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的灯笼染红了护城河,陆珩命人在冰面搭起琉璃戏台。三百盏孔明灯悬在朱漆回廊下,每盏灯面都绘着苏衍的戎装像。苏玉被金链锁在观戏亭的玉座上,看着工匠将硝石填入灯芯——这是要复现永昌三年那场焚尽战甲的祭天火。
"孤排了新戏。"陆珩抚过他的眼尾,指尖沾着朱砂,"《镇北将军魂归记》,你演阿衍。"
戏本摔在膝头,泛黄的纸页间夹着人皮面具。苏玉翻到"万箭穿心"那折时,摸到页脚干涸的血渍——是苏衍真正的死法,而非敌国灌输的"战死沙场"。
戏台后方传来皮影匠的惨叫。玄鹰提着滴血的短刃出来,脚边滚落半截舌头:"嚼舌根的,都这个下场。"
苏玉望着他面具下的灰眸,突然想起地宫那夜——玄鹰的剑锋离自己咽喉始终差半寸,像被什么无形之物束缚。
更漏滴到戌时,戏台突然陷入黑暗。三百盏孔明灯齐齐升空,火光照亮冰面上的皮影幕布。陆珩将操控杆塞进苏玉掌心:"让孤看看,你学他学得有多像。"
牛皮雕的苏衍影人在幕布后舞枪,金线缠着苏玉的指节,稍一牵动就勒出血痕。演到"凯旋受封"时,陆珩突然从背后握住他的手:"这一枪,该刺穿帝王的咽喉。"
幕布上的影人突然调转枪头,直指龙椅上的皮影。苏玉腕间金链骤紧,扯得幕布倾斜——真正的刺客从灯影中跃出,淬毒袖箭直取陆珩后心!
"小心!"
苏玉本能扑挡,箭矢穿透肩胛的刹那,戏台轰然坍塌。冰面裂痕如蛛网蔓延,刺客的弯刀劈开孔明灯,燃烧的硝石坠入人群。玄鹰的黑铁面具在火海中裂成两半,露出与陆珩七分相似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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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
子时的梆子声淹没在哭喊里。苏玉被铁链拽上祭天台,看着玄鹰撕下脸上残皮——那道从眉骨到下颌的疤,与陆珩如出一辙。
"双生子......"苏玉咳出血沫,"难怪你从不摘面具。"
玄鹰的剑尖挑开他衣襟,露出心口蠕动的蛊纹:"主子当年从乱葬岗捡回我,就为今日替命。"
祭坛下的陆珩正与刺客首领缠斗,剑锋每逼近一寸,玄鹰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双生蛊的纹路在他们兄弟间流转,像条吸血的蜈蚣。
戏楼的梁柱突然倒塌,燃烧的皮影漫天飞舞。苏玉在热浪中看见自己的影人——本该被万箭穿心的"苏衍"影人,此刻正将陆珩的影人护在身后。金线缠住他渗血的手指,扯动间竟与记忆重合:
——永昌三年的祭天戏台上,苏衍也是这样扯断操控线,扑开射向陆珩的冷箭。
"接住!"
玄鹰突然将虎符抛来。苏玉本能旋身踢开刺客的刀锋,金链在火光中绷成弓弦。当他抓住虎符的瞬间,冰层下的战鼓轰然作响——三百重甲兵破冰而出,盾牌上赫然刻着苏衍的狼头徽!
"杀!"
陆珩的剑刺穿刺客首领咽喉,血溅在苏玉眼睫上:"孤的虎符,岂会随便给人?"
虎符在掌心裂开,露出里面的青铜钥匙——正是苏玉脚镣的锁匙。玄鹰的嘶吼突然传来:"主子当心!"
燃烧的横梁砸向戏台,陆珩推开苏玉的刹那,玄鹰扑身挡住烈焰。焦糊味混着皮肉炸裂声,苏玉看见玄鹰后背的蛊纹正疯狂涌向陆珩:"双生蛊......原来你是母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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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
五更天的雪盖不住焦土味。苏玉跪在玄鹰的尸身旁,看着他被烧融的半张脸——没有蛊纹的右脸,俨然是少年陆珩的模样。
"先帝忌惮双生子,本该溺死的婴孩......"陆珩将酒洒在焦尸上,"国师用蛊虫续了他二十年阳寿。"
酒坛碎片里泡着半枚同心结,苏玉忽然想起红鸢的话:"陆珩留着你,不过是要炼人蛊。"
地宫传来机括声,三百具冰棺陈列在苏衍灵位前。每具棺中都躺着与玄鹰相似的面容,心口刻着编号。陆珩抚过棺椁上的积灰:"他们叫'玄'字辈,是孤备的替命傀儡。"
苏玉的指尖触到最新那具冰棺——棺中人的脸正在融化,露出底下苏衍的面容。
"当年国师用三百死士保阿衍魂魄不散。"陆珩突然掐住他脖颈,"你说,换你这具身子够不够?"
冰棺盖滑开的瞬间,苏玉被按进刺骨的寒雾。玄鹰的血顺着棺缝渗入,与他腕间金链产生共鸣。无数记忆灌入脑海:
——少年陆珩跪在冰棺前,将心头血喂给棺中苏衍:"等我炼成双生蛊,定让你重生。"
——玄鹰们排着队走进炼蛊池,血肉融成符咒的养料。
"你才是蛊鼎......"苏玉在剧痛中嘶吼,"用至亲血脉养苏衍的魂......"
陆珩的匕首刺入他心口,挑出蠕动的蛊虫:"错了,是用天下人的命换阿衍一人。"
祭坛突然震动,苏衍的银甲破土而出。陆珩徒手抓住枪尖,任鲜血染红战甲:"阿衍,你终于肯醒了?"
银枪调转方向刺穿苏玉胸膛的刹那,冰棺中的替身傀儡同时炸裂。苏玉在血雾中看见真相——银甲里蠕动的根本不是魂魄,是陆珩用蛊虫捏造的幻影。
"为什么......"他攥住陆珩的衣襟,"明明早知我是......"
"孤要的不是替身。"陆珩吻去他眼角血泪,"是心甘情愿当容器的苏衍。"
寅时三刻,雪落无声。苏玉在蛊虫啃噬中昏厥,腕间金链与三百冰棺的锁链共鸣。戏楼废墟中,小蝶捡起烧焦的皮影人——"苏衍"影人的操控线,不知何时缠上了苏玉的金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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