
——
林佑站在车门前,随着alpha的走近拉开车门,alpha将长腿跨进车里,弯身坐进车子里。
车门被关上,alpha身上落下一道目光,坐在身边的苏荨正望着他,语气带着些谄媚:“长逸,那个人,你认识啊?”
她这么一问,傅长逸久远的记忆被唤醒,那时候的傅长逸是最幸福的,有温柔的妈妈,有可爱的弟弟。
傅长逸垂眸,视线落在手腕戴着的表上,这块表他戴了八年,是很老的款式,明明表上的时针早已不再转动,可他仍旧戴着。
“苏小姐,”傅长逸再次抬眸,对上苏荨的眼睛,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自然的转移话题:“刚刚没有受伤吧?”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苏荨完全忘却了刚刚所问的,她娇羞一笑,说:“受伤到不至于,就是有些被吓到了。”
傅长逸俨然一副没照顾好客人的模样,说:“实在不好意思,发生这样的事,是我们的疏忽。”
苏荨见傅长逸如此生疏,反客为主道:“既然这样,那今晚陪我吃个饭,以表你们的歉意。”
——
已经是下午,旧巷依旧热闹,旧巷里的房屋一栋接一栋,只留下一条勉强能过人的小道,楼下的街道摆满了摊位,有卖菜的,卖肉的,卖水果的,让原本就狭窄的街道变得更拥挤。
与京都繁华的市中心相比,旧巷的物价更便宜,菜都是自己亲手种的,不会像某些资本经过人工加工后摆出来卖,肉也都是自己亲手养的,不会像某些资本放了好几天后撒些化学药剂就拿出来卖。
这个点是下班高峰,在旧巷附近工作的职员全都挤在旧巷,为解决晚餐而争先恐后的抢着买菜。
少年侧着身子,挤在人群中艰难的前进,生怕磕到碰到,摆摊的都是些大爷大妈,较起劲来可不比某些资本差。
京都繁华,什么都贵,傅子优在地下城打来的钱只够他在旧巷租一间只有18平的小房子。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走进楼道,少年回头望着人满为患的街道,这场景和地下城很像,只不过旧巷的人都是为了生活而奔波,地下城的人却都是为了一己私欲而聚集在一起享乐。
傅子优收回思绪,抬脚踏上阶梯,慢慢往上爬,远离街道的喧嚣,楼道里很安静,傅子优伸手从裤兜里摸出那张名片。
傅长逸,TDAH创始人。
还没来得及细想,苍老的声音从少年头上响起:“小优,你回来了?”
傅子优抬起头,自觉的将名片收回兜里,和站在阶梯上的年迈老人对上视线。
“肖奶奶。”傅子优礼貌的喊了声,视线下移,瞥见老人脚下一堆的杂物,他赶忙上前,伸手提起所有的东西,说:“我帮您。”
老人提着太多重物,身体有些吃不消,本意是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再接着搬,转头便发现高大的alpha站在楼道里。
傅子优住在老人的对门,他刚搬过来时老人便注意到他,和自己正年轻在外奔波的孙子很像,都是健硕的小伙子,所以老人对他格外亲切。
“哎哟,你搬这么多干什么,拿一点下来给奶奶。”
老人伸手想去取傅子优手里的东西,却被傅子优躲开,他咧着笑,无所谓道:“又不重,奶奶我帮您提上去,顺路。”
老人“呵呵”的跟着笑,扶着微微发痛的腰,慢慢的跟在傅子优身后,感慨的说:“小优啊,奶奶能有你真是享福咯。”
不算宽的楼道里,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走着,傅子优时不时回头注意老人的情况,放慢脚步,生怕老人跟不上。
在傅子优不知道第几次回头时,他的视线定在老人胸前那块碎了一半的翡翠项链上,他好奇问:“肖奶奶,您这条项链……怎么碎了?”
老人低头,伸手摩挲着胸前的翡翠项链,笑着解释:“这块啊,是我孙子给我求的,好久之前被炸烂了,只剩这半块儿。”
被炸烂……
老人虽然在笑,但是傅子优能猜出来,这块翡翠上应该承载着不好的回忆。
帮老人把东西都搬进屋子后,热心肠的alpha被老人强行留下来吃晚饭,说什么都不让离开,他只好答应。
老人家里的布局和对门大差不差,同样是18平,相比自家,老人的屋子堆的更满,更充实,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身高有一米八几的高大alpha坐在小小的沙发上,显得格外违和,但傅子优毫不在意,反倒是这样才让他时隔多年真正有了回家的感觉。
炒菜的声音混着老人和蔼的声音一同传入傅子优耳中,她说:“小优啊,奶奶之前可是专门做饭的,炒的菜可好吃了!”
