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半三更时邱繁和邹颖还在埋头苦写，高三上半学期课程紧作业也多，有江吟的辅导邹颖学起来不吃劲，但还是有不懂的，就趁现在问邱繁。

总是誓死要搞懂的，邱繁这几天落了几天功课，只好照着答案抄再推过程再加上落下了作业多，写起来蛮吃劲的。

邹颖写完就在那支着头，小小的夜灯散发着暖黄色的灯光，照的那方小小的桌子锃亮，寂静的夜里只剩下邱繁写字时的沙沙声。

很静。很静。

安静的夜里所有的声音都来自她们对方，时间仿佛近了，在时间点点的流逝世界上有万千的事情在发生。

有人在酒吧纸醉金迷，有人在地下赌场一掷千金，有人在月光下拥吻，但只有这一帧独属于她们的岁月静好。

邹颖摆弄着手机，对着邱繁埋头苦写的模样拍了一张，不用刻意的做些动作，不用摆出生硬的笑容，只是这样随手抓拍一张，就是最极致的美好。

镜头“咔嚓”的声音在夜里格外的大，邱繁想不知情都难，她抬头看向邹颖，无奈的笑了笑。

后面邹颖就撑不住了，被手撑着的头开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动了起来。邱繁轻笑了一声拿着手机录起了视频。

眼看着邹颖的头失去支撑，要砸向桌子之际被邱繁眼疾手快地托住了，录着视频的手机也一阵天旋地转中被终止了。邱繁托着她的头轻轻地搁置在了桌子上。

她笑着拍了一张照片才收走了桌子上凌乱的作业，将它们草草扔在了床头柜上。

“邹邹”邱繁温声喊她，轻晃着邹颖。

“怎么了？”邹颖被台灯的光晃得眯着眼，她抬头巡视了一圈不明所以地问道。

“起来，我收了桌子再睡。”

邹颖乖乖下了床，站在床边，等邱繁收好桌子后才才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床。

邱繁笑着看她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还不忘往里头钻钻，她掀开被子，搂着邹颖与她一并进入了梦乡。

或许是心里揣了事，邹颖睡得并不安稳，后半夜她就被梦惊醒了。

在犹豫了几分钟后，她小心翼翼拨开邱繁搭在她腰间的手，俯身打开了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

原本压在文件夹上面的吹风机被邹颖吹完头发后收在了第二格，偌大的抽屉此刻只安安静静地躺着那份文件夹。

邹颖拿出那份文件夹，蹑手蹑脚的打开，借着台灯昏黄的灯光逐帧逐句的阅读起来。

邹颖开始震惊于自己的直觉之准，文件夹里那张薄薄的纸就像邱繁的卖身契，陈婉以邱繁的高三一年大学三年的自由为条件换走了邱繁大学毕业后的余生自由。

这是一份绝对的不平等条约，但由此邹颖清楚的知道自己成为了陈婉拿来要挟邱繁的关键，自己成了陈婉刺向邱繁的利刃，而她邱繁…心甘情愿。

落款处邱繁醒目的大名，深深地刻进了邹颖的心底，成为不可磨灭的伤痛，它时刻提醒着邹颖她的爱人因为她而落人以柄……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合上文件夹，转头对上邱繁恬静熟睡的脸庞时，一滴温热的泪水打湿了手背，邹颖低头一看，才知道自己哭了……

她将合上的文件夹规规矩矩的放回了抽屉里，关上了抽屉，才小心翼翼翻身下床去了卫生间。

邹颖原以为自己会伤心落泪，会大哭一场，但是并没有，她紧靠着卫生间的门，以此来为自己寻些支撑物。

直到慢慢瘫坐在地上，邹颖都始终都没流下一滴一眼泪，她猛的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敢面对邱繁，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邱繁了。

邱繁会怪她吗？会痛恨她吗？会后悔和她在一起吗？

如果没有她，邱繁或许可以不参加陈婉安排的相亲，哪怕嫁为人妻她依旧有着一半的自由，她依旧可以有反抗陈婉，获得自由的机会。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邱繁用六年的隐忍和未来的人身自由换了和邹颖恋爱自由四年，有且仅有四年。

只要邹颖在世一天邱繁就会因为她受制于人一天，她会成为邱繁永远的软肋，会成为邱繁甘愿臣服的筹码。

……

很痛。心如刀绞的、肝肠寸断的痛。

邹颖自暴自弃的捶打着自己的手臂，以此来宣泄对自己的不满讨伐自己的不争气，她恨，恨自己对邱繁的纠缠、恨自己对邱繁的执着、恨自己的爱也恨着自己。

直到这一刻，饶是天资过人的邹颖也突然想不明白了，她不明白那么聪明的、面对陈婉总是善于取舍的邱繁为什么因为一个不堪、破碎的她而签下那份协议。

不能接受爱人因为自己而受制于人的邹颖逃避了，她仍由自己漫无目的游走在淮都街头，灯火通明的大道上路灯赤裸裸的照着邹颖，照穿了邹颖所有的伪装，照出了她所有不堪的过往。

她任性地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举目无亲的邹颖在此刻萌生了一死了之的想法。

爱，本没有错，但因为爱而牵连了爱的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是邹颖游荡在街头时悟出来的，因为是唯一一个爱她的人，所以邹颖格外的珍重。也正因如此她认为自己永远对不起邱繁。

直到天蒙蒙亮，直到太阳冒头，邹颖才放弃了一死了之的想法，她和邱繁自由恋爱四年是邱繁拿自己的下半辈子换来的，是无法被浪费和蹉跎的，是被邱繁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的。

昂首挺胸的站在邱繁身边，和她谈一场为期四年的，轰轰烈烈的恋爱。这是此刻邹颖唯一的想法。

直到大学毕业，她会用尽一切办法，真真正正的还邱繁争取自由的权力、反抗陈婉的勇气。

这么想着，颓废了一夜的邹颖捯饬起了皱皱巴巴的衣服，打理了被她抓得潦草的头发，她收拾了心情，转头去了早餐店。

邱繁起床时身边空落落的，被邹颖躺过的地方余温早已散尽，意识到什么的邱繁，猛的坐了起来，她在枕边摸索着手机准备给邹颖发消息时，门就打开了。

她看着邹颖提着早餐风尘仆仆的进来，眼下乌青一片。

“醒啦，刚好能吃。”邹颖语气自然，声音跳脱。

“怎么起这么早？”邱繁拧着眉疑惑道。

“有点睡不习惯医院的床，夜里起了好多次，后面干脆就出去买早饭啦。”邹颖说着像讨奖般把早餐提到了跟前晃悠了两下。

邱繁看着与寻常举动无异是邹颖，闻言悬着的心才彻彻底底的放下。

“你太好了~邹邹。”邱繁一副感动坏了的样子，伸手搂过邹颖，在她腰间蹭了蹭。

邹颖学着她的样子，揉了揉她那颗埋在自己腰间的头：“好了好了，快去洗漱。”

邱繁抬头笑着看她才下了床，屁颠屁颠地洗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