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从地上爬起来,后腰硌在青砖上的钝痛还未消散,鼻腔里就灌进浓重的血腥气。地窖里唯一的光源是头顶半开的活板门,月光斜斜切进来,正照在角落里蜷缩的人影上。
那人穿着月白色云纹锦袍,此刻前襟已浸透暗红。我摸到他颈动脉时,手指沾了温热的血——还在流,说明伤者存活时间不超过五分钟。急诊科十年的肌肉记忆瞬间激活,扯下腰间玉带充作止血带,却在看清伤者面容时怔住。
月光勾勒出少年苍白的轮廓,不过十六七岁模样,鸦羽似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最诡异的是他胸口插着的三棱锥,分明是太医院地窖里收藏的前朝暗器。我猛地想起穿越前正在修复的明代外科手术器具,那些泛着幽光的柳叶刀和此刻扎在少年胸口的凶器何其相似。
"系统激活条件达成。"机械音突然在脑海炸响,"宿主成功接触本世界关键人物,奖励新手礼包:华佗金针全套、云南白药十瓶、无菌纱布五十卷。"
我顾不上吐槽这突如其来的金手指,少年喉间突然发出咯咯的声响。翻起他眼皮查看瞳孔时,我注意到他右手虎口有层薄茧——这是长期握剑才会形成的痕迹。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室子弟,怎么会...
"江太医!地窖里有动静!"头顶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火把的光亮晃得人睁不开眼。我认出来人是太医院院判张仲景,那老头提着药箱下来时,目光在触及少年面容的瞬间剧烈收缩。
"五殿下?"他手中的参片洒了一地,"这、这如何使得..."话音未落,少年突然暴起,染血的手指死死扣住我的腕子。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哪还有半分濒死的浑浊,分明淬着刀锋般的寒光。
"救...或者..."他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溢出一缕黑血,"跟着...陪葬..."
张仲景突然扑通跪下:"老臣这就去取续命丹!"转身时却悄悄将某个瓷瓶塞进袖袋。我看得分明,那青瓷瓶身上刻着三爪龙纹——当朝三皇子的标志。
少年腕间的玄鸟纹玉佩沾满血迹,我借着月光擦拭边缘,金丝掐出的"承"字在暗红里若隐若现。大周皇室以玄鸟为图腾,五皇子名讳正是萧承瑾——三日前早该启程漠北监军的皇子,此刻却躺在太医院地窖濒临死亡。
"脉象弦涩如刀刮竹。"我扣住他寸关尺三脉,冷汗浸透中衣。这具年轻的身体里竟同时奔涌着三种剧毒:漠北狼毒会让血液凝固,南疆蛊毒蚕食脏腑,而最致命的还是西域曼陀罗,正随着心跳侵蚀中枢神经。
张仲景捧着鎏金药箱过来时,我故意用身体挡住他视线:"院判大人,烦请取二两生附子、三钱犀角粉。"在他转身取药时,我迅速将云南白药洒在少年渗血的伤口上——那些褐色药粉遇血即凝的神效,让老院判的续命丹显得像孩童把戏。
"江太医可知今夜当值的是哪位贵人?"张仲景突然发问,枯槁的手按住药箱暗格。我瞥见他袖口露出的青瓷瓶塞,想起三皇子豢养的死士惯用鸩毒,瓶塞纹路与太医院记录中三年前暴毙的丽妃药瓶如出一辙。
地窖阴风骤起,少年突然剧烈抽搐。我掰开他紧咬的牙关,腥甜气息扑面而来——是毒血倒灌!电光火石间,我抽出华佗金针刺入膻中穴。金针突然泛起诡异蓝光,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响:"检测到宿主首次使用针灸术,激活毒素可视化功能。"
少年周身经络在视网膜上化作透明脉络,三条黑线正从足三阴经向心脉汇聚。最可怕的是他丹田处盘踞的幽蓝光团,那分明是习武之人二十年以上的内力修为。十六岁的皇子,怎么可能...
