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第二章：误差允许范围内的爱意

实验室通风系统在第17分28秒停止运转，这个时间刚好是程述白当年解开我第一颗衬衫纽扣的时长。我捏着2020年12月24日的实验记录纸，碳素墨水在潮湿空气里洇开，形成无数个微型的黑洞视界。

那是他最后一次更新薄荷糖库存的日子。

「观察对象连续43天未摄取保管箱内补给物，推测其已发现血糖监测装置。」程述白的字迹在纸面发生康普顿效应，每个撇捺都散射出高能光子，「实验误差超出允许范围，建议启动B计划。」

我突然听见血液在静脉里计算泊松分布。当年他塞给我的圣诞礼物——那只银灰色俄罗斯蓝猫，此刻正在记忆断层里发出超新星爆发般的哀鸣。猫爪划过皮肤时留下的四维伤痕，在六年后的雨天突然开始分泌反物质。

"沈昭，你的睫毛在哭。"程述白曾用显微测距仪对准我的眼睛，"每滴泪水的曲率半径都是π的整数倍。"现在那些数据正从泪腺倒灌进脑垂体，将回忆切割成等宽的痛苦频段。

解剖室角落的液氮罐突然自动开启，冷雾中浮现出程述白最后的生物信息：

**体温：34.2℃（自杀前主动降低核心温度）**

**血液酒精浓度：0%（排除冲动性自杀）**

**左手握力：62.3kg（超过遗体僵硬阈值）**

法医没能解释他为何能在心脏停跳后依然握碎我的校徽。就像没人发现他衬衫第二颗纽扣里嵌着纳米录音器，此刻正在我锁骨处播放经过降噪处理的告白：

「沈昭同学呼吸频率超过阈值时，坐标（x,y）处的磁场强度会增强0.05特斯拉。」

我扯断纽扣的瞬间，保管箱里的薄荷糖突然开始核聚变。绿色晶体熔化成液态记忆，顺着瓷砖缝流向程述白最后一次站立的位置。地面浮现出用糖浆写的悬链线方程，常数项k的值精确对应我的体重。

"这是最速降线。"他曾用我的保温杯在课桌上画出抛物线，"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你会用2.7秒坠入我的怀..."未说完的单词变成强酸，腐蚀了2020年春天图书馆的橡木地板。

我跪在地上舔舐糖浆方程，舌尖被45°棱角割破。铁锈味激活了程述白预设的声纹密码，整面标本墙应声翻转，露出384个密封瓶。每个福尔马林罐里都漂浮着写满我名字的皮肤组织——那是他每周从我触碰过的物品上提取的角质细胞。

第217号标本瓶的标签格外潦草：「2021.3.21 体育仓库 沈昭左肩脱落上皮细胞 端粒长度异常（参见量子自杀理论）」

窗外惊雷劈开雨幕，程述白的声音突然在耳蜗里量子隧穿："你知道平行时空的我们正在接吻吗？"这个句子被他加密在当年共享耳机的电流杂音里，直到今天才被我的悲伤解码。

我抱紧标本瓶走向人工湖，水面漂浮着程述白设计的爱情公式：

$$L=\int_{2013}^{2019}\sqrt{[x'(t)]^2+[y'(t)]^2}dt$$

这是我们六年间的运动轨迹积分。当我的脚尖触到水面时，方程突然退相干为血红色的"ERROR"，湖底升起他亲手焊接的机械水母群，每根触须都挂着不同年份的薄荷糖包装纸。

"不要碰2021年6月15日的糖纸。"程述白的全息影像从雨滴中显现，"那天的糖里掺了能抹除记忆的棱镜粉末。"他的虚影开始播放我们未发生的未来：在某个量子分支里，我正把氰化钾喂进他因帕金森症颤抖的嘴唇。

机械水母突然刺穿我的视网膜，将视觉神经接入程述白设计的痛觉共享系统。我看到他在遗书背面画的教堂彩窗——1047块彩色玻璃拼成我打瞌睡的侧脸，每道光线折射都对应着我某次无意识的微笑。

"这是哥特式建筑的浪漫。"全息影像开始像素化，"垂直升腾的线条能欺骗上帝视角..."话音被电磁脉冲截断前，我看见他喉结处浮现出我名字的摩尔斯电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