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最终还是错过了那个圆弧冲破云端的时刻，因为太阳上升得实在太快。他还看着王一博，楞楞地说了句"你怎么在这儿"，就被对方拽着手臂转了过去∶"快看日出!"

王一博那副架势，让肖战有点怀疑自己不看的话会被对方掰着脑袋转过去看。

转身的时候天空中的橘色并不是很明艳，但是亮眼的光已经冲破了云霄，那个圆滚滚的太阳就这么被染得通透的云里冒出头来。

肖战知道这个场景对于太阳来说，就像千千万万个日夜一样普通，但是他很难以形容，对于自己来说，曙光是如何强烈。强烈到似乎借来一缕被撇在云层角落里的光，就能拎走肖战心上的千斤烦忧。

日出前的等待总是很漫长，日出却很短暂。肖战发现王一博似乎没有拍照的习惯，他甚至很少像游人一样拿出手机，但肖战此时竟升起了帮他记录这一刻的念头，于是他推推王一博说∶"你站到那边那个沙丘，我帮你拍一张。'

王一博脸上显然是有点嫌弃∶"不要了吧，好傻。'

反倒是这副样子嫌弃逗笑了肖战，他推了一把王一博，很不客气地说道∶"快去!"

相机里又收下了一张王一博的照片，少年是正对着日出的，这样光线很好，脸上、身上都是暖色的晨光，连头发都被染成暖金色。肖战拍完看了一眼，莫名地觉得有点像个小狮子王。

也许是他又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王一博被太阳刺得眨眼，又皱着眉问他∶"你笑什么?"

肖战收了相机，笑着说∶"没什么。"

他们攀爬的这个沙丘，离景区底部还有一定的距离，王一博把沙滩摩托发动起来，车轮底下还卷着沙子，推到肖战旁边的时候，扑起的沙子一下子把肖战的鞋子都埋了，似乎是看着好玩，王一博居然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踢了两脚沙子，把白沙堆到了肖战的脚踝。

肖战才放好相机就感觉自己脚被埋住了，作势要打他，王一博单手扶着沙地摩托，笑着往后跳了一下，说∶"打不着。"

在肖战真的拔出自己的鞋子要追过来惩治他的时候，王一博一本正经地拍了拍后座，说∶"来，我带你下去。"

这时候游客们都在陆陆续续下去了，肖战一路上看了五花八门的翻车集锦，听了连忙捂着自己的相机，说∶"得了吧，你翻车可不要带着我的相机一起受害。'

王一博歪头看了他一眼，肖战竟然从那个眼神里看到了满满的拽气，他也不勉强肖战，只是说∶"那我在下面等你。"说完，跨上了摩托一路风驰电掣地直冲了下去，沙丘有些地方实在是很不平坦，王一博也没有翻车，他反应速度很快，遇上了不明的沙堆下馅，也能立马平衡过来。

肖战也一路小跑着往下走，接着重力走得很快。他抬起手来扶相机包的带子时，忽然闻到自己手上因为夹烟而沾上的气味。

谁知道看了一次日出，转瞬之间就能换个心情呢，肖战忍不住想，白沙丘真奇妙。

那我在下面等你……肖战第一次觉得"等"是个挺美好的词，好像他们本就是一块儿的。

他们在路边潦草地吃了一顿早饭，才不过六七点。酒店老板给肖战订的车，是负责他的全程接送的。肖战走过去，辨认出凌晨送他来的那个小哥，没想到他也是王一博的司机。想来是肖战的酒店离白沙丘近，他就先送肖战过来，再回过身去接王一博住的酒店的人了。

车上还有两个女孩子已经在后座坐着了，肖战看了一眼她们身边的位置，又看了一眼副驾驶，不知道王一博是想怎么坐。

这时候其中一个女孩开口了，她穿了一身很美的水绿色的裙子，戴了一顶不算夸张的沙滩帽，锁骨清晰纤瘦，扬起脸说话的时候能看出五官清秀漂亮。肖战多看了她一眼，是因为她长得有些像林菁，让他微微出神。这女孩也看了一眼肖战，礼貌地点了下头，又转过去对王一博说∶"你开得好快呀，一下就不见了。"

