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肖战十一二岁时,一个初夏的周末。
肖战跟着二叔肖明海一家,也就是肖然他们一家,一起赴约,参加王家举办的一场露天宴会。
王家的庄园很大,绿草如茵,鲜花盛开,像个漂亮的公园。
宴会来了很多人,大人们在高脚杯和客套的寒暄中觥筹交错,而一群年龄相仿的小孩,则很快熟络起来,聚在一起玩闹。
王一博作为小主人,自然是孩子群里的中心,肖然和肖怡也总是围在他身边。
肖战喜欢跟王一博玩一起,却不喜欢太多人围着王一博跟他一起玩,且肖战也不太喜欢跟那些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小公主”们打交道。
是以,那时候的肖战,越是在热闹的场合便表现得越安静,他沉默的坐在一旁,像个局外人样,安静地观察着他们。
不知是谁提议玩捉迷藏。对于小孩来说,偌大的庄园无疑是捉迷藏的绝佳场所。肖然邀请他一起半加入游戏。
肖战不太想参与,但也不想显得太不合群,轮到他藏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避开人群,往庄园里一处相对僻静的花园角落跑去。
那里有一排修剪整齐的蔷薇花丛,后面还有几块用作装饰的假山石,是个很不错的藏身之处。
他刚蹑手蹑脚地躲到一块假山石后面,还没站稳,就隐约听到一阵极其细微的、带着痛苦的“呜咽”声。
声音是从灌木丛后方传来的,好奇心驱使肖战拨开枝叶,小心翼翼地往里走了几步。
然后,他就看到了令他心头一颤的景象。
一只看起来很名贵的、毛色雪白的长毛猫,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身上沾满血污,腹部被一块边缘带着棱角的石头正沉沉地压着,旁边还散落着带血的碎石。
猫咪的呼吸微弱,身体偶尔抽搐一下,发出极其细微断断续续的悲鸣。
肖战心顿时一揪,他从小就对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没什么抵抗力,虽然因为路怀心的缘故,他很少有机会真正亲近它们。
他下意识地走上前,想把压在猫身上的石头搬开。
肖战蹲下身,用双手抱住那块颇有些分量的石头,用力往上抬。只是石头比他想象的要重,他第一次没能完全抱起来,手一滑,石头“砰”地一声又砸了下去,正好砸在小猫已经受伤的腹部。
“喵呜……”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叫。
有温热的液体溅到肖战的衣服和手上,肖战整个人呆住了,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双手和胸前衣襟上的血点,又看了看那只明显已经没救了的猫,肠子似乎都流了出来,场面血腥而惨烈。
可他明明是想救它的,怎么会……
肖战有些慌乱,却还是想把石头彻底移开,于是再次双手环抱住石头,用力向上搬。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说笑声由远及近。
“肖战!找到你了!”是肖怡清脆的声音。
紧接着,王一博、肖然,还有其他几个一起玩捉迷藏的小孩,都齐齐跑过来。
他们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肖战双手沾满鲜血,正保持着一个试图搬动石头的姿势,而他面前的地上,躺着一只血肉模糊、不知死活的猫,而那块带血的石头,不偏不倚的压在满是血污的猫身上。
空气霎时凝固。
“肖战!你、你在干什么!”肖然最先惊叫起来,指着肖战,脸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雪球,那是雪球。”一个微胖小女孩指着肖战,声音又尖又利,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那是一博哥哥奶奶的猫!是你杀了它”
肖战这才知道,这只不幸的小猫,竟然是王一博奶奶养的宠物。
“我没有!不是我!我是在救它!”肖战慌忙站起来,想要解释,“我过来的时候,它就已经被石头压着了,我只是想把石头搬开救它!”
“救它?我看你就是想砸死它!”旁边一个跟肖然玩得好的男孩立刻反驳,“我们刚才都看见了!你拿着石头狠狠地砸它!”
“对!你身上还有猫血!”另一个男孩附和道,“肖战,你好残忍!”
“肖战本来就心眼坏,我还见过他在路边拿棍子追着狗打呢!”
“那是因为那条小狗要咬我!我只是要吓唬它。”肖战气得脸颊通红,大声反驳,“难道狗咬我,我还不能还手吗?!”
“可你也不止对小动物这样啊!你还打过然然。”肖怡不依不饶,转向将肖然拉过来:“然然,把你额头上的疤给大家看看。”
肖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撩起刘海,露出了额角处一道浅浅的疤痕。
那个疤痕,是肖战四五岁时跟肖然抢一颗奶糖蛋仔,推搡间肖然不小心撞到茶几角留下的。因为这件事,肖战被路怀心狠狠地毒打过一顿。
此刻被肖怡旧事重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像是在控诉佐证他的罪行。
“你们看!他连自己哥哥都打!”
