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缩在他仅有的温暖的不起眼的世界一角。

“母妃从小对我的要求就很严格。我知道，她不爱我，她只是把我当成最有力的武器。可我再怎么努力，父皇也不会在意，他只在意言离。所以，小远儿，你爱我吧，我求求你……”

短短的三句话，却是他这十多年生活日复一日的悲哀。

卫远感觉到他轻轻的抽噎，环着自己的手收的更紧。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某一天，下了宫学的言旌正准备回府，却被跟着丽妃娘娘的公公拦下了。

“殿下，娘娘有请。”

言旌跟着他来到金玉堂，之后公公微微欠身便退下了。

言旌往里走，看见她倚在榻上，正闭着眼小憩。

“儿臣见过母妃。”

“旌儿，你来了。”榻上之人闻声睫毛轻颤，继而缓缓睁开双眼。纤纤玉手微掩着唇，轻轻地打了一个哈欠，水葱似的手指，划过不画而红的朱唇。

言旌抬头，看向她。岁月的流逝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仿佛还是十多年前的样子。眉似远山，清扬婉兮，眸如星辰，微微上扬的眼尾，像把小钩子，平添几分张扬的妩媚。她曾是名动京城的美人，更是惊才绝艳，远近闻名的才女，她性子活泼爽朗，带着可爱的张扬，不知俘获了多少公子的芳心。在她的及笄礼上，当今圣上对她倾心，为她取字，曼若。

“母妃叫儿臣前来，可是有事叮嘱？”言旌开口问道。

“你那个伴读，是不是姓卫？”疑问的话语却带着肯定的语气。

“母妃……”不安的感觉在心口蔓延。

“他和言离是什么关系？”曼若支起身子坐着，手臂搭在矮桌。

“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言旌肯定的回答。

“没有关系？”曼若讥讽的轻笑了声，“没有关系，刚才言离进宫，突然向皇上要卫远过去？哪怕皇上动了大怒，他也非要跪在殿外，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这……儿臣不知此事。”言旌眉毛皱成一团。

“不知？那你知道些什么？”曼若语气渐冷，“有些事，我不说，你就把我当傻子了？你在府里做了什么，瞒不了我。”

“母妃！你派人监视我？”言旌不可置信的问她。

曼若轻敲桌面，丝毫没有慌张或者愧疚，她说：“你既然做出这种荒唐的事，还怪别人知道吗？我只当你是爱玩，不愿意管你，但你自己看看闹成什么样子！言离跟他交往到哪一步？卫远都把多少东西告诉他了？”

“卫远不会跟他有来往的，也不会告诉他什么。我可以保证。”言旌大脑飞速转动，寻找应对之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把卫远给他……”

“哼！”曼若打断了他的话，“卫远一定要给他。如果他是知道了些什么，就算他把卫远要过去，没有切实的证据，指不定皇上会怎么想；但如果他也只是想跟他玩玩，那就是把刀递到我们手里，还把脖子至于刀刃之下。”

“不行！”言旌一时失控，慌乱上前拉住她的衣角，“我不会把卫远给任何人……”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殿内响起。

曼若看着他，甩了甩微麻的手掌，说：“你还没有决定这一切的权利！”

言旌“哐当”跪下，恳求道：“母妃，我可以做任何事，但我不能把他让给别人。”

曼若脸色阴沉，怒斥道：“你还有没有一个皇子的样子！只是玩玩就罢了，你竟然真的对他动了感情？”

“母妃……”

“由不得你，”曼若任由他跪着，“皇上偏宠言离，就算是生气，也搁不住他的执拗，早晚会把人给他。与其等他来要，不如你主动给了他，倒更让皇上念你的好。”

“不可能！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他。”言旌蓦地站起，就要往殿外去。

曼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

言旌还没有走出大殿，就冲出一队侍卫拦下了他。他不顾阻拦，与他们大打出手，却还是寡不敌众，被押进殿里。

“言旌，你很少忤逆我，从来也不会这么冲动。”曼若让人把他绑了起来，“念在这是第一次，我可以不逼你主动把人送走。但他之后跟着言离是板上钉钉的事，你老老实实让他把人接走，也不许你跟他争抢。”

“母妃，我做不到！”言旌依旧挣扎着，企图挣脱绳子的束缚。

“做不到？”曼若看着他说：“卫远是个有才华有品性的君子，成为你们兄弟争斗的牺牲品，真是无辜至极。”

“什么意思？”言旌被她语气中的惋惜吓了一跳，唯恐她会对卫远下手。

“你们争来争去，你猜皇上最后会怪谁？三个人的事，他只会把火气撒在跟他没有关系的卫远身上”曼若说。

冷静下来之后，言旌也明白了其中利害，突然颓废下来。

“母妃，我明白了。”言旌说：“让我回去吧，我不会拦着言离把人带走的，我只是想再看看他。”

曼若轻轻摇头，笑道：“让你回去，你把人弄走，之后再偷偷藏在身边？”

言旌确实在计划这些，被她看透，突然有些绝望。

“旌儿，你还不明白吗？”曼若摸摸他的头，“只有你掌握足够的权力，你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记住他的离开，记住你现在不配和言离争，记住这些耻辱，早一天拥有权力，你想要的都会有的。”

言旌默不作声。

曼若知道他听进去了，接着说：“等他把人接走，你要想办法让他因为这件事再跟你发生争执，如果能对你动手是最好的。”

言旌低下头，遮掩自己的情绪，他说：“不行，即使父皇会因此对言离失望，但卫远一定会被牵连，我不能让他……”

“你已经又一次忤逆我了，”曼若说：“如果言离真的能因为卫远被你激怒，那他一定很重视卫远，自然不会让他被皇上怪罪，更何况我也了解皇后的性子。卫远无辜，她也不会坐视不理。再不然，我也会劝说皇上。这些你不需要担心。但是你，如果不按我说的做，我也有的是办法让卫远担下挑唆皇子争斗的罪名。”

“可……”

“我不管你怎么想，言旌，按我说的做。不然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曼若起身往外走去，“你就待在这，等言离把人接走，我会放你出去的。”

“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