身后并没有传来少年好听的声音,老人又继续自顾自说:“以前啊,我孙子可喜欢我做的饭了,老是吵着闹着要吃我做的饭,可是现在,他都有自己的家庭咯,把我这个奶奶都给忘了。”
傅子优听着老人回顾曾经,他也不免回忆起八年前自己是有多幸福,多快乐。
被接回傅家,傅子优第一次知道拥有依靠是什么感受,他不再是人人喊打的“野种”,也不再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他有家。
像阴沟里的老鼠披上可爱的仓鼠皮,被好心的富人接回家细心照料,他不仅有了家,还有了家人。
第一次见到傅长逸的时候被傅家佣人忽悠着喊他哥哥,小孩害羞的红了脸,他害怕这也只是一场恶作剧。
傅长逸比小孩大了四岁,他走上前轻轻揉着小孩的头,嗓音极其温柔:“我叫傅长逸,以后就是你的哥哥了,我可以保护你。”
“哥哥……”小孩将眼睛睁得溜圆,直勾勾的盯着傅长逸。
他说他会保护他,所以他就跟了他,直至再次被抛弃。
从老人家里出来,傅子优站在门口,心里被什么堵得慌,他从包里翻出手机,点开屏幕,从微信联系人里找到最熟悉的头像,点进去。
傅子优:「出来喝一杯?」
对面秒回:「哟,冠军知道主动约我了?」
韩迁:「老地方。」
——
走出旧巷,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照亮京都的阳光被通明的灯火代替,街道上的热闹并没有被暗下来的天色所影响。
alpha戴着口罩,将自己的脸捂的严严实实,穿进小巷子里,巷子深处有一道被杂物掩盖住的门,那就是地下城的入口。
alpha钻进入口,顺着楼梯向下走去,掀开楼梯尽头的吊帘,alpha迎面撞上一对正在热吻的AO,他反应迅速,侧身绕开他们,径直走向地下城的中心。
地下城是京都最大的极乐世界,只有进入夜晚才会灯火通明,欢迎所有欲求不满的人。
一路上,有各种风格的omega正毫不避讳的散发着魅力,企图找到自己心怡的alpha,然后交欢。
避开路上投怀送抱的omega,傅子优闪身躲进酒吧,借着昏暗灯光的掩护,他这才敢摘下口罩。
alpha站在酒吧门口,目光扫视一圈,最后在吧台正中央找到猛猛干的韩迁。
韩迁仰头干完不知道第几瓶酒,刚放下酒杯便听见身旁传来一道男声:“来杯和他一样的,谢谢。”
韩迁抬头,见来人在他身边坐下,平时都要提前预约的人居然会主动约他出来,韩迁伸手搭上alpha的肩,打趣道:“傅冠军怎么主动约我?出事儿了?”
昏暗的灯光衬得面前的alpha很是忧郁,他低低一笑,摇头:“没,就想喝一杯。”
“吹吧你就,骗谁呢?”韩迁力道不重的在傅子优肩头来了一拳。
韩迁和傅子优从十四岁起就相识,韩迁是傅子优最大的支持者,每一场有傅子优的拳赛,韩迁就只押他,那时候韩迁不仅仅是傅子优的朋友,也是他背后的“金主”。
而傅子优也不辜负他的期望,他失败的场次屈指可数,十七岁时以32连胜的优秀战绩拿下“不败修罗”的称号,在地下城站稳脚跟。
韩迁从小就爱惹事,在地下城把事闹大了就找傅子优,傅子优往那一站,光凭那张脸就足够吓退一半的人,也有不怕死的敢动手,下场除了被打趴下,无一例外。
两人玩了四年,傅子优又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主,他在想什么,是不是有心事,韩迁一下就能看出来。
酒吧里灯光不停闪烁,空气中混夹着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熏的人头痛。
不同颜色的灯照在傅子优脸上,桃花眼,高鼻梁,红润的唇,傅子优的脸精致到无法挑剔。吧台上的酒杯只增不减,一杯接一杯,那双桃花眼逐渐迷离,也多了几分酸楚。
坐在一边的傅子优酒量不好,韩迁见他快醉昏过去,将他手中的酒杯夺过,问:“到底怎么了?不是说投奔你哥去了吗?哥呢?”
