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你什么感觉我不知道，但是你，你肯定不止愧疚，你已经完蛋了。”

事后，白嘉荇这样分析道。

韩青不置可否，“没问你们这个。”

“莱城什么样的没有，跑去搜集证据，结果爱上了祝博庆另一个‘儿子’啊？”

……

钟寒青想，自己从收到谢棠的照片，又在临客的公园凭那张照片一眼认出他来后，就无意识的在靠近这个人了。

对他来说猜自己的心意也不是什么难事。

比如，即使谢棠和蒋雅所谓的情侣关系看起来就很难让人相信，他还是会生气。任何谢棠可能不属于他的讯息一旦被大脑发现就会让他感到不安。

所以唱完歌那天他上车又让司机带他吹了一晚上风，最后还是决定回通顺住，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解决办法就自己送上了门。

命运使然。

“你在啊？”蒋雅低着头说，“我以为你今天不在呢。”

韩青诧异是她，继续擦半干的头发。随便让了条道示意她进来坐，蒋雅不敢坐下，进了门却只立在门口，如果被拒绝她还要离开呢，“我想……想找你借笔钱，算利息也可以。”

“多少？”

听到数字以后，韩青不免无法理解，他以为有多少，放低姿态却只为了这么一点在他看来不起眼的钱。

此时他终于更深的意识到，临客和莱城一直是两个世界。

蒋雅没信心自己能还上那么一大笔债，她只需要一年后远走高飞的车票和一笔足够前几个月吃喝的钱，以后，做什么都行，反正离开这里。

但是没有人能借给她，她只能寄希望于这个生命中偶然认识的有钱人，她会还的。

韩青还不说话，蒋雅就自顾自的看着窗外的雪花，太冷了，去一个冬天也不寒冷的地方，再也不想回来了。

韩青对这笔钱的用处并不关心，“可以啊，你找谢棠也是为了这个吗？”

蒋雅想留他的联系方式，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只能羞愧的回答，“不…不算是。”

“这笔钱我给了，不用还。”

韩青给她倒了杯水，“你只需要离开谢棠，以后不要再招惹他就好。”

后面就如录音里的内容一样，她答应了。

再次回家之后，韩青有很多事情要做。

明明是自己先说了什么没时间联系的话，又在很多时间去没话找话。

过年那天他发了个红包，亮着手机等了半天谢棠终于领取了。

流浪狗：新年快乐，开始复习了吗

谢棠直接打了电话过去，“新年快乐。”

家里没几个亲戚来转，吃完年夜饭祝博庆才来，谢棠就一个人跑楼下看了会烟花。

楼底放炮的小孩特别多，谢棠进楼坐在台阶上努力听清对方的声音，

“穿的厚吗？”

“我在楼道，不冷。你那里呢？”

“我也没出去，没事干。要是能一起过就好了。”

“嗯。”

过了几天，韩青收到了一张照片，就要升高三了，谢依惠做饭比以前还夸张，弄的谢棠都励志起来了，不学好像对不起每天的海鲜和鸡蛋。

哭包：高考那两天可以来我家坐客

哭包：感觉我妈会做满汉全席韩青对着屏幕傻笑了一下。

流浪狗：少吃刺激的，长肉了吗，我看看

哭包：要我给你拍照啊？

流浪狗：嗯

谢棠好像吃多吃少都是个削瘦的样子，没胖过也没更瘦过。他不爱拍自己，就不让韩青如意了，戳戳手回了个别想。

时间就这样慢慢走着，不知不觉已经换上了短袖，每天说上几句话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即使有时候聊的驴头不对马嘴。

哭包：看小辰

流浪狗：你在干嘛呢

哭包：怎么还不放假啊

……

有时候，韩青会效仿他，试着用手机拍摄下眼前的事物并与人分享。然而事与愿违，韩青所选取的拍摄角度往往过于独特甚至刁钻，导致最终成片效果并不理想。相比之下，谢棠眼中的一切似乎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五月，谢棠坐车经过白落山的时候发了一张照片，确实就像他当初形容的那样好看，韩青保存了下来，车窗上有他的侧影，像被外面的风景勾勒出来的。

