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卫峰骂骂咧咧的回到家，将门用力一摔，震的门框都跟着颤了颤。

“那个小畜生呢？老子今天要打死他，竟敢害老子被嘲笑！”

“你又发什么疯？”厨房里正做饭的白玉琴将铲子一扔就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两个孩子都在家，要发疯滚出去发！”

“这他妈是老子家，你让谁滚出去！我问你那个小畜生呢？”肖卫峰用力一推，推的白玉琴往后退了两步，险些就没站稳。

“你说谁呢？”

“能谁？咱家那个最有能耐的高材生呗！翅膀硬了，爹妈都不要了！”肖卫峰坐在沙发上气的直喘粗气。

“赞赞？”白玉琴满是油污的手在围裙上蹭来蹭去，被油烟呛的通红的脸上全是疑惑。

“赞赞没回来呀！你说什么胡话呢？”

“张家婶子都看见了，跟对门老王家的那小子一起回来的，要是没回家，准是在对门呢！反了天了！”肖卫峰越说越气，站起身就往门口走。

“当家的，你干什么去！”

“把小畜生喊回来……”

王一雪趴在厨房门口看了许久，大眼睛里全是惊叹。

“姐，姐……赞赞哥好厉害呀！你都没看见，他炸出的鸡腿真的跟肯德基里面卖的一模一样！还有他用蒸锅蒸出的发糕跟妈妈做的也不一样，我看见他放了一整瓶牛奶，还有蜂蜜，那颜色比蛋糕还好看呢！”

王一涵撅了撅嘴，“他不是什么都不会做吗？以前来咱家就等着吃，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姐，你别这么说赞赞哥，咱哥该不乐意了！”

“你懂什么，咱哥那是鬼迷心窍！”

王一雪撇了撇嘴，“你就嘴硬吧！有本事一会儿你别吃！”

王一博伸长脖子往厨房里看，肖战嫌他碍事把他赶出来了，可他实在放心不下，一会儿担心肖战被刀切到手，一会儿又担心人家被油点渐到，急的团团转，就连母亲什么时候站在身后都浑然不知。

肖战一双素手熟练的拨动锅铲，刀刃在砧板咚咚作响。

窗外天色暗了下来，厨房里昏黄的电灯为他洒上朦胧的金边，素色围裙勾勒出窈窕腰线，皓腕轻抬，锅铲在铁锅中划出漂亮的弧线，香气充斥着整个屋子。

“就这么喜欢啊！”陈雪娟幽幽开口。

王一博吓得差点没站住，“妈……您怎么也不出个声啊！”

“我出了呀！是你没听见……魂都不在了吧！”

面对妈妈的调侃，王一博也只是尴尬的笑笑，舍不得挪动一步，眼睛时不时瞟向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你俩怎么回事，是真成了啊？”

王一博收回视线，“啊？什么成了？”

“我是说你俩是不是成了？那妈妈得给人家包个红包呀！”

王一博这才知道妈妈说的什么意思，脸唰一下就红透了，磕磕巴巴的解释：“不是，妈你别瞎说！”

“还不是？平时你家那位小祖宗什么时候进过厨房呀！”

“那是因为他真的不会做！”

陈雪娟撇了撇嘴，指着正在往起颠勺的肖战，“你看的他的手法像是生手吗？”

王一博怔怔的看着肖战的背影，反驳不了妈妈的话，曾经踩着小板凳手忙脚乱给弟弟做饭的赞赞，却怎么也无法与面前这个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的肖战重合在一起，他们一起长大，可他好像并不了解这个人。

青瓷碗盛着美味佳肴，香气在白雾中摇曳，单薄的背影渐隐于氤氲蒸汽里，奇怪的是，王一博并不陌生，因为这样鲜活赋有烟火气的肖战更能牵动他的心弦。

陈雪娟看见儿子的样子，以为是自己猜对了，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他是不大喜欢肖战，毕竟那么多年的成见，不可能一朝一夕就化解，但她也做不来为难人的事，儿子喜欢就行，毕竟日子是他们自己过，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一博，妈不反对你俩，但是你得好好想想，对门那一家子可是无底洞！”陈雪娟重重的的拍了拍王一博的肩膀，“你得看看你自己的肩膀够不够结实，能不能担的起来！”

王一博刚要开口解释，房门就被敲响了，“砰砰砰”一声接着一声，听的人心惊。

陈雪娟喊着“来了！”，小跑着过去打开了门，见到门外是肖家两口子，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提高了嗓音，“肖大哥，肖嫂子，咋？有事啊！”

王一博听见妈妈的声音立刻走到厨房里，反手关了灶台上的火，拽着肖战的手就往阳台走。

“你爸妈来了，先在这躲躲！”

“我爸妈来就来呗，我躲什么，我才不躲！”他又不是肖赞，才不怕那对吸血鬼爸妈呢！

“乖，宝宝！他要事伤了你，哥要心疼死的！”

肖卫峰喝了酒就喜欢打人，下手又重又狠，肖赞性子又倔，挨了打也不服软，他越是不服软，肖卫峰就死命的打，打进医院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王一博都快心疼疯了，听到对门传来的争吵声急的哗哗掉眼泪，可是他那时候也小，他妈怕他出去挨打，反锁着房门死死拽着他不许出去，那段时间不只是肖赞心里最至暗的时刻，也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后来上高中，肖赞就开始住校，回了的次数少了，再加上王一博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赚钱供肖战读高中，肖卫峰压力轻了，看肖赞也顺眼不少，挨打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可王一博还是害怕，他害怕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肖赞，黑暗中紧紧抱着怀里人，不许他离开一步。

