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才几句话的功夫,小家伙已经吃干净了掌心里的猫粮,它看上去和这个男生很熟,吃饱了之后,竟然忽略了我的存在,竖着尾巴用脑袋顶着男生的掌心喵喵叫着撒起娇来。
我真的是打从心底的羡慕。
如果将此刻的我画成漫画里的人,大概就是那种两只眼睛变成了桃心,嘴角挂着哈喇子的样子吧!
画面在脑子里出现,我可真幼稚!
“想摸一下吗?”
也许是我表现得太过渴望了,对面的男生居然这么问我。
可我们明明刚刚讨论完我对猫毛过敏的事。
有种被人忽视的挫败感。
来自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我觉得自己的这种敏感出现得有点莫名其妙。
尽管心里很痒,可我还是礼貌的拒绝了。
“听说人长大了,一些过敏症状也会跟着减轻或者痊愈。你试过吗?”
听到他这么说,我又有点蠢蠢欲动了。
我最后一次捡到死猫挂到树上还是在高三的时候。
不过从初中起我就知道带着口罩和手套会减轻我的过敏症状,所以我口袋里常常会装着口罩,但每一次回去还是会感到鼻子和眼睛不舒服,必须要吃几天抗过敏的药才会好。
“是这样吗?”
很可笑,我们都不是学医的,我却对他说的开始相信了。
然后看着他点了点头,大脑先一步对身体发出了指令。
鬼使神差的。当我的掌心感受到一片温热而又绵软的触感时,我都没来得及从背包里拿出口罩戴上。
好真实的触感,这真的让我很开心,我甚至有一种谈恋爱才会产生的心动。
掌心所摸到的,不再是冰冷的,僵硬的。
那只会让人感到难过。
喵~
小家伙似乎也从我的掌心感受到了我雀跃的心跳,靠近我,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声,用身体在我掌心下来回的蹭。
“它喜欢你。”男生说。
我笑着看向他,心里充满了感激。因为我发现我已经靠得这么近了,在没有做任何防护的情况下,却没有像从前那样感到任何的不舒服。
我又忍不住的伸出另一只手摸在柔软的身体上,小家伙竟然开始撒娇的躺到了草地上扭来扭去,就连我挠他的肚皮和胸口,居然都没有关系。
这是我二十年以来第一次与我最喜欢的生物如此亲密的互动。我甚至有些感动得眼眶有些发涨。
“谢谢你!”我说。
由衷的。
我看着那个男生,很想看清他的样貌,这样我就能记住他,以后在学校里遇见了,能打个招呼。
但光线实在不足,而他的身子又刚好被我遮住了光,帽檐又将他的脸罩住了大半,即便他的脑袋往我这边偏着,我还是看不太清他的脸。但只看侧脸轮廓,我不自觉地就在心里认定了这应该是一个长得很不错的男生。
鼻子很挺,下巴很尖,喉结异常的突出。
作为一个闯入者,我没有在湖边逗留太久。
其实也是怕呆得久了,自己还是会过敏。
我说我要回去了,他说:“明天见。”
我觉得很奇怪,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明天还会来?”
他好像笑了,轻飘飘的说:“感觉你会来。那就下次见。”
这个男生让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他很安静,讲话的声调始终淡淡的,听上去好像都没什么情绪,却又有点像是和太熟悉的朋友之间闲淡的对话,让人没有距离感。
我站起身来拨开挡路的桃树枝,沿着草坪向不远处的光源走出去。
直到走到路边路灯下,这段路程,总感觉背后有东西在注视着我。
起初我只是觉得是黑夜之下自己太过敏感而产生的错觉,可当我站在路灯下转身看回去,竟然发现那个男生已经站了起来。这样看感觉他更瘦了,只是一道细长的黑影,轮廓虚着融入周边的黑暗之中。
我有三百多度的近视加50度散光。平时光线稍暗一些的时候,即便戴着眼镜,看东西也都发散性的模糊。
这样的距离和光纤,我只隐约看得到那样一道轮廓,可我就是觉得他是面对着我这边的。
他在看着我——我心里很坚定这样的想法。于是我便对他摆了摆手,才又沿着小路往宿舍走。
等到我回到宿舍时,已经过了十二点。宿管值班室的灯关着,寝室楼的大门也关着。
但毕竟整个学校还在放暑假。
原本暑假住校的学生就寥寥无几,留在宿舍的几乎也都是和我一样打暑期工的外地学生。
也正因为人少,学校在住宿方面便管的松懈,虽然十一点寝室楼大门照常关闭,但如果是因为打工的原因不能及时回来,和宿管阿姨说一声,阿姨便会给留门,并且会叮嘱最后回来的学生进来后锁门。
这些是我和阿姨商量晚上帮我留门时阿姨嘱咐我的。因为我们这栋楼假期留宿的我报的归寝时间最晚。
