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就丧失了集中注意力的力气,脑子也开始罢工,他像被抽走了空气,昏迷都不能痛苦地失去意识。
闭眼也没多久,呛人的烟味就把他打醒了。跟着一连串咳嗽,他带着制止的眼神盯翼濯的手,然后才突然感觉到冷。毕竟没穿什么来保暖,在换季时节感冒也是意料之中。
“能去阳台抽烟吗?”
“那你怎么办呢?我不想让你休息的。”
“你……算我求你,现在能不抽吗?咳咳咳……我快被呛死了。”
翼濯把烟头从嘴上拿下来,但并没有熄灭它,而是直接地抵在还留着一列伤疤的手臂上。她轻飘飘地说憔柯此刻的声音像是被宰杀的年猪。
他闭嘴了,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自尊心,在所有痛苦面前他第一个抛下的就是面子。
“学姐,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一回吧。我求你……”他的声音在摇晃。
“求求你,停一会吧……”
翼濯一声不吭地捻灭烟上的火星,居然真的收回了手,从手指上扒下个什么转头和烟一齐抛进垃圾桶里。见求饶起了作用,憔柯脸色一变,立即要从床上跳起来,好给这个变态学姐点颜色看看。或许翼濯的做法屈辱了他作为人的意志,他的身体却很快接受了。他羞于因缺乏力气而不能一气呵成下床的双腿,也恼怒自己居然完全忘了手还被绑着这事。
看了会憔柯由于各种情绪而憋红的脸,她凑上去解开了粗铁链。翼濯没有要走的意思,手臂发麻,浑身颤抖的憔柯也没有逃的本事,什么都不干的共处一室,居然远比之前更让憔柯难捱。
片刻后,他注意到翼濯正盯着他的手臂看,他也抬眼看去,很分明的一个烫伤印记留在痂都没脱落的伤口上。
一切完事后,天色也才微暗,课都逃了,总不能这会儿还赶回去上晚修,觉出点饿来的憔柯打算搞点吃食,翼濯还跟在他身旁,让他倍感烦躁。
他正握着门把,想出门随便买点什么对付,翼濯却伸手拉住了他。这次她没使劲,整个动作仿佛是友好的挽留。
“我会做饭。”
“你会做饭关我屁事,”他不假思索地呛回去,末了还刻意加了个称谓“学姐。”
“意思是给你做顿饭是没关系的,恰好我今天来的时候买了食材。”
“不是,说到这个。你什么时候跑我家里来的,你这是非法入室吧!合着早就打算好了,刻意伪装成被孤立的样子,等着我上钩好把我骗到这来……干这种事?你还真的不挑。”
女孩很随便地笑笑,一脸“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的模样。
“不用那么气愤哎,你只是运气不好,假如那个时候来的是别人,此刻你应该还好好地住在学校里。”
翼濯没和他继续掰扯,两步走进厨房,还真开始有模有样地忙活起来,一种对他的态度视而不见的清高样子,更让憔柯火冒三丈。气极过后,他又有点不爽,暗自吐槽这学姐还当真什么都不挑,随随便便拉个人干这种事也脸不红心不跳。
这倒突然让憔柯近来都有些麻木的脑子清醒过来,先排除这个缺德行为本身不谈,翼濯简直漏洞百出,疑点多到难以忽视。一来他整天在学校各处闲逛,级五的学姐学长也认识不少,从没有遇见过翼濯这个人不说,连一点传闻也没有,按照她开学坐学生会主席旁边的表现来看,她怎么也得是小半个风云人物。二来他自己逃课就不说了,翼濯怎么没去上课,就算级三以后的年级教授不会清点到场人数,但出校门还是需要假条的,难道还真让她骗到了假条。
越想越奇怪,原先的恼怒全化成惊恐,额头上甚至冒出了冷汗。
不管怎么讲,他都不该轻信一个面都没见过的学姐。憔柯立即从沙发上起身,着急忙慌地就想去拿自己的钱,打算偷摸跑路。这次就当教训,以后万不会再这么单纯好骗。
可惜刚迈出一步,翼濯就从厨房里走出来,示意他过去吃饭。
这么一来,憔柯更是冷汗直冒。
但就像看出什么似的,她招手让他过去:“果然还是有问题想问吧。”
他很紧张地盯着翼濯貌似无害的目光,动作僵硬地往嘴里扒饭。
“我又不吃人,为什么这么害怕?”
