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王朝,时维仲春。
京城九衢三市浸在杏花烟雨里,朱雀大街青石板上浮着层湿润水光。
宋鹤明立在松月楼雕花槛窗前,月白广袖被穿堂风掀起涟漪,露出一截霜雪般的腕子,腕上带着秀美古典的玉镯,他漫不经心摩挲这水头极好的镯子,衬得指节愈发白皙。
晌午时分,街道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咚咚。
雅间房门被叩响。
侍卫寒止的嗓音裹着檐角铜铃轻响传来。
“主子,时辰到了。”
宋鹤明眼尾微挑,鎏金香炉腾起的沉水香雾中,他倏的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
吱呀——
雕花木门被一只仿若上等羊脂玉雕琢而成的手轻轻推开。
“寒止,我们的闲散日子算是到头了。”
宋鹤明轻声地笑着,语调似叹似怨,缓慢缠绵,如同隐在暗处的毒蛇,粘稠,令人不寒而栗。
在他身侧的深色衣料的年轻侍卫像是应和,缓缓躬身行礼,带着隐忍的杀意隐入了黑暗。
宋鹤明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清澈的眸子水光潋滟,神态轻浮。
他随意地扯开了衣襟,将发丝刻意拨弄了两下,抬步下了楼。
一步。两步。
他走的缓慢,却步步坚定。仿若投入棋局的棋,落子无悔。
……
皇宫。
御书房。
夜色深沉,御书房内却依旧灯火通明。烛火在寂静中轻轻摇曳,炸开,映照出桌前男人挺直的身影,他端坐于此,威严与冷静自然流露。
“陛下,新晋翰林院编修于今日晌午在松月楼会见了李相。”
身披玄色龙袍的男人笔下动作一顿,阴影下那张冷峻如冰雕的面庞缓缓抬起。
剑眉如墨,斜飞入鬓,双眸狭长而深邃,犹如寒夜中的幽潭,深不见底。
楚曜容揉了揉眉心,抬手从暗卫那接过密函,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随着阅读,周围气压越来越低。
“哼。宋编修劝李相主战之言,倒比兵部奏折更鞭辟入里。”他屈指叩着紫檀案几,发出一声冷笑。
将手中纸张随意地投入烛火之中,任火舌将“结党营私”四字吞作焦黑想灰烬。
烛火跳动,使得他的面容若隐若现,语气冷淡而冷静,令人难以捉摸其心思。
“陛下,我们是否派人监视……”
楚曜容挥了挥手打断了黑衣侍卫的话。
“不必,继续盯着李焕即可,他翻不出什么浪。”
“是。”
……
翌日,乾元殿。
早朝,楚曜容身着龙袍,头戴冕旒,那十二串玉珠悬垂,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轻轻摇曳,碰撞间发出细碎声响,更添几分神秘与庄重。
“诸卿有事,即可陈奏。”
“陛下,老丞有本要奏。”
“准。”
端坐龙椅上的男人将目光放到底下出声的老人身上,此人乃大楚将军马洪义。
“陛下,北凌州近几月屡遭北方游牧部接连袭击,双方关系愈发紧张,此战恐难避免!臣恳请陛下下令征讨北方游牧,以保大楚安宁!”
楚曜容轻皱眉头。
北凌州地处大楚王朝北方边陲,地域广袤,气候严寒。因其紧邻塞外,战略地位举足轻重,是抵御北方游牧部落侵袭的坚固屏障。
还未等楚曜容表态,底下另一位却着急起来。
“陛下三思啊!大楚与游牧部素无仇怨,双方互惠互利、和平共处。况且,如今燕亲王的正妻也是曾经游牧部公主乌兰珠殿下!”
这是燕王的党羽,这位穿着绯色官服的老者接着补充,
“倘若因为此事而破坏了两国之间多年的友好情谊,恐怕会引发……”
“刘大人此话,本相倒是不认同了。”
突然,一位紫色官服上以金线绣着蛟龙的老人不急不慌地开口打断。
那前胸位置的蛟龙栩栩如生,龙身蜿蜒,龙须飘逸,龙鳞闪烁,仿佛随时会腾空而起。
楚曜容眯了眯眼,他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螭首,目光意味不明地落到了李焕身上。
注意到皇上的视线,李相不慌不忙地说道,
“虽乌兰珠公主与燕亲王联姻,我大楚国与北方游牧往年交情甚好,但犯我大楚,虽远必诛!再者,区区边陲小国,我大楚有何畏惧?”
李焕大义凛然地慷慨陈词,将目光又投向高处。
“臣恳请陛下,征讨游牧!”
“臣恳请陛下,征讨游牧!”
