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消防梯上发出金属哀鸣时，苏河正蜷缩在七平方米的出租屋里拆法院传票。霉斑在墙纸裂缝里蜿蜒成古怪图腾，像极了他此刻征信报告上的五条逾期记录。

　　“叮——”

　　锈蚀的报箱突然发出心跳般的震颤，泛黄信封滑落在积水里。苏河用两根手指夹起这封来自“时砂律师事务所”的信件，火漆封印里凝固着某种类似沙漏的徽记。

　　“致时空典当行唯一继承人苏河先生：您祖父苏九黎名下的不动产已触发强制继承条款，请于72小时内前往永宁巷44号完成灵魂烙印......”

　　雨幕中的永宁巷像条被世界遗忘的盲肠。苏河踩着青苔推开吱呀作响的雕花木门，铜铃惊起的尘埃在斜阳里显形——那分明是无数悬浮的沙粒，每一颗都在折射不同时空的碎片。

　　“欢迎光临时砂银行第179号地表分理处。”

　　机械女声从积灰的紫檀柜台后传来，黄铜天平左侧托盘突然坠下，砸出一串火星。苏河这才发现整间当铺的器物都在缓慢异变：算盘珠子渗出暗红血渍，典当契约在玻璃柜里蛇形游走，最骇人的是收银台边缘竟长着两排人类牙齿。

　　“检测到继承者生命体征，开始传输《初级典当师守则》。”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的瞬间，苏河看见自己的视网膜上浮现出血色条款：

　　【条款三：每收取十年寿命需支付三克灵魂磨损费】

　　【条款七：禁止向客户解释《人体零件回收条款》】

　　【条款十九：当月业绩未达标者将自动转为抵押物】

　　冷汗浸透后背时，玻璃门被推开的气流卷进来浓郁的小麦香气。穿白色厨师服的男人佝偻着背，手里紧攥的医院诊断书正被雨水晕染成深灰色。

　　“听说这里能典当......”男人喉结滚动的声音像生锈门轴，“能典当味觉吗？我女儿需要心脏移植......”

　　苏河看着自动铺开的羊皮契约，客户签名处浮现的却不是墨水，而是某种跳动的血管纹路。当男人颤抖着按下手印时，柜台后的青铜算盘突然发出尖锐啸叫，三十枚算珠同时爆裂，迸出的竟是带腥味的时光碎屑。

　　“交易成立。”收银台的牙齿突然开合，“典当物：张明远四星级主厨的完整味觉，估值72时间颗粒，扣除手续费后剩余64颗粒已注入客户账户。”

　　厨师踉跄着冲进雨幕时，苏河发现自己的右手掌心多了一道沙漏状烙印。柜台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贴着“时砂盲盒”标签的铁皮箱突然吐出件物品——望远镜镜片上布满蛛网状裂痕，标签写着：【因果望远镜（残次品）：观测平行时空时可能诱发记忆错位】

　　暴雨渐歇时分，苏河在地下室台阶上发现第一条锁链。婴儿臂粗的青铜锁链贯穿整个地窖，锁孔形状与他掌心的烙印完美契合。更诡异的是，当他举起蜡烛靠近时，锁链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契约文字：

　　【第七世轮回债务人：苏九黎】

　　【抵押物：嫡孙苏河1995——2015年记忆】

　　【违约代价：灵魂永滞时间暗河】

　　阁楼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苏河转身时没看见，地下室的锁链正悄然爬上一道新裂痕。而在三个街区外的钟楼顶端，独眼男人收起怀表，粒子化的指尖残留着与苏河祖父车祸现场相同的焦油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