“他妈妈都不喜欢他,经常打他,肯定是因为他太坏了,不听话!”
“坏孩子才不被妈妈喜欢!”
周围的小孩们七嘴八舌地指责着,那些话语像是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在肖战心上。
尤其是那句“妈妈都不喜欢他,经常打他”,更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他心里最隐秘、最疼痛的地方。
路怀心沉迷赌博,输了钱心情不好就拿他出气,这在邻里间早已不是秘密。他从最初的默默忍受,到后来学会反抗、逃跑,却总被路怀心追着打,引来看热闹的邻居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那些同情的、探究的、甚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目光,他早已习惯。但他没想到,这些会成为别人攻击他、认定他“本性坏”的证据。
他百口莫辩,委屈、愤怒、难堪……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肖战浑身发抖。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那些指责他的面孔,死死地盯住站在人群稍外围,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王一博。
“王一博,”肖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你相信他们说的话吗?你也觉得是我干的吗?”
他迫切地需要一个人的信任,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他需要王一博的信任。王一博是不同的,他们曾经一起经历过生死,王一博应该是了解他的!
王一博迎上他的目光,眉头微蹙,还带着一丝肖战看不懂的情绪,他沉默了几秒,而后缓缓开口,声音很轻。
他说:“我不信他们说的那些。”
那一刻,肖战差点泣极,可下一瞬,却听王一博道:“但我信我看见的。”
信他看见的……
看见他双手放在沾满血的石头上,看见他衣服和手上都是血迹,看见冷冰冰躺在一旁汩汩流血的小猫。
一瞬间,肖战如坠冰窟。这句话,比所有人的指责加起来,更让肖战感到绝望。
王一博不相信他!他宁愿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表象,也不愿意相信他肖战的解释。
那些关于路怀心打骂他的闲言碎语,那些被邻居定义的“坏孩子”标签,原来在王一博心里,也或多或少留下了印记。
是啊,一个连自己妈妈都嫌弃、都动辄打骂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一个好孩子?
既然所有人都认定他是坏小孩!那他就当个坏小孩。
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如同火山般在肖战胸腔里爆发。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戾气猛地冲上头顶。肖战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疯狂。
他猛地弯腰,再次用尽全身力气抱起那块沾着血的石头,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地朝着那只不知生死的小猫砸下去!
砰!
沉闷的响声,伴随着飞溅的血肉,像一记重锤,彻底砸碎了某些东西。
“现在,它是我杀的了。”肖战抬起头,脸上溅了几滴温热的血,眼神空洞而疯狂地扫过在场每一个目瞪口呆的小孩,最后定格在王一博震惊的脸上,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满意了吗?”
从那天起,他和王一博之间,仿佛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墙
王一博再也没有主动找过他,在学校里遇见,王一博的目光也总是淡淡地掠过他,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留给肖战的,更多的是冷漠的背影。
即使后来上了高中,命运捉弄般地让他们分到了同一个班级,他们之间也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像是活在两个平行世界。
那段因为绑架事件而建立起来的、短暂而温暖的“蜜月期”,彻底宣告结束。取而代之的,是长久的、冰冷的疏离。
所以,“上辈子”的夏令营,当肖战摔下斜坡,孤立无援时,看到前来救他的人是王一博,他才会那般震惊和不敢置信。
命运似乎总爱开这种恶劣的玩笑。每次在他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伸出援手的,偏偏都是这个他以为早已和他彻底决裂的人。
上辈子那个十六岁的夏天,他趴在十六岁的王一博背上。
看着王一博不顾自己手指和膝盖被磨破皮,渗出血迹,也要咬着牙,一步一步背着他爬上那个该死的陡坡。
他闻着王一博身上那股混合着汗水和青草的味道,感受着从他脊背传来的、灼热得几乎要烫伤他的体温。
……委屈、难过、愧疚,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也正是在那一刻,在那条艰难的上坡路上,肖战后知后觉地发现。
那颗名为心动的种子,或许早在更久远的过去——在那场惊心动魄的绑架案中,在那个暴雨夜险些坠入河中被拉回来的瞬间,在那个昏暗土洞里分给他面包、自己却只剩下几颗玻璃弹珠的笨拙善意里——就已经悄然埋下。
只是那颗种子,被后来那只死去的猫,和那句“我相信我看见的”,以及之后长久的疏离和冷漠,给深深地掩埋在了层层叠叠的误解和怨恨之下。
直到那个十六岁的夏天,在王一博坚实而温暖的背上,它才终于破土而出,悄然萌发。
上辈子的肖战,在那一刻,彻底沦陷,无可救药地,爱上了王一博。
……
来啦,虽迟,但到!!
他们之间,误会远不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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