"江明远!"咽喉突然被冰凉剑锋抵住。不知何时出现的玄甲侍卫剑穗轻颤,月光照亮他脸上狰狞的刀疤:"殿下的手在动——你若是下毒之人..."
话音未落,少年染血的手指突然抓住我的腕骨。那双漆黑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涣散的视线却精准锁住张仲景腰间晃动的青瓷瓶:"青鳞...斩..."
叫青鳞的侍卫剑锋急转,张仲景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身首异处。滚落的头颅撞翻药箱,数十个同样的青瓷瓶叮当散落。我弯腰拾起时,发现每个瓶底都烙着九千岁府的火漆印。
"你看到了不该看的。"少年不知何时撑起身子,染血的唇几乎贴在我耳畔,"现在有两个选择。"他沾血的手指划过我颈动脉,"成为本王的刀,或者..."
地窖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青鳞的剑已刺穿第三只偷听的耳朵。少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带血玉佩,月光在他脸上割裂出明暗交界:"或者像这些老鼠一样,永远困在太医院的青砖下。"
我按住怀中震动的金针盒——系统正在疯狂提示附近有七处致命毒源。当视线扫过少年渗血的绷带,突然发现他腰间银鱼袋里露出半截羊皮卷,墨迹未干的"漠北布防图"字样隐约可见。
"殿下需要个能解曼陀罗的太医。"我抽出三根金针扎在自己百会穴,"更需要个能证明三皇子与九千岁勾结的证人。"少年瞳孔猛地收缩,青鳞的剑锋擦着我鬓角削落几缕发丝。
死寂中,我听见自己心跳与少年逐渐平稳的呼吸共振。当他终于松开染血的指尖,地窖里响起沙哑的低笑:"有趣。"
月光偏移的刹那,我瞥见他藏在袖中的左手——那里本该有皇室嫡系与生俱来的朱砂痣,此刻却只剩狰狞的烫伤疤痕。
萧承瑾的指尖正搭在柳叶刀柄上,青鳞的剑尖在地面划出火星。地窖东南角的铜漏突然发出金石相击之声,子时的月光被乌云吞没,我眼前的世界骤然陷入血红——系统紧急提示:【检测到宿主肾上腺素激增,激活危机透视模式】
少年胸前的三棱锥在透视下泛着幽蓝荧光,倒钩上密布的绒毛状结构清晰可见。更可怕的是他心脏表面缠绕的墨绿色丝线,正随着每次跳动向主动脉蔓延。"这不是普通暗器,"我旋开酒精瓶的手微微发颤,"倒钩上淬了活体蛊虫。"
萧承瑾突然扣住我执刀的手腕,内力震得器械盘叮当作响:"江太医的刀刃在发抖?"他苍白的唇勾起讥诮弧度,瞳孔却因剧痛缩成针尖大小,"还是说...你认得这南疆血线牵机蛊?"
地窖顶传来瓦片碎裂声的刹那,我手中的持针器已夹住三枚手术缝合针。青鳞的剑气扫落三只毒蝎时,我顺势将银针扎进萧承瑾的天池穴:"殿下若想活命,就松开我的腰牌。"他腰间玄铁令牌正硌在我髋骨上,阴刻的"瑾"字沾满两人混合的血。
少年喉间溢出低笑,染血的手指突然扯开我衣襟。冰凉指尖擦过锁骨时,我后颈汗毛倒竖——那里藏着穿越时带来的电子体温计。"江太医的心跳,"他的气息带着铁锈味,"比太医院案卷里记载的快了二十跳。"
透视模式下,我看到他丹田处的幽蓝气旋突然暴涨。本该昏迷的人强行催动内力,暗器倒钩上的蛊虫瞬间苏醒,墨绿色丝线如活物般钻进心肌。手术刀当啷落地,我反手抽出磁石拍在他心口,三百高斯磁力让蛊虫动作迟滞了半息。
就是现在!
