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短袖紧紧地粘在皮肤上,浑身上下淌着水,我拼命眨巴着眼睛却还是睁不开。今天,总算是体验了一把海的威力,刚刚的风暴可不是闹着玩的,简直像地震、洪水和海啸的大合体。
伊凡娜给了我一套衣服,水资源短缺,我甚至没办法洗一个热水澡。简简单单用毛巾擦了一下,套上粉红色的短袖。胸前小熊的图案将我的思绪扯得很远。
爸爸虽然很早就离开了这个家,记忆中也并不喜欢我,但是,幼小的我还是特别喜欢缠着他给我扎辫子,妈妈扎一头,爸爸扎一头,就是一个可爱的双马尾小女孩了。至于最喜欢的发绳,自然是那个带有褐色小熊装饰的发绳。“像巧克力一样!我最喜欢吃巧克力!”
我又是在什么时候剪断了辫子,留上了常常被说“假小子”的短发?是在后来同学们夸我这个发型有少年感的时候吗?不是的。虽然我深知我的五官走向并不适合长发,但是,那一个想法的种子是在什么时候,我自己知道。
“喏,热水。”思绪被打断,一只手给了我一个热气腾腾的杯子。这只手的食指两侧似乎有厚厚的茧子。
抬眼看,是伊凡娜,也只可能是他了。异国他乡的面孔给了我奇异的感觉,同时心里愈发思念起妈妈的姜茶和姜果,还有季露的暖手宝。
“那个,有没有红糖姜茶啊?固体饮料,那种冲泡的。”
“什么?红糖什么?”
“呃呃没有没有没事了。”突然忘了他一个外国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买就更不可能了。
短短几天,我软磨硬泡,总算从他嘴里套出了一些消息。我是他开摩托车救到船上的,为了避免被其他人追上,还没等到他的帮手就发船了。“那两男的,虽然是自己硬要上来,但眼前我已经没有更好的帮手了。”他说。至于停车的骂声,则是一些黑社会和那两个男人。黑社会就是酒店的人,伊凡娜出了狼人杀的房间后并没有着急逃跑,甚至还返回老巢,硬抢走了那个什么湖中剑,虽然只是一片剑鞘的残片,所以被追杀了,也因此受了伤,即使除了那天的血腥味以外我并没有看出任何他受伤的端倪。一个小酒店怎么可能有这么宝贵的东西?可以算得上文物了。上头肯定另有他人,而且来历不凡。那两个男的——我一想到就生气恶心,据伊凡娜口述,他们似乎想把我带往另一个地方。而且,照他所说偷偷观察,果真在二男身上看到了纹身!壮汉在下巴后面,眼镜男在锁骨上,都是一个黑色的山羊头顶着两个硕大的角,脑门上还有个倒置的五芒星!
我不敢再细想了,虽然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答案。谁知道我对他们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现在唯一的靠山,就是伊凡娜了,我还想要活着走出这片海。
一想到那个因我而掉下地板的人就感到愧疚。炸弹本来传到了我身上,是我钻规则漏洞保了一条性命,甩出去的炸弹混着炸裂的血包估计是让系统误判成了出局者,可怜的倒霉蛋正好路过那,便掉了下去,虽然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救他。他在地下过着该是怎样的生活?或者说,他现在还活着吗?