是,的确没吃人,但和吃人也差不多了。
“都是成年人,这种情况下应该是那样的关系,就无需扭扭捏捏了。我今天只是心情不好,顺路就到这来看你,这房子好歹我介绍的,有备用钥匙也不算过分吧?”
憔柯放松了点,不过还是没法抬眼看翼濯的眼睛,心里沉重得难以辨别的冲动,甚至让憔柯有些崩溃。
他才发现自己压根不算长大,且看似和其他同龄男性没什么区别,实际却思想简单还没什么应变能力。意识到自己幼稚不算丢人,但虚荣心不想让翼濯看出来,干脆强撑着,摆出一副老练的样子小幅度地点头。
“我懂,毕竟成年了。不过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恐怕不合适吧。”
“第一次我就告诉你了,这是我的权利。”
憔柯差点把筷子掰断。
“这么说很残忍,但是亲爱的,你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或许你暗自认为自己还算有资本,甚至私下也评价我长得一般,不过事实就是没有钱和美,我仍有很多王牌。”
“你不一样,没有父母你根本没法在这读书。”
这些话敏锐地刺到憔柯的痛处,他本该揭竿而起,贬低回去,这时却分外冷静,甚至没有一点生气的苗头。和“小少爷”那个称谓一样,他的心情干巴巴的,尽管这样称呼他的人总是笑着,但这词吐出嘴巴前并不见得是光彩靓丽的光彩模样。
“学姐,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呛我有什么意义?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开学前我还做着指不定能谈个恋爱的美梦,现在经你一手,很显然没戏了。照你的意思看,我就纯粹一废物,玩我多没意思。”本是自嘲的话,说着说着就带上了火药味,然而憔柯后知后觉,今天翼濯说这些没准就是为了惹恼他。
果然,翼濯的神色彻底放松下来,她眨了眨眼睛,直视着憔柯,似乎用这种行为表达平等和尊重。
“我无意间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事,这次足球比赛对你而言意义不小吧。如果考到班级前二十就可以顺利参与的话,我可以帮你。”停顿了片刻,她的声音低了些。
“就当是这两次的报酬吧。”
原本还怀疑翼濯主动关心自己的动机,这下彻底被学姐说什么话都无所谓的态度给震惊到。他还真没想到有人能活得这么如鱼得水,好像一切好处都是她应得的——换句话讲,比他一个关系户还嚣张。
翼濯离开后,憔柯进卫生间洗澡。热乎乎的水蒸气飘散开,感觉要将人的脑袋给堵塞住。他有点头疼,硬擤两下鼻涕差点给自己背过气去,不敢多耽搁,憔柯只好迅疾地洗完。站在镜子前擦头发,愣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这镜子不知什么时候被翼濯清理过了,现在一尘不染,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映射出来。
单是照着镜子,他憔柯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翼濯从来都开门见山,不会做任何暧昧的动作,更不可能留下除了伤疤以外的痕迹。十分突兀的,憔柯觉得她是嫌他脏。他看了会镜子里的映像,接着用肯定是被她洗脑了才会得出这种结论的理由来反驳对自己的贬低。
没有值得多想的,他预备喝个感冒药就睡觉,做个梦就把这些忘掉。
翼濯说要帮他考进班级前二十,并不只是口头上说说。隔天早上他到教室里就看见了一沓资料,随手一翻,居然真是带解析的习题集。憔柯以前的某个室友——一个存在感不高但好奇心极重的男生走过来,告诉他这是早些时候一个学姐送过来的。
“你和她搭话了?她知道我座位在这?”憔柯漫不经心地应付着。
“额……没有,她看我和几个兄弟的眼神都很奇怪,不要说搭话,我走过去想打个招呼,她闪身避开两三米。她应该知道你做哪,一来就直接甩你桌上,象征意义地问了句‘这就是憔柯的座吧。’就走了。”
连他在哪个班,坐哪个位置都知道,翼濯对于他已经算不上是很简单的那种关系,反而更像时刻监视他。憔柯努力抑制心中的一点恐慌,把室友打发走,花整个上午的时间思考翼濯监视他的目的。
近半个月来,憔柯已经被翼濯的一系列操作打得分不着南北,偏偏他在学校里还没有个至交可以供他吐露这件事。一个人憋在心里,假若时间长久了,恐怕连心情都会发酵,变成别样的感受。
没过几天,憔柯发现自己有个地方完全也不算坏——他的逻辑思维挺强,至少研究过的一部分知识都消化得不错。不过说到底,如果不是翼濯当真一大早给自己送来了资料,憔柯甚至没有耐心扮演一分一秒的勤奋好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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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