银针引着羊肠线穿入心室,我在他心脏第三次停跳前完成了荷包缝合。当最后一条蛊虫被磁石吸出时,系统突然弹出金色提示:【完成跨时代心脏外科手术,奖励便携式体外循环机(太阳能充电版)】
"这是何物?"萧承瑾突然睁眼,内力凝成的气刃抵住我咽喉。他胸前的缝合线正在渗血,目光却清明得可怕:"能替代心脉跳动的精铁机关...江太医的师承越发有趣了。"
地窖顶轰然塌陷的瞬间,我将体外循环机扣在他腕间。刺客的毒箭撞上青鳞的剑幕,我趁机抱着少年滚进药柜阴影。他腕间的机器发出轻微嗡鸣,替我挡下致命一问:"殿下不如先解释,为何明知暗器带蛊仍要强闯太医院?"
月光从废墟缺口漏进来,照见萧承瑾袖中滑落的密信。染血的宣纸上,九千岁印鉴旁赫然留着半枚胭脂唇印——与三日前冷宫枯井中发现的前朝废后遗物如出一辙。
"因为这个。"少年扯开中衣,心口处巴掌大的胎记正泛着诡异蓝光,"每日子时,本王都能看见提线傀儡的金色丝线。"他指尖划过我眼前空气,视网膜上突然显现无数金光流转的细线,正从太医院地底延伸向皇城各处。
我顺着最粗的那条金线望去,终点竟是御书房蟠龙柱下的暗格。当看清其中之物时,连系统都发出刺耳警报——那尊青铜饕餮口中含着的,分明是颗仍在跳动的、缠绕墨绿丝线的人类心脏。
"三年前钦天监血案,"萧承瑾的呼吸喷在我耳后,"三十八名官员的心头血绘成了这张提线图。"他染血的手指在我掌心勾画,正是太医院地窖的平面图,"而江太医你,正坐在阵眼的位置。"
瓦砾堆突然炸开,九名黑衣刺客结阵攻来。青鳞的剑气劈碎三道身影,却被剩余六人剑阵困住。萧承瑾突然咬破舌尖,将血抹在体外循环机上:"借江太医的精铁机关一用。"
机器发出尖锐嗡鸣,刺客们突然捂住心口跪倒在地。我戴着显微眼镜看得真切——他们心脏表面的墨绿丝线正被强力磁场撕碎。"果然..."少年咳着血笑出声,"九千岁的傀儡丝怕磁石。"
当最后一名刺客爆体而亡时,我腕间突然传来剧痛。萧承瑾的内力化作金线缠住血脉,将我们两人的手腕系在一起:"子时三刻已过,江太医现在有两个选择。"他眼底映着残月,像只受伤的孤狼,"要么做本王的朋友,要么..."
废墟外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火把照亮了禁卫军的玄甲。少年贴在我渗血的耳边低语:"要么被当成刺杀皇子的逆贼,凌迟于午门之外。"
我紧皱眉头,想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萧承瑾的指尖还残留着金针颤动的余韵,药库穹顶的二十八宿星图突然映出妖异红光。我戴着显微眼镜望去,那些绘制在青金石上的星辰竟渗出墨绿色汁液,顺着木梁滴入下方浸泡着蛇胆的酒瓮。
"寅时三刻,太岁临宫。"少年裹着玄色大氅倚在紫檀药柜前,苍白的脸被琉璃灯照得近乎透明,"江太医可知,此刻药库里的每一味药材都能要人命?"
