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肖战醒得不算早，想起王一博昨晚说会来叫自己，又赖了一会儿床，直至微博刷不出东西了，才懒懒地爬起来，准备去看看对面人的动静。谁知道门一打开，就看见王一博穿了件黑底印花的短袖衬衫，头发柔顺地垂着，靠在墙壁上玩手机。

肖战连忙伸手把自己睡翘起来的头发压了下去，皱着眉毛问∶"你在这儿站着干嘛，怎么不叫我?"

王一博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说∶"我看看你能睡到什么时候。"

肖战被他打败，认命地回去换了衣服拿了相机走出来。

疯狂屋是由一位留学俄罗斯的建筑师设计的，她仿佛在这片建筑之中倾尽了奇思妙想，整片屋型像极了一棵枯朽的参天大树，你可以在动物腹中穿行，也可以沿着旋转无尽的扶梯摸到天空，疯狂诡谲，怪诞之余，很有西班牙建筑鬼才高迪的风格。

进了疯狂屋内部，地势变得高低起伏，肖战一个人跑得很快，他看上去开心极了，像匹脱缰的野马。王一博只好大步流星地跟在他后面，时不时地还喊一句"慢点"，在这座诡谲多变的童话宫殿里，他总觉得自己少跟上一步，就不知道肖战跑到哪儿去了。

眼见肖战蹦蹦跳跳走得飞快，又时不时地停下来拍照，一拍就是好久，王一博索性也抛弃了自己的节奏，耐心十足地站在原地等他，见肖战盯着取景框反复调试，王一博道∶"这么喜欢啊。"

王一博笑了一下，眼里的光无声地柔软了下来，忽然觉得肖战可能真的只有十六岁。在被肖战又拉着做了好久的模特后，王一博从一棵藤蔓状的阶梯上跳下来，虚虚地揽过肖战的后背，说∶"好了，差不多可以了吧。"

肖战长了一米八三的个子，从小到大几乎都是他这样搂别人，忽然被一个比自己还矮上一点儿的人这样勾住，从肩膀到脖颈都有股酥酥麻麻的奇怪，但背脊又不听话地僵直起来，并没有要把那只手甩下去的冲动。

"你好，可以帮我们拍个照吗!"还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打断了肖战的思绪，她穿了一条深蓝色的半身裙，黑发如瀑，眼里带着明亮的笑意，手上拽着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孩子，那男孩也友好地笑着，眼里还有些宠溺。

这显然是一对情侣，肖战想起那些自己拍过的婚纱照，很多人的爱意甚至还没有眼前这对普普通通的小情侣来得热烈。他应了下来，接过对方的相机，为他们在藤蔓和树影下完成了一张十分美好的照片。

那女孩真心实意地夸赞了几句，又眨了下眼睛笑着对肖战说∶"我叫罗涸，帅哥，之后有机会再见呀。"她说着，就被身侧的男孩往怀里一拽，给了个警告的眼神，两人便笑嘻嘻地打闹起来。

肖战无奈地笑了，从小到大他桃花运都很好，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到了越南倒成了小情侣打情骂俏的工具人。

回过头去，王一博正靠在一旁的山石上等他，

罗涸和她的男朋友没急着离开，这会儿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突发奇想地一拍手，对肖战说∶"我也给你们拍一张吧，快来快来。"她没顾着肖战拒绝，就把他往王一博身边一推，"站近点呀，你们俩有仇吗，站这么远。"

连王一博这么冷淡寡言的人都被她这句话逗笑了，脚下不自觉地往肖战那边靠去了一些，拍照的时候肖战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忘记了自己什么样子最好看，最后拿到照片的时候，照片中的自己也的确是反复印证着这个瞬间他看上去有多傻。

在罗泅的不满下，他们又被迫扯开笑容拍了一张。第一张照片里，郁郁的树影下，他们一个背着小背包，一个戴着鸭舌帽，对着镜头严肃得像两个被班主任罚站的高中生，第二张照片里，这两个高中生唇角牵起一个淡得像八十年代老照片里褪色的笑容，这天天气不算特别好，但有明亮的天光从山石之间漏下来，在他们面前隔起一道光的屏障，看上去似真似幻。