怀里早就安静下来了，肖战从客厅透过的微光，看见王一博神情紧绷，犹如一直蓄势待发的猎豹，仿佛下一刻就要扑出去撕咬猎物。

肖战双手慢慢抚上王一博绷直的后背，一下一下，温柔的安抚，“哥……我不怕他，你也别怕他！”

王一博回过头，黑夜中对上那双比月亮还要美的眸子，阳台空间本就狭小，放置着一张单人床，基本就没什么落脚的地方了，肖战几乎是踩在了王一博的脚上，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呼出的气息都打在彼此脸上。

肖战当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凑过去亲上了王一博的唇，自从吻过王一博，肖战爱上了亲吻，但奈何，他亲的是根木头，什么反应也没有。

“赞赞……”王一博呼吸都乱了，慌忙撇过头，手上却抱的更紧了，“不行，你乖一点好不好！”

“那你再叫一声宝宝！”肖战被王一博刚刚那一声宝宝叫的腿都软了，他真的好喜欢，因为这世间叫过他宝宝的人只有奶奶，可是奶奶早就不在了。

王一博脸色却变得难看，“对不起……我忘了……你不许我叫！”

这还是小学的时候，王一博对肖赞的称呼，后来被同学嘲笑，肖赞就再也不许王一博叫了，叫了就绝交。

“没有，王一博，我喜欢，真的很喜欢！你再叫一声嘛！”肖战双手环在王一博的脖子上，软着声音撒娇。

王一博感觉自己都要烧了起来，他哪里受得了肖战撒娇，一句“宝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滚开！陈雪娟，你把我儿子藏起来干什么？你以为你家拿了两个臭钱，我家儿子就是你的了？我呸！你做梦！”肖雪峰一把推开门口的陈雪娟，就往里冲。

听到争吵声，王一涵和王一雪也都跑了出来，看见妈妈被推了一下，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妈，你没事吧！”

“没事，你俩回屋去，没你们什么事！”

王一博摸了摸肖战的头，“乖乖躲在这，不许出来！”说完王一博往里推了推肖战，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肖叔，当我家没有人了吗？都欺上我家门了！妈，伤哪没有？”

陈雪娟看见王一博出来，脸色一变，赶紧扑了过去，挡在了儿子身前，肖卫峰在猖狂也不敢打她一个女人，但看见王一博可就没一定了。

“妹子，我们也不想惹事，你让我家赞赞快点回家来！咱做人不能坏了良心不是，那毕竟是我家儿子！”白玉琴担心事情闹大，死命拽着自家男人。

“小杂碎，胆子越来越大，敢败坏我儿子名声，老子让你知道厉害！”肖卫峰满脸凶相。

肖战紧紧咬着下唇，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你骂谁杂碎呢？”

“儿子！”见到肖赞，肖卫峰更有底气了，“你看，爸就知道你被这兔崽子给藏了起来，快跟爸回去！”

王一博急坏了，“赞赞……”

肖战安抚的拍了拍王一博的手臂，往肖卫峰身前逼近几步，“我问你刚刚骂谁杂碎呢？”他双眼通红，死死瞪着肖卫峰，眼睛里没有一丝属于肖赞的怯懦与畏惧。

肖卫峰一时被唬住，半晌才骂道，“小兔崽子，老子是为你好，你知道他心思多脏吗？他把你藏在他家就是为了……”

肖战忍住动手的冲动，拼命压着火气，这人毕竟是肖赞的爸爸，动手恐怕不太妥，他伸手拉起王一博的手，十指相扣，在肖卫峰眼前晃了晃，“为了什么，他是我男朋友，我住他家怎么了！”

“你……”

“赞赞，你胡说什么呢，你怎么能跟他好！”白玉琴急的上前去拉肖战，被肖战躲开。

“我告诉你们，我就是喜欢王一博，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跟你们没关系，从今天起，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肖卫峰气糊涂了，上前就要打肖战，王一博刚想伸手挡，肖战比他反应更快，他两只手抓住肖卫峰的胳膊用力往前一推，肖卫峰喝酒喝的身子虚空，哪里有肖战力气大，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

一屋子人都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住了，王一雪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肖战，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姐姐和妈妈，心里恨不得给赞赞哥叫声好，谁让肖叔就知道欺负人！

“了不得了，儿子打亲爹了，小畜生要造反了！”

肖战翻了个白眼，“丢不丢人，喊！接着喊，在这喊算什么能耐，有能耐拿着喇叭上楼下喊去，让街坊邻居都听听，你肖卫峰两口子多能耐，到人家老王家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再让人听听，你俩个大活人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干，就指望王一博的工资过日子，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人家？究竟是谁不要脸？从今天开始，哥，一分钱都不要给，我看他们怎么活！还有那两个小兔崽子！”肖战指了指扒着门缝的两个弟弟，“你俩也不小了，花的是谁的钱心里有点数，下回见到你一博哥给我客气点！”

肖战一口气说完，还意犹未尽，但肖家两口子已经被肖战的气势震住了。

将肖家人赶出门，肖战用力关上房门，拍了拍手，“娟姨，再敢来，就报警！惯的他们！我这还有一个菜，咱们就开饭了！”

肖战说完就哼着歌走去了厨房，留下母子四人面面相觑。

“他……他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王一涵觉得刚才的肖赞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了。

王一涵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王一博从没有想过肖赞有一天也会站在他的身前护着他，那种感觉很神奇，像是咬下了一块很软的糖块，从喉头一直甜进了心里，久久值得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