肖战这时候知道，他们应该是认识的，王一博在胡志明时还是独身一人，多半是在美奈同一家酒店。肖战有些失神地想，他们昨天下午才分开，看来王一博交朋友的能力比他更好。于是他也不犹豫了，坐到副驾驶去，把女孩身边的位置留给王一博。

谈话间，他听到女孩的同伴叫她小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孩冲他笑了一下，拨了下自己的头

说∶"你好，我叫凌晴。"见肖战愣着没说话，她又补充道∶"凌是两点水的凌，晴天的晴，我是南方人，前后鼻音分不太清楚。"

肖战这才感觉自己有点失礼，笑了下回应说∶"哦，我叫肖战。"把身体转回去之前，肖战看见王一博似乎是睨了自己一眼，心里多多少少确定了，王一博应该是对凌晴有点意思，想到这里，他又莫名不快起来。

仙女溪的溪底是柔软温暖的沙子，游人们都脱了鞋子拎在手里，在溪里踩水。水里有浮上来的沙粒，不算清澈，但是水底的沙子柔软温暖，就像是某种足底马杀鸡一样。肖战怕痒，这会儿踩着倒觉得很舒适。

清和她的朋友走在王一博和肖战后面一些，肖战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不太舒服，就找了块石头坐下来，看了一眼后面的两个女生，对王一博说∶"歇会儿吧。"见王一博站在他身旁，没有坐下的意思，肖战有点不确定地说∶"要不你先跟她们一起走?"

王一博这回没说话，才走到他身边坐下了。

溪边树木郁郁葱葱，天光大亮，开始有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之间投射下来，把王一博的条纹T恤背后染亮了一块。两人突然沉默下来，肖战心底翻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仿佛他和王一博是久别重逢的朋友，其实仔细想想，他也不过比凌晴多认识王一博两天而已。

肖战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这回却被王一博抢了先，他抬手指了下站在不远处等他们的凌晴两人，说∶"走吧，在等我们。"

后半程肖战一直走得心不在焉的，他这时候开始觉得有点困了，在凌晴跟王一博说话的时候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眼里泪水涟涟的，回过神来看见王一博在盯着自己，肖战耸了下肩说∶"你们都不困的吗，真是年轻人。"

王一博看着有点无语的样子，嘀咕了一句∶"也没见你有多老啊。"

两个女生去旁边拍照的时候，肖战靠在一边的山石上休息。王一博站在他面前踢他水，卷起水底的沙子，弄得水里一片混沌。肖战有些无奈，他发现王一博放下防备的时候，好像没那么酷了，更像个小孩，喜欢做些幼稚可爱的事情。

在王一博踢起的水花快要把他的沙滩裤也打湿的时候，肖战及时制止了他∶"好了可以了老王。"

王一博抬头惊奇地看了他一眼，眼睛圆溜溜的。肖战觉得叫"老王"没什么问题，他上大学的时候跟宿舍里的各位都是老贺老肖的互相叫来叫去，他看王一博这副反应，估计是没被人这样叫过，又笑了笑说∶"干嘛，叫你老王是不是显得太成熟了?"

这句话并没有得到回答，他也没有从王一博眼里看出是喜欢还是讨厌这个称呼，因为王一博拽了一把他的手臂，说∶"走吧，前面就到头了。"肖战笑了一声，说∶"你怎么跟完成任务似的?"王一博不理他，拽着他往前走，半天才说∶"你不是困了吗，早点回去补觉。"

战不说话了，低着头往前走，也许是昨天一个人去吃饭的时候接到了张则柯电话，心情沉沉地压了下来。

他忽然觉得一个人回去补觉，然后起床继续逛马路，吃饭，抽烟，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