傅子优抬起眼皮,也许只有听见和傅长逸有关的他才会给几个眼神。
“哥……”傅子优深呼吸,抬头往后仰,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幽幽道:“我哥,跟别人跑了。”
脑海中浮现出在警局的场景,傅长逸因为别人的一句“想”,就把他一个人扔在警局,毫不犹豫的转头离开。
“京都这么大,能跑哪去?”韩迁的手指放在酒杯杯沿上,绕着转圈,问。
傅子优闭起眼,没回话。
眼前是黑的,脑海里全是傅长逸那张脸,就像是纹身一般,彻彻底底的刻进他的脑海中。
“诶,”韩迁举起酒杯,将杯里最后一口酒吞进肚里,说:“我俩认识以来你就一直搁这你哥你哥的,你哥到底是谁啊?”
傅子优缓缓睁开眼,将手伸进裤兜,拿出名片,举到韩迁面前,语气颇有些骄傲,说:“我哥,厉害吧?”
韩迁凑近,在昏暗的灯光下眯起眼努力看清名片上的字,三个字和四个字母明晃晃的刻在上面,差点惊掉他的下巴:“TDAH?你哥傅长逸啊?”
傅子优很满意韩迁的反应,勾唇一笑,那双醉人的桃花眼弯起来更好看了,他说:“对啊,是不是特牛。”
韩迁点点头:“是真的牛。”
他不可否认,在京都,能让人闻风丧胆的集团有三个,除了赵氏和傅氏,剩下一个就是TDAH。
再往深点混就能了解到TDAH的创始人之一,也就是傅长逸,他是傅玄民的大儿子,和傅氏脱不了干系,可却有人传傅长逸成立TDAH就是为了和傅氏作对。
不过说来也奇怪,当年傅氏掌权人票选胜出的明明是傅长逸,最后却由小儿子傅铭钦担任,韩迁也开始怀疑这之中是否有什么蹊跷……
韩迁收回思绪,他拿过名片,从兜里掏出手机,就着名片上的电话号码输进手机里,说:“你直接给他打个电话不就找着了?蠢不蠢?”
傅子优想阻止,刚伸出手就发现韩迁已经将电话播了出去。
他酒醒了些许,看着手机里显示着的“正在拨号”,心中不免生起一丝期待。
——
“苏小姐说笑了,这是我应该的。”细心打扮过的alpha护送着美人走出饭店,脸上挂着不失礼貌的笑。
无论怎么看,二人都是郎才女貌的般配。
京都的市中心就算是夜晚也一样繁华,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有的陪着另一半逛街散步,有的刚下班准备回家好好休息,有的就是加班天选之人,纵使有千万个不愿意也还是会认命的赶回公司。
苏荨在饭店门口站住,转身面向傅长逸,她笑道:“长逸,今天我很开心,谢谢你陪我。”
原本刚好的气氛,苏荨是想接机坦白自己的心意,张开的嘴还没说出一个字,傅长逸衣兜里的手机响起来。
“抱歉。”傅长逸朝苏荨投去不好意思的眼神,向后退一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见是陌生号码,犹豫片刻,还是接了。
“喂,你好?”
电话那边传来酒吧热闹的声音,但是却没有人说话。
傅长逸从耳边拿开手机,确认在通话中,又将它放回耳边,再问:“你好?”
电话那头还是没有人说话,傅长逸默认是恶作剧,他叹口气,不知道是谁泄露了他的号码,最近总有骚扰电话,但又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所以傅长逸每一通电话都会接。
傅长逸拿下手机,正准备挂断电话,手指悬在挂断健上,下一秒手机便传来声音:“哥。”
傅长逸挂断电话的手顿住,仅仅一个字,但却让他心绪紊乱。
傅长逸看了眼苏荨,背过身再次将手机放回耳边,轻轻应了声。
“哥,你一个人生活,会不会寂寞?”电话那头的人问出毫无头绪的问题。
傅长逸似是被逗笑了,他问:“什么?”
许是酒精壮胆,傅子优此刻无比清醒,但又好像不太清醒,片刻后他再次重复,只不过换了个表达:“你还要弟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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