小半年时间，想见面。

韩青站在落地窗前发呆，很疲惫的样子。那谢棠想见他吗？如果他带来的是坏消息，是噩耗呢……还想见吗？

他望着对话框，写了又删，删了又写，不知道怎么坦白好。

“傻站这干嘛？”

韩青回过神，叫了声，“姐。”

她又说，“别有太大压力，等过了这个月就好了。”

韩青在心里默默重复，是的，等过去了就好了，……过去了以后呢，他想，想保证和弥补谢棠无忧无虑的生活和未来。

“他认了吗。”

“嗯。”

“我要出去一趟。”

“不行，”女声变得严肃，“外公已经找人守着门了，这是对我们的保护。更别说让你出去添乱了，老老实实待在家。”

……

天空阴沉沉的，仿佛被一层厚重的棉被笼罩着，让人感到异常闷热。韩青抬头望去，试图分辨那些模糊的云朵究竟是不是乌云，但它们似乎有意与他捉迷藏一般，让人难以捉摸。

天空似乎早已洞悉即将发生的事情。尽管它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却迟迟不见雨滴落下。

——插播一条新闻，莱城副委部长祝博庆涉嫌重婚、贪污、受贿，数罪并罚，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生，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广播上的女声依旧娓娓道来，日报也上的毫无征兆，谢棠不知道是怎么浑浑噩噩到了家的，谢依惠也早早关了店，坐在房间里不说话。

谢棠无言的拍了拍母亲的背。

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自责。

韩青只是来收集他妈和祝博庆公开以夫妻名义长期生活的证据，联手他的家人推翻祝博庆的。

他却信了祝博庆的话，单纯的以为这是一个一直跟着母亲生活的人。

虽然有隐私保护，但是实时讨论中总会让一直停留在页面的谢棠，捕捉到冒出又消失的，一些不怀好意的人肉。

有谢依惠的名字，有……祝寒青。

这天气仿佛被太阳施了魔法一般，变得炙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即使到了夜晚，那热浪依旧如影随形地纠缠着每一个生灵，完全不顾及人们的感受和生死。谢棠买了饭停好电动车一抬头就看到了那等待他很久的人。

“怎么不回我消息？”祝寒青一生中很少有这样的时候，明明有很多话，却很难说出口。“我……马上就回去了。”

“最近没去学校吗？”他一改往日的不正经，知道服装店也没开，转了一笔钱非要谢棠收下，

“相信我，再给我一点时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一句话就是这样陌生的语气，事情比他想的要棘手很多。看来谢棠很在意自己被隐瞒了。

祝寒青叹了一口气，他宁愿谢棠是知道真相的不可置信，是被背叛的愤怒。“对不起。”

“你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告诉我。”

“对不起。我找人保护你们的信息了，有些小媒体……”

谢棠自嘲的笑了笑，“不过告不告诉我又怎么样，我也不能改变什么。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只是这件事里的小角色，对吧，我只是你办正事路上的消遣，或者无所谓什么的东西。”

“不是的，我很抱歉。”祝寒轻看着他进楼，像个无措的小孩不知道怎么办。“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我会对你好的，一定。”

感情常常这样考验人，明白了才知道晚了这么久，很难说，但就是这样的。

“知道自己做错了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既然事情已经迎来了它的结局，我们也就到这吧。”

谢棠把铁门的锁关上，他的心又何尝不是绞痛。“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祝寒青后面说的话被他抛之脑后，他一刻不停毫不犹豫的上楼。

真没想到到头来连名字都是假的。

他妈自从遭受那次沉重打击后便变得萎靡不振、闭门不出，整日将自己封闭在家中，仿佛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一般。

本身谢依惠就性格敏感脆弱，现在更加无法承受他人异样的目光以及背后的议论压力。

也偶尔有她的朋友来看她，不过此时的安慰只会让她加倍难堪。

盯着谢依惠吃完饭，谢棠就回了房间，他透过窗户发现祝寒青还没走，谢棠静静看了一会，关了灯。

某天，谢依惠突然开始振作起来，不仅去了一趟店里，还重拾精神做了一桌菜。

吃饭的时候，她说，

“从不回消息的时候我就应该警觉的，都怪我。谢棠，妈妈带你走吧。”

原来她今天出去是把店铺转了，谢棠抹掉了一滴名为心疼的眼泪，心中暗暗做了个决定，他要带他妈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妈，我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