他话音未落,东南角的犀角突然腾起青烟。我冲过去时,装着天山雪莲的玉匣正在融化,系统发出尖锐警报:【检测到硫磺、硝石与草木灰混合物,比例79:14:7】——这分明是改良过的黑火药配方。
"闭气!"我扯下药柜上的素纱帐罩住燃烧点,萧承瑾却反手掷出三枚银针。针尖穿透纱帐的瞬间,爆燃的火星突然调转方向,将躲在《千金方》屏风后的灰衣人钉在墙上。
青鳞的剑锋挑开那人蒙面布,露出张布满脓疮的脸。"是城南流民。"侍卫用剑尖挑开其衣襟,溃烂的皮肤下隐约可见墨绿色脉络,"半个时辰前刚领过太医院的避瘟汤。"
我捏着银针的手突然僵住。显微眼镜将脓疮放大百倍,那些游动的墨绿丝线竟是活的——这是改良版的天花病毒,但蛋白质外壳上附着着西域曼陀罗的花粉颗粒。
"劳烦殿下掀开地砖第三列第七块。"我佯装把脉按住萧承瑾手腕,在他掌心快速划下"隔墙有耳"四个字。少年瞳孔微缩,袖中金丝突然缠住我的银针,在青砖上刻出深痕:"江太医说的可是前朝秘药所在?"
地砖掀开的刹那,二十七个青瓷药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每个瓶底都烙着九千岁府的火漆印,瓶中墨绿色液体与流民血管里的病毒完全吻合。更可怕的是标签上的日期——最早可追溯至五皇子出生那年。
"永昌三年霜降..."萧承瑾抚摸着泛黄的笺纸,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竟带着荧光,"原来本王的命,早被标好了价码。"
药库外突然传来嘈杂人声,掌院太医带着巡夜卫兵疾步而来。萧承瑾指尖金丝骤紧,我怀中的磁石突然飞向东南梁柱,藏在斗拱间的青铜匣应声而落。匣中羊皮卷哗啦展开,墨迹在月光下显现出诡异画面——无数墨绿色小人正从京城水井中爬出。
"鼠疫。"我浑身发冷,"有人在水源投放带疫病的尸虫。"显微眼镜自动对焦卷轴角落,那里绘着九千岁府的獬豸图腾,旁边还有半枚带牙印的胭脂印。
少年突然扯开我的衣襟,冰凉手掌贴上心口。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他的内力却化作万千丝线探入经脉:"江太医的心跳,比看到《青囊书》残卷时还要快三分。"
巡夜卫兵的脚步声已在门外,萧承瑾突然咬破舌尖,将带血的手指按在我眉心。炽热内力汹涌而入,视网膜上的世界突然分层——我看到掌院太医的官靴内侧沾着墨绿色粉末,卫兵佩刀上爬满肉眼难见的虫卵,更可怕的是他们身后拖着的影子,脖颈处都连着细细的金线。
"这是..."我震惊地看向少年。他唇色因失血愈发苍白,眼底却燃着幽蓝火焰:"本王十岁那年,就能看见提线傀儡的丝线了。"
药库门被撞开的瞬间,萧承瑾突然软倒在我怀中。掌院太医疾步上前请脉,我趁机将磁石塞进他袖袋。当老者指尖触及少年腕脉时,突然惨叫缩手——他藏在指甲缝里的蛊虫正被磁石吸出,在月光下扭动着墨绿色的身躯。
"传令下去。"我扶起昏迷的皇子,指尖金针暗指掌院太医的膻中穴,"五殿下染了时疫,即刻封禁太医院。三日内接触过避瘟汤者,全部带到东偏殿隔离。"
青鳞的剑光闪过,掌院太医的头颅滚落在药碾槽中。喷溅的鲜血染红《本草纲目》扉页,我这才看清书页夹层里的密信——九千岁亲笔的"癸水至,疫鬼出"六个字,正是用胭脂混合尸油书写而成。
子时的更鼓穿透朱墙时,萧承瑾在我怀中睁开眼。少年冰凉的手指抚过显微眼镜,嘴角扬起玩味的笑:"江太医可知,你此刻的模样像极了南疆巫祝?"他突然贴近我耳畔,"但本王更想知道,你是如何认出改良版的天花病毒?"
药库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墨绿色的浓雾正从水井中漫出。我握紧手术刀割开少年指尖,看着荧光血液在羊皮卷上绘出新的路线:"因为在我来的地方,这种把戏早被写进医学史册。"染血的刀尖点在九千岁府的位置,"而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给历史换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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