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落水

　　在池塘边被章如珠一把推下水的时候，肖战属实受惊不小。

　　两声巨大的落水声伴随着章如珠尖锐的呼救声响起——她一时气恼，推了肖战一把，没想到肖战倒下时下意识拽住了她的衣袖，两个人纷纷落水。

　　章如珠不识水性，慌忙呼救间呛了不少水。

　　肖战也好不到哪去，在水里扑腾了两下，耳边传来小翠在岸上焦急的呼喊声，忽然整个人一怔。

　　有一段模糊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缓缓苏醒，这种周身都被冰冷河水包裹的感觉真的好熟悉，落水声、惊呼声交织在一起，是似曾相识的混乱和恐慌。

　　以前……以前他好像也这样落水挣扎过……

　　在他衣发凌乱、惊慌无措的时候，有一个人跳下水来、仗义相救。

　　然后、然后……

　　脑子一团乱，根本理不清头绪，忽然，肖战记忆中那一声巨大的“噗通”声和现实之中的声音重合，不知是谁大声叫喊着“夔王殿下——”，一双有力的大手从身后搂住了肖战。

　　像那模糊的、一闪而过的记忆一样，王一博搂着他，一言不发，只是那喘息声无比熟悉，直到把他托举上岸，才一把给他披上干净的披风，伸手探他的额头：“没事吧阿战？”

　　他的声音好着急，眼里满是关切，见肖战呆愣愣地不说话，又催促着：“说话！感觉怎么样？”

　　肖战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如魔怔一般跪坐起来，伸手去摸王一博的脸。从眉眼到鼻梁，再到嘴唇。

　　手被王一博抓住的瞬间，肖战突然有一种流泪的冲动，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寻寻觅觅了很久。

　　他扑进王一博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把冰凉的脸颊贴在他颈侧。

　　明明两个人的衣物都湿透了，可窝在王一博的怀里，紧紧依靠着他，却让肖战觉得好温暖。

　　滚烫的眼泪涌出，他难以遏制地抽噎着：“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王一博心痛如刀绞，抱着肖战的手臂格外用力。

　　不仅肖战害怕，他也害怕。

　　差一点，他就要又一次失去肖战。

　　王一博沉着脸把肖战打横抱起：“别怕，我们回家。”

　　他抱着肖战，抱得那样紧、那样稳。披风裹住肖战湿透的身体，连一点风也吹不进，不让他受半点颠簸。

　　肖战感觉到王一博又在生气，但他顾不上害怕，只乖乖窝在他的怀里。

　　王一博的气味让他心安。

　　那边，章如珠也早已被众人七手八脚救了起来，狼狈地躺在岸边。

　　她捂着胸口咳了好几声，抬眼见到表哥一眼没看自己，只顾抱着肖战往外走，当场撕心裂肺：“表哥——”

　　王一博脚步一顿，转身扫她一眼。

　　那一眼冰冷彻骨，令章如珠彻底愣在原地。她从未见过王一博的眼神里有如此不加掩饰的厌恶。

　　“滚。”他说。

　　……

　　听音阁里，肖战换上干净衣物，捏着鼻子被王一博灌下了一大碗姜汤。

　　平日里他最讨厌姜汤的味道，但眼下也知道不是任性的时候，在王一博的监督下乖乖喝了下去。

　　喝完姜汤，他悄悄吐舌头：“呕。”

　　王一博脸色不佳，见到他这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他板着脸训斥肖战：“我说要请医师来，你说不想喝苦药，不让我请，现在叫你喝碗姜汤你都推三阻四，你是非要生病才满意吗？”

　　肖战不敢驳他，只低着头偷偷噘嘴。

　　“躺下。”王一博又下命令。

　　“哦。”

　　肖战乖乖躺下，心里腹诽：凶什么凶。

　　但当他察觉王一博要走，还是立刻死死揪住他的衣袖：“王爷……”

　　王一博叹了口气，心中无奈。

　　“我不走，”他软下声音安慰受了惊吓的肖战，“我去脱了外裳，便来抱你休息。”

　　肖战这才松开了手。

　　他今天真的吓怕了，所以格外黏人，王一博一躺下，他就乖乖滚进他怀里，头枕着王一博胸膛。

　　王一博轻抚着他的后背，声音温柔，像在哄孩子：“娇娇吓坏了，是不是？”

　　肖战点点头，鼻子一酸，又想哭。

　　“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不想再见我了。”

　　他红着眼圈控诉王一博的“罪行”：“你都不来看我，我去找你，你还把我拦在门外。我都、我都不敢去找你……”

　　天知道他这段时间有多么委屈和不安，连饭也吃不下，人也瘦了。

　　“都是我不好，冷落了娇娇。”王一博对他道歉。

　　“我以为你生我的气，再也不会管我了……我今天在公主府，谁都不认识。”

　　肖战忍不住对王一博撒娇。

　　被宠爱的小孩总是会夸大自己受的委屈，把自己说得可怜巴巴，来博取别人的心疼。

　　王一博含笑道：“小姑姑欺负你了？夫君去给你出气。”

　　他很享受肖战对自己撒娇。

　　“没有，”肖战摇头，语带骄傲，“她还夸我漂亮呢，夸我艳冠群芳，还说你眼光好。”

　　王一博失笑：“对，我眼光好，福气也好。”

　　“然后章……表妹就生气了，上来骂了我几句，我不理她，她便对我动手。”肖战对王一博告状。

　　王一博叹道：“她把你叫去公主府，必定是想借小姑姑羞辱你。小姑姑性子天不怕地不怕，与章如珠不相上下，看谁都不顺眼，让章如珠好几次下不来台。难得，她与你倒投缘。”

　　也难怪章如珠要气得动手。

　　“那……王爷还生娇娇的气吗？”

　　肖战把下巴垫在王一博胸口，手指在他胸膛上画圈圈。

　　“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还生得起气？”王一博无奈地笑了笑，“我拿你总没办法。”

　　肖战甜甜地笑了，乖巧地依偎在王一博的怀里。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如果真的有一天，他惹王一博生气了……

　　不论对方是谁，是章如珠，抑或是其他人，王一博还会来救他吗？

　　但他想了想，终究没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