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沪
距离繁华市中心约摸三十几分钟车程的街道旁立着许多老洋房,街道两边拥挤着许多栾树。
秋季,下了几场雨后,栾树小灯笼似的粉果实哗啦啦落了一地。
住在这里的有钱人迷信,说果实落地声音像在下一场金钱雨,于是卡车开进来,没过几天,这里的梧桐就全被替换成栾树。
魏衔玉一夜没合眼,到家时还是大清早。
一辆宾利缓缓驶来,管家早就站在门口等候,见到车后赶忙上前迎接,替魏衔玉打开车门。
魏衔玉步伐很快地往院里走,
管家跟不上他的步伐,跟在他后面小跑着说:
“太太许久没见您了,少爷,就当是为了太太,您千万别和先生起冲突……”
“少爷!”
好声好气的话语魏衔玉一点也没听见,他粗暴用力推开这扇近百年的老木门,门上彩绘玻璃抖动,仿佛即将碎给他看。
魏衔玉的父亲坐在吊灯下,拿着银汤匙,正要往他母亲嘴里喂粥,声音太响,他母亲被吓得哆嗦一下,魏父不满地抬头看他:
“不会轻点吗?”
母亲今日神智似乎是清醒的,她勉强扯出一个温柔的笑:“衔玉来啦。”
虽然脸上挂了笑,可她的手在抽搐抖动。
魏衔玉拳头握了又松,最终低着头拉开椅子,老实坐在餐桌旁。
一旁保姆上前布菜,汤包油腻肉香晃动着钻进他的鼻尖,令人作呕。
魏父握住魏母颤抖的手,安抚性地有一下没一下拍着,问道魏衔玉:
“我听老赵说,你差不多五天没去公司了,怎么了?”
魏衔玉拿起刀叉,开始切自己面前半生不熟的煎蛋:
“太累了,度假。”
金黄蛋液流到瓷盘上,魏衔玉没有吃的意思,把煎蛋切的四分五裂。
魏父明显不满意这个答案,他看了眼保姆,保姆会意,上前温声道:
“太太,我们上楼吧。”
魏母茫然:“我和衔玉,还没说几句话。”
保姆继续劝她,边劝边把她扶起来:
“少爷什么时候都会过来的,您还怕见不到他吗?”
魏母被扶着上了楼。
魏衔玉怔怔盯着母亲离去的方向,耳朵和脑袋开始阵阵发痛,手中刀叉越来越用力地切着盘中煎蛋,刀叉刮盘子的声音令人十分不适。
他呼吸急促沉重,抬起阴沉沉的眼睛:“话都不让说,你把我叫过来干什么。”
魏父不以为意,对着他盘子里金黄色的糊糊点评道:“切这么碎不能吃了,换一盘吧。”
他慢慢悠悠呷一口茶,说:
“刚刚在你妈面前不说这些事,是给你留着脸。现在说吧,前天往圣米尔飞的时候,飞机上除了你,还有谁?”
魏衔玉握紧刀叉,阴鸷地看着魏父:“跟你有关系吗?”
魏父把玩着手里茶碗:“这些年,你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看你整天洁身自好,天天往公司跑,所以结婚这事上我没逼过你。”
“我不逼你,不代表你这辈子不用结婚生孩子。”
魏衔玉倏地笑了,放下手中刀叉,黑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坦然自若的魏父,一字一句道:
“你的意思是,我这个精神病,应该和女人结婚,再生个小精神病出来,是吗?”
哐!
茶碗砸到魏衔玉头上,然后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鲜血顺着魏衔玉的额角流出。
站在一旁的管家心里跟着抽抽,想上前时,魏父却看了他一眼,他只好止步,视线落到地上的茶碗上,又是一阵喘不动气。
先生手里的茶碗是清代官窑出来的,这么一个碎了,相当于几十万没了。
魏父手上动作狠绝,但表情依旧平淡,再开口时,语气多了几分嘲弄:“从前你觉得我恶心,现在怎么变得和我一样了?”
他这句话仿佛踩到魏衔玉雷点上,他突然暴起,桌子上的碗盘震了震,鲜血滴答落到洁白繁杂的手工蕾丝桌布上。
他怒视着魏父:“别拿我和你这种人渣比。”
魏父像在看一头无能狂怒的困兽,轻而易举地挑动他每一根暴怒的神经:
“怎么不能比?”
“人家要是愿意的话,你怎么还特地在远离岸边的地方买个岛呢?”
魏衔玉气息不稳,他拿起手中刀子,管家见了吓得忙上前:
“少爷……少爷消消气……”
见管家战战兢兢,魏父睨他一眼:“劝什么?他还能真杀了我吗?”
魏衔玉紧紧盯着魏父,他们就这样僵持着,管家小声劝阻念叨,生怕他们父子二人干起来。
“这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
哐当!
刀子深深插进木桌上。
他起身就走,魏父在他身后说:“如果是个女人我就纵着你了,可你偏偏学那些歪门邪道的玩意,金屋里不藏温软美人,藏了个硬邦邦的男人……
你赶紧自己把他放了,别等我动手。”
魏衔玉权当他在放屁,管家紧跟在他身后:
“少爷去趟医院处理处理吧?不想去的话我让医生过来给您瞧瞧也行啊。”
魏衔玉没说话,只是走到院中时,他下意识抬起头去看。
魏母房间的位置开着窗,这么多扇窗户,只有她屋子里的加了防护栏,屋内绿窗帘半遮不掩,魏衔玉隐约看到她的身影。
他静静驻足。
忽然绿窗帘被人拉开,魏衔玉捂住额头急忙转身,留给魏母一个背影。
魏母目送他上车,然后又目送车离开,呆呆重复那一句话:
“我还没和衔玉说上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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