我轻轻的推开门,尽量不吵醒值班老师,将脚步尽量放轻。可在我穿过静瑟的宿舍楼道时,尽管我已经很刻意的放轻了脚步,鞋底和地面擦的声音还是在楼道里穿堂而过。
回了寝室,也许是今天回来的比往常晚了的缘故,我感到异常疲惫,快速的洗漱之后爬到了自己的床上。
然而躺在床上之后,又因为撸猫后没有过敏而兴奋地睡不着。
寝室其他的室友都没有回来,所以这几天我享受着一个人的房间,晚上睡觉我也可以按照自己的习惯不必将窗帘拉上,校园里昏暗的夜灯顺着窗户照进来柔暖的光亮。
寝室里没有空调,但夜里开着窗户,会有微风吹进来,带着夏日特有的粘稠,说不上凉快,却叫人感觉很舒服。
我不停地翻身,心里有对有可能迟来的过敏反应儿忐忑,又有突破了自己承受极限的开心。
就在这两种情绪的徘徊中,我做了个梦。
我梦到了小时候我在家门口捡到的那只猫,脏兮兮的,身上裹满了黑色的污垢。但还是可以分辩出污垢下的软毛是白色的。
梦里的我视野很低,我蹲着看那只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小猫,看到他望着我的眼睛里充满了悲伤,似乎还蒙了一层水雾,仿佛是在请求我救救它。
我压低了脑袋看着它那双玻璃球一样的眼睛,看着看着,仿佛也感受到了那种濒死前的绝望与悲伤。
它还是死掉了。
我感到难过极了,嚎啕大哭,窒息感使我非常的痛苦。
我将僵硬的小猫尸体搂抱在怀里,来到了房子后面的大树旁边。那树杈很高,我抬头看着离我很远的那根树枝,有点犯难。
猫死后要挂在树上,这是我们老一辈人的规矩。
姥姥说这是因为猫有九条命,要是在它死的时候没将九条命都用完,他就会变成猫妖回来作祟。所以要把它们挂在树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也好早点去投胎转世。
这些封建迷信的规矩在我们村很是流行,也不知道有什么道理,可这些都是我们自小就习惯遵守的规矩。
所以我试着爬上那棵树,我想把它挂的高一点,这样它是不不是就能早点被索魂的阴差带走投胎?
这个想法有点莫名其妙,可我就是想要这么做。
于是我拼命的抱着树干,粗糙的树皮将我的手掌磨破了,我还是爬不上去。
我太小了,小小的身体使不上力气。
这只猫似乎也比我记忆中的要大一些,我抱着它僵硬的尸体根本爬不上这颗树。
太阳很大,我累得出了很多汗,手上和腿上都在流血,却没感觉到疼。
下过雨之后的土地很湿,凝成了泥,弄脏了我白色的鞋和袜子。
我把那僵硬的躯体 紧紧地抱在怀里,无助的望着那根树枝。
“需要帮忙吗?”突然一个声音问我。
那声音有些低沉,很轻,听在耳朵里,像要被灼烈的阳光照的蒸发掉了。
我依稀记得这个声音,于是我回头,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站在菜地外面。
我太矮了,所以我必须要仰起头才能看到对方的脸。
可是阳光实在太过强烈,照得我睁不开眼睛。也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接着又听到那个声音说:“你很喜欢它吗?”
我很用力的点头。
然后很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我感觉到怀里的小猫躯体似乎不再那么僵硬,甚至能感觉到它因急促呼吸而微弱起伏的肚子。
喵~
虚弱的一声叫简直令我欣喜若狂。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多感受它的触感,怀里就突然空了。
我的猫呢?
我生怕它没被我抱住而掉到地上了。
它那么虚弱,一定会摔死。
我来不及回答那个问题,忙低头去找。
接着我看到了一只白色的猫,那只本该被我抱在怀里的浑身沾满了泥垢的猫,居然通体干净的横卧在那个人的鞋面上,正竖着尾巴慵懒的晃着尾巴尖,看着我。
那双黄色玻璃球一般的眼睛正半眯着望着我。
猛地,我有一种刚刚那句话其实是出自于眼前这只猫的错觉。
寒意乍然,我感觉自己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可是我的视线却始终也无法从那双黄色瞳仁里移开。
随即我耳边传来了刺耳的音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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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