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瞅了一眼，焦虑地咬着笔头。

江殊停了笔。

江殊拿过了他的试卷。

他瞄了一眼题目，在题目旁作了一幅图，“v0是初速度，电子沿ab板的中线射入……”

苏清什么都没听见，晌午的阳光透过窗帘，印在江殊侧脸，给他的轮廓镀了一层金光。

“听懂了吗？”

苏清恍若未闻，他的嘴里还在咬着圆珠笔的笔头，若是一根铅笔，估计已经被他嚼烂了。

所以笔头被拉出双唇，嘴里蓦然挤入两根手指，他也只能承受。

江殊眉眼垂着，背对着窗户陷入混沌的光，让少年看不清神色。

苏清怀疑好殊生气了，因为他没有好好听讲。

少年红着眼，本能地拽着严殊的胳膊，想要制止，却没有几分力道，只像欲拒还迎。

江殊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指。

苏清胸腔起伏不定，深重的喘息回荡在室内，让人面红耳赤。

他眼尾慢慢起了绯红的雾。

江殊喉结滚动，起身进了卫生间。

呼吸渐渐平缓，苏清眼尾湿润，握起笔开始做题。

等江殊回到座位，一切都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他重新讲题，苏清认真听讲。

笔尖点着白纸卷面，时间也在笔尖匆匆划过。

吃过晚饭，爱情还有三张试卷没做。等到那三张卷子做完，江殊才起身回隔壁的家。

苏清将江殊送到门口，江殊却蓦地停住了脚，回身问道，“苏清，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苏清哪里知道答案。他沉默地看着江殊，想要看出什么，只看见一双深邃墨瞳，深不见底。

少年心里忐忑，咽了咽口水，他第一次学聪明了些，懂得反问回去，“江同学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江殊眉眼未变，说出的话却让苏清察觉他似在不爽：“你今天早上也叫我江同学。”

苏清摸不准江殊什么意思，小声回问，“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对吗？”

“你不觉得，男朋友间，用这种称呼很生疏吗？”

“我，我们……”，也不是男朋友的关系。苏清眨着眼，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想要否认。

似是知道爱情想说什么，江殊紧接着道，“所以，男朋友，我觉得你需要换个称呼。”

苏清愣了一瞬，盯着江殊的视线一眨不眨，严殊的眼神没有开玩笑，他是认真的，但苏清感到一种没由来的恐慌。

他后退一步，似是想要躲到门后，又在那瞬间定住脚，握紧门把手撑住身体。

光是站在江殊面前，苏清觉得自己已经用了全身的力气。

“我。”苏清想要跑，想要逃，却突然发现，江殊根本没有给他留下退路，他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而是在直接通知他，苏清，你是我男朋友了，你需要改个称呼。

而他本就不是会严词厉色拒绝别人的人。

你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想逃呢？为什么不敢接受不敢承认呢？

苏清心里不断质问自己，半晌未言。

为什么……

走廊微风过境，带来夏日的干燥气息。

苏清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凝视着江殊，抿了抿干涩的唇，吐出两个细声，“阿殊。”

“嗯。”江殊露出满意的笑，“清清，晚安。”

当晚，苏清做了一个混乱的梦。

恐惧悲伤绝望委屈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胸口翻涌，胸腔沉闷酸胀一片。

少年无力的低泣，自暴自弃地垂下头捂住脸。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落，连哭都是小心翼翼的，声音很轻很轻，呼吸声一下比一下重。

他止不住全身都在轻微颤抖，哪怕极力咬住嘴唇，沉闷的哭腔还是在安静的医务室回荡。

少年恍惚间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叹息，肩膀突然被人握住。

“苏清，抬头。”

少年怔了怔，男生掌心的温度竟让他感受到了温暖。

他哭得很可怜，惨白的脸上已经都是泪水，眼眶湿红，其中浸透了水雾，呆呆看着那张俊美的脸。

后者直勾勾地与他对视，眼瞳中似乎带着怜惜，还有各种苏清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听见对方对自己说——

“苏清，我喜欢你。我会保护你，你可以多信任我一点吗？”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少年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不然为什么会突然听见对方说喜欢自己。

他眸中还挂着泪，莹莹泪光闪烁，眼眶很红，跟只受了委屈的呆软兔子一样。

高大挺拔的男生半跪在地上，微微仰头，与苏黎对视。

后者眼神下意识躲闪，长睫簌簌翕动，不知所措地张着嘴巴，隐约可见粉嫩的舌尖抵在唇齿上。

男生瞳仁晦暗，幽幽闪过暗光，抬手捻去少年眼角的泪珠，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擦拭便留下浅浅的红痕。

好嫩。

喉结攒动，他捏住少年的下巴，力度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姿态，迫使少年不得不与之对视。

他又一字一字重复了一遍:“苏清，我喜欢你。”

男生清哑的声音清晰传入耳畔，苏清颤了颤，对方掌心的温度越来越灼热，他微仰着头，眼中希翼闪烁，和以往淡漠高冷的样子大相径庭，莫名让苏清想到了路边的小流浪狗。

小狗吃完狗粮，也是用这种湿漉漉的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后摇着尾巴追上来。

可是对方不是流浪狗，是上流权贵中公认的太子爷。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喜欢自己。

好像是一触即碎的虚幻泡沫，说不定只是抱着玩弄自己的心态。

少年紧紧抿着唇，手指在掌心掐出月牙痕迹。

可是、可是如果是真的呢……即便对方只是心血来潮。

心中思绪一片混乱，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纠结，等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男生搂在怀中。

“可以不要拒绝我吗？”

他声音压得很低，近乎是央求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清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耳垂烫得惊人，轻得仿佛空气一样的“嗯”字

从喉咙中挤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发出的声音，却被对方敏锐地捕捉到了。

男生鼓噪震动的心跳声隔着胸腔传递至少年胸口，连带着他的心跳都躁动地厉害，整个人面红耳赤，白嫩的手掌搭在对方胸膛，软乎乎开口:“太，太紧了。”

可是对方不但没有松开他，反而拥得更紧，喑哑温柔的声音中饱含悦意:“清清，我好开心。”

江殊背对着他，低敛的眸中暗光浮动，病态而愉悦，虎口虚抵在少年细软的腰肢处，细微颤栗。

终于骗到了。

漂亮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