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念头渐渐地有了真实感后,肖战垂下了敲门的手,有些无措地抱着膝盖坐在了门前的地毯上。酒店的地毯又厚又软,他就在那里坐了好久,努力地回想究竟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让王一博不告而别,可是记忆就像一潭死水,丝毫翻不起一点儿浪花。
他忽然很累,本来昨晚也没有睡几个小时,这时巨大的失落感包裹着四肢百骸,就像全身被抽干净了力气一样的感觉让人窒息。
肖战这才意识到,他比想象中的更加依赖王一博。
在白沙丘的日出前,他已经打算离开,因为太阳的一次升起对于他来说并无任何不同,即便被曙光照i 一次,生活依然像无孔不入的白蚁,一口一口腐蚀掉他内心的参天大树。
但是王一博是能够抓得住的熹微。他像一束电筒打出来的光柱,让肖战充满希望地顺着它往上爬,以为能够逃出生天,这时候却有人"啪嗒"一声按下了开关,于是虚幻的光明消失,他又无尽地坠了下去。
肖战想要一点点回忆一下他们一起走过的路,此时大脑却一片空白,他把头靠在门框上,就这样抱着膝盖睡着了,隐隐约约,他梦见自己站在美奈的沿海公路边,谷歌地图怎么也打不开,他就这么在异国他乡迷了路,恐惧感蔓延开来。
眼帘半遮之间,他看到一双球鞋出现在自己眼前。
忽然那点迷糊都没了,肖战猛地一抬头,王一博正低着眼睛看他,他眼里很冷,像他看所有陌生人那样,但是对视了几秒,那股冷意又软化了几分。
王一博看着眼角发红的肖战,皱了下眉∶"你坐在这儿干什么?"
肖战刹那间觉得丢脸丢到太平洋,咳嗽了一声很尴尬地回答道∶"噢,我睡着了.
王一博伸手把他拉起来,肖战坐得久了,这一站起来头还有些发晕。王一博伸手在他身后刷房卡,脸上浮现出一点淡淡的讽意,好像他这话哪里好笑一样∶"在我房间门口睡着了?酒还没醒呢。"
趁他推开门的空隙,肖战也跟着他钻进去,声音里不自觉带上点委屈∶"我以为你走了。"
王一博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书桌上,闻言抬了下眼睛看他∶"所以你哭了?"
肖战刹那间就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毛都炸了起来∶"谁哭了?我没哭!"看见王一博唇角勾起弧度,肖战那颗被抽空的心才像被重新注入温水了一样填满了,他有些不自在地说∶"所以你干嘛去了?"
"去吃了碗河粉。"王一博正在解塑料袋的结,修长的手指勾住那个绑得很紧的小结,像变魔术一样地就轻轻挑开了第一个结,"谁知道你醒着么早?"
"我好像断片了,以后再也不喝酒了。"肖战懊恼地抠了一下衣摆,"我昨天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吗?早上起来居然看到我给前女友打了半分钟电话,你记不记得我说什么了?"
王一博还在解第二个结,认真的样子像个魔术师,听到这话,动作一滞∶"前女友?"
是啊,真是绝了,都不知道我说了什么…"肖战并不见外地走到沙发边坐下,两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程哲说得对,前任联系方式留不得,这就删了。"
肖战懒懒地往沙发上一靠,王一博的房间里到处都是他的味道,就像他借肖战的那件外套上的味道,不像陈旧老套的古龙水,也不是小说里的青草香,就是介于清新和性感之间的某种刚刚长大的少年的味道。
半天没听见王一博说话,肖战转过身子来,趴在沙发靠背上看他∶"你不是吃了吗,那碗是给谁带的?"
王一博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给越南总统带的。"
肖战坐在桌子前,把一碗粉吃得很香。他吃东西又慢又秀气,像一个礼貌十足的绅士,每一口都细细咀嚼了才咽下去。王一博莫名觉得他这时候有点像只被捡回家的流浪猫,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吃着得来不易的食物,却还始终端着属于猫的小骄傲,想上前去蹭蹭人的手,最终也只是抬眼看看他而已。
"你昨天跟我抢手机,非要接电话,我拦都拦不住,你就一直在说,必须要接的。"王一博撑着下巴在旁边看他吃粉,眼里露出点好奇来,"我能问吗,为什么必须要接?"
他本以为这个问题会引起肖战的不快,谁知道肖战只愣了一下,回答起来的口吻却很大大咧咧∶"习惯了吧。"肖战拿筷子慢悠悠地卷起一根粉,低着头没看他∶"谈恋爱的时候不就应该记住这些吗,不能不接女朋友电话,没想到分了手都成了本能了。'
王一博听了这回答哭笑不得∶"就算你不想接也会逼着自己接吗?"
"是啊。"肖战这会儿才抬起头,眼睛睁大了一些,像是有些疑惑,"谈恋爱不就应该是这样吗?必须要接女朋友电话,生日必须送礼物,节日必须买花,整数纪念日必须要过,女朋友想做的事必须抽出时间陪她去做。"
他说到这里,像是有些自嘲般地笑了一下,"好奇怪,可是就算都做到了,她还是说我不够爱她,到底要怎样才算会谈恋爱呢?"
王一博听他如数家珍般地说着这些"必须",甚至有些怀疑肖战在大学时候修过什么"二十四孝男友守则",搞不好还刻在烟上吸进肺里了。他本来应该觉得好笑,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心却有些抽疼。
"王一博。"肖战正在举着一个小勺子喝汤,他眼睫低垂的样子看上去很乖,"能不能至少一起走到河内呀?"他吸溜了一口勺子里的汤,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小声地说∶"我其实挺讨厌一个人旅游的。"
原本有很多想说的堵在胸口,王一博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看着他柔软的发旋,半晌才说∶"好。"
他们在大功呆的时间比预想中得久,错过了上午的那班班车,只好中午在路边小店潦草的吃了点东西,下午才慢慢地拖着行李步行到车站。
坐上车的时候肖战好像很不舍得这里,频频地回头看,可是这里既看不到那天下雨的咖啡店,也看不到他们唱过歌的广场,只有彩色的屋顶在视野里无限地后退。随着坐在猪排店的阳台上说着的那些"在这里生活"的白日梦话一起,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半途的时候,王一博睡着了,他眼下淡淡地泛着青黑,似乎昨晚也未能好眠。肖战小心地用肩膀接住他歪倒下来的头,因为怕弄醒这人,肩膀连同手臂都一并跟着僵硬了起来。
风景在窗外飞逝,肖战捏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地用力着,骨节轻微地突出着,他转头看看风景,又低下头看看手机上的消息,心跳微妙而均衡地变快了起来,然后在车子颠过了一块石头,王一博的额头轻轻地砸了一下他的锁骨时,频率忽然失衡。
手机又在震动着,程哲在新的一条信息说∶"所以早就叫你删她微信啦,对前任怎么还那么宽容啊,又不是女朋友了。"
肖战却飞快地跳过了这个话题,驴头不对马嘴地回道∶"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在聊天框上方还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时候,肖战又补了两个字∶"男的。"
发完之后,肖战立刻关了震动,把手机往相机包里一扣,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一样,轻轻地呼了口气,眼神又落到窗外大片绿油油的风景里去,嘴角偷偷地勾起一个浅不可查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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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