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咖啡馆的玻璃幕墙，水痕将霓虹灯牌切割成扭曲的色块。贺忱盯着微信界面最后一条信息——林晓晓的头像旁躺着鲜红的感叹号，系统提示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他按下通话键，听筒里传来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正在手术中。"可就在十分钟前，他分明看见这位高中同桌在对面商场挽着新男友的手臂。

"您的冰美式。"服务员将咖啡杯推过来时，杯底压着的纸巾突然飘落。贺忱弯腰去捡，发现纸巾背面用眼线笔潦草写着：快走！监控在拍你。

落地窗突然映出三个重叠的人影。穿灰色西装的男人们呈三角阵型包抄而来，为首者掏出证件时，金属徽章在吊灯下泛起冷光："贺先生，我们是经侦支队的。您涉嫌参与网贷诈骗案，请配合调查。"

贺忱的指尖还捏着那张纸巾，薄荷糖在舌底化开刺痛感。他想起三天前宋憬擦拭钢笔时说的话："你高中同学的父亲，好像刚升任分行信贷部主任？"钢笔尖在报表上勾出林晓晓的名字，墨水洇开如蛛网。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泛着幽绿。警察推来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某网贷平台的借款记录，合同末尾赫然签着他的电子签名。"今年三月你在‘速易贷’借款二十万，逾期未还。"警官敲了敲伪造的身份证复印件，"这些受害人都是你的担保人。"

贺忱的视线掠过那些名字——外卖站点的站长、合租房的室友、甚至医院护工。每个人的联系方式后都标注着精确到分钟的录音记录：站长说他总偷看客户隐私，室友举报他深夜在阳台烧纸，护工证明他偷换过母亲的止痛药。

"我要联系律师。"他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话音刚落，隔壁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透过气窗飘来熟悉的香水味——是宋憬常用的那款雪松混着广藿香。

审讯灯"啪"地熄灭。黑暗中有手指抚过他后颈："游戏好玩吗？"宋憬的低语混着金属碰撞声，"现在全城都知道你是网贷诈骗犯、虐待母亲的疯子..."冰凉的手铐滑过腕骨，"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

凌晨三点的看守所走廊，贺忱的球鞋踩过积水倒影。远处传来新闻播报声："...知名企业家宋憬为三百名贫困生捐赠音乐器材..."电视画面里，宋憬正在抚摸某位盲童的小提琴，指腹摩挲的位置与贺忱琴弓的握痕完全重合。

突然有清洁工撞翻水桶。贺忱弯腰帮忙时，对方将手机屏幕飞快晃过他眼前——那是某匿名论坛的页面，标题写着《八年前纵火案新证人现身》。发帖时间显示在23:59分，配图是半张烧焦的学生证，隐约可见"临江二中"的烫金字。

"编号107，有人探视。"狱警的喝令斩断思绪。会面室的防弹玻璃后，宋憬正在把玩一枚U盘，银质外壳刻着玫瑰纹样。他对着通话器微笑，唇形比出口型："你猜这里面有多少份认罪书？"

窗外惊雷炸响，供电系统突然瘫痪。黑暗中，贺忱摸到玻璃上黏着的便签纸，荧光笔的字迹正在渐渐显形：火灾当晚，宋憬母亲弹的《月光》第三乐章少了十七个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