他们收了相机，看着罗泅和她男朋友甜蜜地打闹着离开，也无奈地笑了笑，往出口走去。

疯狂屋是大功最有名的景点，时近下午，还是游人如织，连出口都要排队。肖战本来笑着在跟王一博i 话，就听人群中有个人在喊王一博，转头一看，原来是凌晴和她的朋友。

凌晴今天穿了条短裙，比上回看上去更活泼靓丽，她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一样弯弯的∶"你们好，又见面了。"肖战对她这张跟林菁有五分相似的脸和双生姐妹般的名字很头痛，在她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别过脸去看王一博。

凌晴说他们包了一辆车，四人座的，下午去大功火车站、春香湖和天主教堂，问他们要不要一起。王一博这时候也看向了他，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肖战微微地愣了一下，他向来不是很擅长拒绝别人。

谁知道他还没开口，王一博就说∶"我们下午还有事，你们去玩吧，有机会再见。"

凌晴柔柔地笑了起来，说∶"好的，有机会再见。"

等他们走出了疯狂屋，在正午炙热的阳光下被晒得眉毛都皱了起来，肖战才问∶"我们下午有什么事吗?"

王一博停在一个鲜榨果汁的摊子旁边，买了两杯冰甘蔗汁，递了一杯给肖战，那甘蔗汁放了两颗酸酸的金桔，喝起来极其爽口，丝毫不甜腻。见肖战皱着的眉毛舒开了一些，才说∶"你不是说想去昨天那个咖啡店吗，而且我感觉你不想跟她们一起。"

肖战被吸进来的甘蔗汁冰到了牙，"嘶"了一声道∶"我要重新认识一下你了王老师，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会察言观色的吗?"

这回王一博没忍了，他把方才握着冰饮的手报复式的一把拍到肖战的后脖颈上，凉得他一跳，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不许叫我小朋友。"

他们决定去本地最有名的一家猪排饭，先慰藉一下空了半天的肚子。

猪排饭隐秘在集市里，下了出租车还要往里走几百米。这集市和胡志明的集市又很不一样，更像是附近的居民也会来买的。

因为法国殖民的痕迹还未消弭，他们这里有正宗的咖啡和好吃的法棍面包-一不过只是对于肖战来说算惊喜，王一博嫌它太略牙。路边小吃摊卖的越南春卷是薄薄的透明皮里头裹着肉馅和本地那些绿油油的草菜，看上去清凉无比。

再往里走，都是贩卖鲜花和蔬果的摊子。热带的花店有很多他们没见过的品种，花团锦簇，色泽明艳

肖战对色彩很敏感，怎么也拍不够，仿佛多看两眼，就能记下这天然的色彩调配，回去画画也能更得心应手似的，蔬果也是个个饱满异常，肖战一会儿问问"这个是什么"，一会儿又问间"那个是什么"，王一博只好拉着他的手臂往里走，哄小孩似的说∶"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再买。"

猪排饭店分为上下两层，这会儿生意兴隆，楼下都坐满了。老板见了他们就把他们往楼上引，肖战看楼上也没座儿了，谁知老板变戏法似的扯了张桌子来，让他们坐在阳台上吃。这阳台背阳，屋顶也宽，一点儿也晒不到太阳，反倒是微风阵阵，很是凉爽。

从阳台上望下去，能看到大功五彩斑斓的屋顶，成片成片的，因地势走向而连绵起伏，但是鲜见高楼。他们咬着鲜脆香嫩的猪排，肖战一只手撑在头侧，玩了会儿手机，又抬起头去看这片风景，清风徐徐里慵懒得像一只猫。

王一博喝了一口汽水，问∶"在想什么?"

肖战说出的话像是天马行空，看着却神色认真∶"我在想，要是生活在这里就好了。"

他伸出一只手指指着远处连绵的彩色屋顶，"你看，这里太好看了。房价也不贵，天气还很好，也不会很热，晚上还很舒服，又有好吃的面包和猪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