楚曜容眸光寒凉。
北方游牧与大楚的矛盾由来已久,近日早朝,众朝臣争论不休,始终未能达成一致意见。而李焕那老匹夫……
楚曜容将视线不动神色地移到了大殿角落。
身着绿色官服的男人,他容貌昳丽,眉目如画,薄唇线条优美,色泽淡粉,微微上扬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恰似春日微风,温柔且醉人。
他只是静静隐在朝臣之后,不发言不动作,极其不起眼,就如同一泓静潭碧波,清澈又神秘。
较殿试初见时,更显风姿绰约。
宋鹤明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大殿上群臣的争执。
蓦地,他感受到一道目光正凝视着自己。
宋鹤明顺着视线望去,不期然与一双深邃而冷漠的眼眸相对。
楚曜容正在看他。
宋鹤明佯装出惶恐的模样,微微垂首,白皙脆弱的脖颈展露无遗,看起来似乎被帝王突然的注视吓到一般瑟缩了两下。
“好了,吵吵嚷嚷的成什么样子!”
楚曜容已然收回目光,其声威赫赫,底下顿时安静下来。
“诸位爱卿,若欲一战,可有哪位将军愿挂帅出征?又有哪位有充裕国库之法?”
楚曜容环视一圈,底下臣子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他故作可惜地叹气。
“朕近日反复研读前朝典籍与财政卷宗,发现自先帝后期,诸多举措致使开支渐趋庞大。”
“往昔一些庆典、营造之事,虽旨在彰显国威,然规模之盛、耗费之巨,在当时或有必要,然于今观之,亦对国库储备造成了一定影响。”
龙袍男人抚了抚衣上褶皱,站起身淡淡下了结论。
“此战,容后再议。退朝。”
“圣上英明——”
……
楚曜容身侧紧跟着德全,下了早朝后径直朝御书房行去。
德全在旁似有话要说,却又犹豫不决。
楚曜容斜睨他一眼,语气平静地开口道。
“你若有话,尽可直言,若不想说,就莫要再提。”
德全心中一惊,小心观察着皇上的神色。
“是淑妃那边传来消息,称今日身体抱恙,太医前去诊治,言是忧思所致。”
楚曜容脚步微顿,转头看向德全。
“忧思所致?”
德全被这一眼看得心惊胆战,赶忙缩着脖子,声音发颤地回答道。
“呃,是这么说,不过也并非什么大事,小的这就去……”
“不必。”
楚曜容已然转了方向,打断了德全的话。
“去怡和宫。”
“是。”
……
这边宋鹤明下了早朝,回到府邸时已是午后。
府中一片静谧,唯有庭院中的几株开得正艳丽的海棠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花瓣随风飘落,洒在青石小径上。
他缓步穿过庭院,眉目间带着几分慵懒,仿佛方才朝堂上的纷争与他无关。
“主子。”一名身着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
宋鹤明微微颔首,示意他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今日早朝,李相果然如我们所猜测那般按捺不住了。”
宋鹤明坐在书案后,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盏,轻啜一口,语气淡然。
陈瑾站在一旁,低声道:“李相今日主战,显然是听进去了我们的话,想借机扩大自己的势力。北凌州的战事一旦开启,军需粮草、兵权调度,皆可成为他谋利的工具。”
宋鹤明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李焕这老狐狸,现在可仍信不过我。”
陈瑾点头附和:“毕竟稳坐丞相一职多年,不是轻易会交托之人,不过我等目的并不在他。不过李相这人虽老谋深算,但近年来行事愈发张扬,恐早已引起陛下的忌惮,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点……”
宋鹤明放下茶盏,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似在思索什么。
片刻后,他开口道:“李焕既然想借战事谋利,那我们就顺水推舟,助他一臂之力。”
陈瑾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宋鹤明的意图,低声道:“主子的意思是……?”
宋鹤明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李焕不是想要军需粮草吗?那就让他多得些。你安排下去,暗中联络几家商行,让他们主动向李相示好,表示愿意提供低价粮草。”
陈瑾会意,点头道:“属下明白。李相贪财,必不会放过这等机会。”
“我要这仗,打起来。”
宋鹤明攥着拳,挺直的脊背缓缓靠在椅背上,语气幽幽。
“此外,你派人时刻监视着李焕的党羽,尤其是那些与北凌州有往来的官员,务必掌握他们的动向。”
陈瑾应声退下,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宁静。
宋鹤明摩挲着腕上秀美的玉镯,目光透过窗棂,望向远处的天际。他的神情依旧淡然,但眼底却隐隐透出一丝冷冽。
喜欢反复修改文,以至于更新缓慢——
补充点注解:紫色官服>红色官服>绿色官服。
小鹤目前官职是正七品翰林院编修。
这个职位还可以啦,咱们楚大王对小鹤初印象还是蛮不错的。
——小剧场——
楚曜容:美!好一个美女!
宋鹤明:(香肩微露)(红唇微勾)
楚曜容:(捂鼻子)杀了李狗!你当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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