但是,我的处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久就要下海了,海底墓,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机关重重,即便机关全被海水腐蚀,阴气那么重的地方,给我一百万我也不会起一丝想去的念头。
不过,话说回来,在狼人杀那里,我为什么会头晕到晕倒?我的体质也没有那么差啊,其中必有蹊跷。
船一路大开大合地颠簸前行,我不敢去面对甲板上那些风浪,脑袋被震得迷迷糊糊,一个人缩在房间里,对着墙壁胡思乱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浑浑噩噩地和他们一起穿上了潜水服,背了包,站在了船的边缘。脚下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波浪翻滚得让我心惊胆战。
现在已是傍晚,残阳如血洗着天,点点暖色的橘光铺洒在海面上,随着波涛跳跃,而我却只觉得冷。
脑袋已被吓得清醒起来,比考试前涂了风油精还精神。身边早已空无一人,他们都迫不及待地跳下去了。
伊凡娜说过,探寻这个海底墓他花了六年,早已将路径烂熟于心。船一路颠簸没有触礁,或许他的话还挺可信。与其偷偷留在船上却因为不会开船而葬身鱼腹,乖乖紧紧跟着他们可能才是我最佳的选择。
深呼吸了十几次我咬牙纵身跃下,四面八方而来的海水如胶冻般将我紧紧包裹。
双眼突然像失明了一样漆黑,我吓得大叫起来,手脚胡乱地扑腾,可是我有力的挥击却像被裹在果冻里,变得十分迟缓,整个身体好像都不听使唤。
我回过神来,告诉自己我现在正穿着潜水服,普通的鱼是吃不掉我的,放轻松,一边回想起伊凡娜的告诫,连忙打开了头顶的探照灯。暖黄的灯光一开,我本能地眯上眼睛。
再睁开时,前方光亮的一片就像是神圣的路,紧张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我试着转动脑袋来观察四周。硕大的礁石四布,四周各色各式的游鱼穿梭。他们三个的身体潜在下方,我急忙跟了上去。
海水通过潜水衣包裹着我的皮肤,有时候凉,有时候温。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呼吸声大得出奇,还有游鱼摇动尾巴拨弄海水的声音,气泡声,摩擦声,但是它们都好像杂乱无章的散沙,我无法确定声音的来源和距离。
面罩内干燥的空气沾到了些许海的苦涩。前方的三人在一个巨大的坑前摸索,时不时互相打着手势。我正想要上前帮忙,但又转念一想我对盗墓一无所知,还是别添乱的好,便在远处观望起来。
一边盯着他们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游鱼,说实话,我真的害怕被鱼攻击或者吃掉。我突然看见一只瘦瘦的长条形鱼正拽着一个黑丝网带状的东西,那是,人的头发吗?
我手脚并用以奇怪的姿势努力游了过去,远远的就看见了头发下的一张人脸和下面人的躯体,我一惊,心震颤起来,但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那条鱼正试图啃咬那具身体的肉,我连忙下意识地奋力抽出包里的铁铲,装模作样地冲那鱼挥舞起来。好在那鱼好似很胆小,没几下就灰溜溜地游走了。
我费力地碰了碰那个人。这是个女人,穿着黑色的背心、裤子和开叉长袍,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身上血迹斑斑,露出的皮肉伤痕累累,四周的海水都被染红了。皮肤是古铜色,脸特别是嘴唇却是一片惨白,双目紧闭,眉头紧皱,高挺的鼻梁上横贯着一道伤疤,神色却有一股隐隐的威严。他的嘴唇看起来很严肃,却又很惨败,双臂的肌肉十分壮实硕大,右手还紧紧地握着一把长剑,头发束成一束飘荡在海水中。
我尝试着摸了摸他的心跳,虽然隔着潜水服我几乎丧失了触觉,但看着他的神色,我实在不能忍心丢下他不管,看他被鱼撕咬吞噬。
四周突然变得特别亮,我不用看也知道是伊凡娜他们在用灯光照我,催我上路。我使尽浑身解数将那人拖起,双手挂在我的双肩上。天啊,好沉啊!简直就像在搬一座雕像!
我背着他向他们一步一步地游去,他们不停地向我打着手势,要我把那人放下。我摇了摇头,问他们入口在哪,伊凡娜指了指一块砖。
我伸手用力按了按那块砖,这能是入口?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引力便将我扯了进去,五脏六腑都像被搅动,眼冒金星,全身都似被扔进搅拌机了一样,我只能凭毅力紧紧抱住那个身体。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像是断枝生新芽,无法用语言确切地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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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