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萧瑟，高高的红墙，是在熟悉不过的风景。

　　抬头被高墙围成四四方方的天空，竟连皇后也是这待遇，终其一生都被圈在一个名为紫禁城的囚笼里，想想便可怕的很。

　　更别说深宫中的勾心斗角，捧高踩低了。

　　可总有一个可怜人，只不过出生时国师说了句：“瑞雪兆丰年，此女乃天生凤命。”后来，就连名字也取“瑞雪”二字。

　　按祖母的话来说，吉利。

——

　　「臣惶恐。」父亲在朝廷上说出了这句话。

　　十二登基的皇帝在龙椅上笑意吟吟：「爱卿有何惶恐？」

　　龙椅背后还有珠帘垂下，正是太后在垂帘听政。

　　父亲汗意涔涔，却依旧坚持：「臣女年龄甚小，一国之母，我儿担不起，

　　礼仪也有所欠缺。」

　　皇帝眯了眯眼，决定道：「明日起，接到宫中抚养。」

　　所有人都看到在珠帘后的太后皱了皱眉，但并没有出口反对。

　　堂中的气息顿时剑拔弩张，一时静的连针掉下来都听的见。

　　一些臣子都跪了下来，一眼望去，都是父亲的门下士。

　　「请皇上三思。」

　　「这是圣旨。」皇帝依旧不慌不忙，眼中的笑意消散不开，化成阴郁的眼。

　　「烨儿。」太后开口。

——

　　天空又下起细细密密的小雪，李公公早就来念过圣旨，程府也没有前日热闹，冷清至极，程瑞雪也被抱走，屋内只传来些许断断续续的哭声，只听说，程夫人前日薨了。

　　“死了正好。”太后阂茶，闭眼养神。半晌看了看在一帮安安静静的程瑞雪，忍不住抱起来端详起来。

　　小小年纪，脸上便是粉雕玉琢的模样，粉嫩粉嫩的，还特别乖，一会儿便收获了一大批喜爱的人。

　　“皇后娘娘怎么如此乖，比我弟弟还乖一些。”

　　“你又和家人传信了？可别被太后娘娘发现了…”

　　“嘘—小声点！太后娘娘的责罚你又是不知道…”

　　“你胆子真是够大的。”宫女小声嘀咕。

　　“哼，我以后是要伺候皇后娘娘的人，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疼我呢！”两个宫女争执着，外面有树叶的簌簌声，两个宫女顿时噤声。

　　“贵妃娘娘驾到——”小太监的声音又尖又细，让人在大中午也能感受到寒意。

　　夏儿迎上去，对贵妃行了个礼后便说道：“太后娘娘今日去奉天楼祈祷了，娘娘明日再来吧。”

　　“哼！本宫可要看看这未来周国的皇后是怎样的绝色美人！竟接到宫中抚养？！”有些骄纵跋扈的声音传来，走近一看，原是一贯嚣张跋扈的礼部尚书的嫡女齐沐霖，刚进宫便被封了贵妃，不嚣张都不行。

　　“娘娘，皇上下旨说没有他的允许是不准除太后以外的人拜访的，娘娘还是请回吧。”夏儿敛眉道。

　　“那本宫非要看呢？”齐沐霖居高临下地说道。

　　一时气氛剑拔弩张，齐沐霖的贴身宫女一眼瞪了过来。

　　“青儿，掌嘴！”齐沐霖愤恨的咬牙切齿。

　　“皇上驾到——”夏儿肩膀一斜，有些如释重负。

　　“齐贵妃在这儿做什么？”有些青涩的声音传来。

　　齐沐霖的笑容僵在嘴角，随后又讨好的挽住周烨的手臂，有些娇羞道：“臣妾不过是来给太后请安罢了，不知太后竟去了奉天楼，臣妾可是累坏了！想去庭中歇歇脚，没想到被一个宫女拦了下来，这才生气…”

　　“母后不在此处，那就请贵妃回去吧，朕前些天不是赏了齐贵妃一架轿子么？”周烨不动声色的从其中抽出手臂，下了逐客令。

　　“是。”齐沐霖垂眸道，乖顺的不像话，全然没有刚才的嚣张气焰。

　　只有眼中的嫉恨藏不住。

　　周烨冷冷扫了她一眼，她这才退下去。

　　周烨快步走进去，穿过层层院子才到程瑞雪的住处。

　　他抬步走了进去，程瑞雪乖顺的躺在小床上，正睡着了。

　　小巧可爱的脸面正闭着眼睡着觉，一国之君好奇的趴在床边看着这个小家伙。

　　丝毫没有在朝廷上的帝君威严。

　　还嘀咕着：“等你长大些，朕送你和朕的弟弟妹妹一起去上学。”这句话，再后来果然兑现了。

　　他在心中默想：“为了你，朕和朝廷上的老酸骨周旋了多久，尤其是你的父亲，难缠。”他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但很快掩下去，

　　现在还不能杀，还有用。

　　忽的一声啼哭声拉回了思绪，他低头看着这个家伙，叫来奶娘便走出了屋门。

　　周烨走到门外，听着屋内渐渐微弱的啼哭声，想必又是睡了。

　　“烨儿。”站在不远处的太后，观察着自己儿子的表情变化。

　　周烨快步走过去，毕恭毕敬的喊了声：“母后。”

　滴水不漏。

　　“烨儿作为一国之君，多关心国家大事较好，这些事，就让我来办。”太后沉声道。

　　“一国之君吗？朕觉得儿臣做的足够好了，朕的皇后，难道还不许朕来看看吗？”周烨同样眯着眼反驳。

　　“简直胡闹。”太后叹了口气说道。

　　“母后觉得胡闹那便是了。”周烨快步走过太后，只留下还有些萧条的背影。

　　“烨儿还小。”太后叹息，“得尽快找一位摄政王了。”

　　——

　　周昭五年年二月中旬。

　　细细密密的雪下着，和当年的景象一模一样，当初年轻的帝王也已到束发的年纪，再过几年已然弱冠，而当年不过在襁褓中的皇后也已经五岁有余，和平常的公主皇子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她生活在凤仪宫。

　　连续下了几天的雪停了，阳光照了进来，程瑞雪趴在周烨的膝前睡下，睡的深沉，照在她的脸上，已然有些美人胚子的模样。

　　周烨垂下眼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皇后，竟然有些恍惚。

　 像是没想到过的这么快，也明里暗里护了她五年，如果没有他的保护，估计活不到进皇宫那段时日。

　　程瑞雪平日乖巧听话，深得太后喜爱，包括那张皮囊，也拉拢了不少人心。

　　还是有些脑子的。他想。

　　手轻轻抚摸着女孩柔软的头发，这些年，周烨越来越阴沉了起来，前些年太后提议建立摄政王之位，也被驳了回去。

　　“在等我几年，等我弱冠之年，就是天下大变之时。”他轻声说道，眼里暗潮汹涌。

　　“你说，等你及笄之后，还会留在我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