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将军，”卫远无奈开口，“无论发生什么，为了百姓……”

“笑话！你个毛小子才多大，跟老子跟前逞这个英雄？”霍晏气得吹胡子瞪眼，“老子手下精兵良将难道都是吃干饭的！”

“是啊，卫兄。弟兄们从未疏于操练，只是为了能有一天站在战场上，为了国家。”柯元想说服他。

卫远摇摇头，说：“一个我罢了，谈什么国家。”

“此话差异，”柯元攥紧了桌子边缘，“狄族看似是报复你一个人，其实是羞辱朝廷。而且，卫兄你深的民心，为朝廷立下不少功劳，还是辅佐皇上登基主力。这时却以这样的羞辱报复被送离国家，这让百姓怎么想，让期望为国家出力的人才怎么想，让朝廷里那些大臣怎么想？狄族狠毒，既想让我们失去你这样的助力，也想让皇上失去人心啊。卫兄，你不会不明白！”

卫远有些头痛，霍晏习惯了战场生活，不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是为了卫远抱不平才一时愤慨。而柯元心思细腻，其中利害看的透彻，他这么一开口，反而更不好办。

“卫兄啊，你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吗？”任毅追问道。

“不说清楚，你连这个帐子都别想出！”霍晏拍了拍桌。

卫远一一扫视过三人，诚恳的说：“狄族此举确实一石三鸟，但是无论允与不允都有其利弊。我自请入狄，能稳住部分大臣与百姓的心，还能做实狄族的狠戾刻毒，至于余下的人，皇上会有办法。但若我不去，他们借了由头攻打过来，朝廷未稳，百姓人心惶惶，内忧外患，怎是良计啊。更何况，两军交战，死伤无数，能用最小的牺牲，换来最大的安宁，值得。”

这样两难的局面，让大家一时都难以开口。

“卫兄，”任毅无不叹息的说：“当年狄族要求公主和亲时，举朝欢欣，只有你坚决反对。你说，牺牲一女子来图一时安稳，那我朝将士都将为此蒙羞。是你坚持把那一战打下来，我们憋着一口气大获全胜，从此狄族不敢轻易来犯。可如今，同样境况，我们难道就不能一如当年一样？”

“他要战便战……”霍晏丢下这半句，却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霍将军，”卫远说：“我知道，您是最不愿意打仗的，不是害怕他们，您其实最爱惜那些将士。”

霍晏张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

那三个人传递着眼神，最终做下决定。

“卫兄，多说无益。我们不会让你去狄族的。别说我们不同意，就算同意了，这一众将士，这一城百姓，也不会放你离开。”柯元下定决心说出这些话。

卫远其实有料到他们这样的态度，声音严肃起来：“霍叔，柯元，任毅，这不是你们可以草草决定的，我奉旨前去，你们这么阻拦，岂非抗旨？霍叔战功赫赫，难道要用将士与百姓相要挟，又置皇上于何地？”

三人被他这样的态度震的说不出话，沉默了良久，才决定再议此事，先让卫远休息去了。

卫远走后，三个人依旧在帐中，讨论了一个下午却也没有得出个合适的结论。他们不想承认事情走到这一步，只能靠牺牲卫远保全，他们更不忍心他这样的人，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就算没个结果，为卫远准备的篝火晚会也要举行。

卫远被安排到主位上，跟霍晏并列，他知道军营里大家都真诚爽朗，所以也就没有推脱。

“大家静一静！”随着霍晏的声音，场上安静下来。

“这人我就不多介绍了，大家认识的都盼着能再相见，没见过的也都听说过了。不见外，大家都端起酒，敬卫远一杯！”霍晏说着，先举起酒杯，大家也都纷纷站起。

卫远也斟了满满一杯，冲大家示意后又与霍晏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好！”热烈的叫好声，与冲天的篝火，好像打散了卫远多日来的低沉，被感染着有了几分轻松。

有了这第一杯酒，就有接二连三的人来敬他。卫远也不拿乔，但凡来敬酒的，他都坦然接受，又引起大家的敬佩与赞美。

“卫大人！您这次来一定要多留一段时间，弟兄们都想瞻仰瞻仰你的风采呢。”一个士兵敬完酒大喇喇地说道。

主位及近侧的三人听到这话都不自觉僵硬起来，但卫远依旧笑着对他说：“什么瞻仰，论武力我可比不上你们任副将，论智谋我也比不上你们柯军师。”

“卫大人太过自谦了，您当时计谋过人，连连重创狄族，我们可都不敢忘啊！”那士兵哈哈一笑，算是揭过了这个话题。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又有人接腔道：“卫大人，您这次在在我们这留多长时间啊？”

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他们等着卫远的回答。

“过来看看，还有要务在身，不便久留。”卫远应道。

见那人还想问，霍晏突然接过话去，他说：“哪那么多话，把这厮灌倒了才是正事。好不容易来一趟，这一趟可要叫他牢牢记住了！”

“好！”

……

不知喝了多久，卫远已经大醉了。他一向是节制的，但也许是诸事纷扰，有些自暴自弃的味道，他不再刻意控制，任由自己被他们灌酒，喝到杯子都拿不稳了，才被人扶回了房间。

慢慢的，士兵们也三五成群的回去了，就剩下霍晏他们三人。

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在军营里这么长时间，三个人都有一副好酒量。

又一罐酒见了底，他们才停下来。

“都不说话？这件事就没办法了？”还是霍晏忍不住率先开口。

他和任毅都看向柯元，柯元只是轻叹一口气，然后低头不语。

“就算是他要去狄族，估计也是瞒不住的，到时候只怕也是麻烦。”任毅又饮尽一杯。

“卫远说的对，我们拦着他有什么用，圣旨已下，抗旨不遵的罪名谁都担不起。更何况皇上又不是那种昏君，当时他跟卫远一起上战场，我们知道他品性丝毫不输卫远，此番只怕确实是无奈之举……”

面对死局，三人深感无力，于是又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